“算啦算啦,他们过他们的二人世界,我们过我们的。”浓墨重彩的晚霞之下,燕除夕对金睛子耸耸肩。
她们正走在无涯法场附近的海崖边上,上看是渐渐从橙色向玫瑰色渐变的天空,下看是被映照得迷离一片的海水。无涯之会正式召开的前一天傍晚,大部分选手和观众都已经到场,此刻有不少正如她们一样在海边漫步。金睛子盯着前方的几对人影,虽然看不清着装和面容,但从姿势来看怀疑其中一对正是闻其乐和罗素羽。
“啊,是啊。也挺好的。”她寻思着那到底是不是闻其乐和罗素羽,便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前面的人绕过一个弯不见了。金睛子便收回心绪,重新想了想燕除夕的话,问她道:“莫非你也想恋爱吗,燕除夕?”
燕除夕双手插进口袋,随意地说:“能遇上对的人的话,恋爱当然好啊。但若是遇不上,就不如单身。”
“很有道理。”金睛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我亦作如此想。”
“诶,金睛子,你这些年来,就没有过什么和爱情离得比较近的时刻?”燕除夕又问。
“你今天怎么啦,满口爱情爱情的。”金睛子调笑地看着她。
“最近在写的小说里有提到这方面啦!”燕除夕伸了个懒腰,望向远方的水天,“再说,你看这天边的晚霞,这梦幻的海波,这远处的眷侣的身影,除了爱情,还有什么话题在此时此刻是合理合法的呢?”
“好吧,我相信你的解释了。”
“那你快说,有没有嘛,有没有什么感觉和爱情离得比较近的时候?”
金睛子开始检索自己的回忆。片刻后,一个场景跃入她的脑海:也是一片烂漫的晚霞之下,她坐在屋顶上哭。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她吓了一跳,扭过头去,朦胧的霞光下苏诩那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离她格外的近……
“好、好像有。”她尽可能用最自然的声音说。
“好像有就是有!”燕除夕好像发现了金睛子身上的什么大秘密似的,抚掌一跳,“想不到啊金睛子,你竟然也会对人动心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在感情上清心寡欲的修炼狂呢!……”“喂,我可没说我对谁动心了,你问我有没有和爱情离得比较近的时候,又没问我有没有对谁动心!”金睛子被她的那副样子搞得恼羞成怒,立刻辩驳道。
“那不还一样!你看你,脸都红了。果然,活了三百多岁,不可能连点艳遇都没有啊……”
“那你呢?”金睛子抱起臂来,反守为攻,“你不也是三百多岁,不还花了很多时间在各地游历吗?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离爱情很近的时候’?”
燕除夕嘿嘿地讪笑起来:“我得痛快地承认,有!我可不像你那么不坦率。不过这些刹那的心动都是不能等同于爱情的,都是不能作数的。罗素羽很幸运,是真的碰到爱情了。”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金睛子心底响起:那么我碰到的是不是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金睛子猛然甩了甩头。
在海边逛了一会儿后,金睛子和燕除夕沿原路往回走去。一路上,她们迎面遇到了不少还在往前散步的人,金睛子还在其中看见了已经许久未见了的薛万化和许承安。
“薛道友,许道友,”她朝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来参赛?”
“啊,金睛子。”薛万化改变方向朝她走过来,许承安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我们不参赛,我们是来观赛的。”薛万化说,“无涯之会哪儿轮得到我们。反倒是金睛子你,这次参赛的小目标是什么?前八还是前三?”
金睛子不太好意思直说自己的参赛目标,笑了两声试图把问题含糊过去。又与薛万化寒暄了几句后,两行人重新分开。
“那两位是你的朋友吗?哪个门派的?”走出几步远后,燕除夕问。
“薛万化是闲鹤宫的,许承安是寻真法观的。”
“他们是一对吗?”燕除夕怀疑地问。
“说实话,我也不很确定。”金睛子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薛万化和许承安的背影。两人并未像很多恋人会做的那样牵手挽臂,但行走的时候距离也近得几乎衣袖相贴,步调一致而闲适,又显得比一般的异性朋友要亲密很多。这两人彼此相熟的程度似乎比很多恋人更甚,但偏偏金睛子从未从他们的相处模式中看出丝毫暧昧。非要形容的话,感觉他们就好像……兄妹或是姐弟?
“别管了。”她耸耸肩,“回去吧,第二天还要早起呢。”
虽说明天要早起,但金睛子回去后也没能早早休息。八大派、六世家的同辈优秀弟子难得齐聚在一幢大楼内,频繁的社交往来是少不了的。原本安安分分待在自己房间里的金睛子,先是被人敲开门问要不要去参加“联谊会”,尽可能礼貌地拒绝掉后,又接到了朝谕的传讯符,叫她去参加楼下的果汁促销活动,“第二瓶只要一灵铢呢!”。一口回绝掉朝谕,金睛子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于是便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新买的绒睡袍。无涯这边的纬度太高了,即便在夏天也是凉飕飕的,在室内也要穿厚一点。没承想,换上睡袍不久,金睛子的门又被敲了。她皱了皱眉,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什么事?”
话音刚落她就愣住了。只见门口狭窄的走廊里浩浩荡荡站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之前来请过她的那个男修,后面还跟着薛万化、闻其乐、罗素羽和邱欲迟。
“请你去参加联谊会!”薛万化笑道,“八大派的风云人物,除你之外可是都到齐了!”
“所以我们特意来请你!”罗素羽接茬。
“金睛子道友你看,我们可是特意派出了‘四派联军’来这儿请你呢!这诚意,够了吧!”为首的男修摊摊手道,“上隐门的元准道友,你们文宗的素羽道友,闲鹤宫的万化道友,寻真法观的云乐道友和鄙人——尚未自我介绍过,我道号无远,姓秦。”
金睛子看了一眼背着手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邱欲迟,“元准道友,你们——也参加了这联谊会?”
虽然和上下文的语境不太接洽,但金睛子此处的“你们”是特指邱欲迟和韩令、严诚在、阮序这几个平时一起混的家伙。邱欲迟对此很是明白,微笑着回答道:
“那是当然的啦,金睛子。我,韩令,严诚在,甚至阮序都去了。”
一向不爱交际的韩令和那个一心搞研究的阮序都去了?
看他们的架势,金睛子这回不去还真不行了。她只好妥协下来,说换个衣服就去。虽然不太情愿,但金睛子安慰自己,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还能见到凌潋。自从被迫上了凌潋的船后,金睛子几乎就没有再和凌潋有过联系。这次无涯之会上若是有机会的话,她还想问问凌潋她的计划究竟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