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显然是没有选择了。金睛子暗叹一声,终于放松了自己直挺了半天的已然疲惫的脊背,朝后倚在了椅背上。如果可能,她并不愿意被卷入这样的政治斗争。少殿主和代殿主之间的争权夺势,和凡间皇室的众子夺嫡本质上没有区别,全都是成王败寇,全都是你死我活。如若胜利,自然能得到泼天的富贵和权力,可一旦失败,怕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金睛子不禁打了个冷战。她忘不了小时候亲身经历过的那两场政变。先是一夜之间,形象一向光明磊落的太子李百闻被贬为了作恶多端的孽障,太子之位被褫夺不说,还差点被暗中杀死;几年后待到新皇登基,段家又遭了灭顶之灾。段家的覆灭固然有新皇眼红那洗髓丹的缘故,但也与段家以前站在太子那边的事实脱不了干系。但在当时,自己和李百闻还可以逃到修仙界偏安一隅,若是凌潋成为了修仙界版的李百闻,自己又该逃到哪里去?
“看你这幅绝望的表情——你觉得我会输?”凌潋幽幽道。
“我希望你不要。”金睛子叹道,“我会竭尽全力避免这样的结局发生。但是,凌潋,我还是希望你多少能多给我一些底气,说服我你不会输。”
“确实。”凌潋赞成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那你确实有必要知道些我目前的情况。这几十年来我并非一事无成,暗中的势力,也是有一些的。你给我张纸。”
金睛子从乾坤袋里取出纸笔摆到凌潋面前。
“首先是尧州……”她一边说一边快速在纸上留下潦草的字迹,“……这几位真人,都是我父亲的故旧,是坚决支持身为凌氏正统的我的……这几位呢,与我有些合作,呃,经济上。然后是祈州,温阳罗氏是我的母族,他们明确表过态会站在我这一边……对,这几位,我主要联系的是这几位……然后……涯州。涯州那边主要就是任不谦了,他是我的,可以说是第一个合作者。他那边错综复杂的网络还有很多,我不便与你一一列举,但我可以说,他的势力都是可以为我所用的。”
听到任不谦的名字,金睛子很是讶异:“你和他竟还有合作?”
而且,听凌潋的话,似乎这合作还由来久矣。但金睛子不太明白,任不谦远在涯州坐危观,和凌潋主要活动的尧州凭川殿相隔大半个长生,凌潋所谓的“第一个合作者”怎么会是千里之外的任不谦?
凌潋没有理会金睛子的惊讶,自顾道:“嗯,然后是息州。我和那里的……一些势力也有所合作。你应该能猜到,我许了他们一些好处,待我事成之后如何如何的。他们……很热情,不过有些热情过头了。”
她又停下来饮了一口茶。金睛子静静地等待着。
“匿名信,虽说是匿名信,但我知道就是他们写的。”放下茶盏后,凌潋继续说道:“只有他们那一派才会如此大胆,敢跟我玩先斩后奏!喏,信在这里,你看看吧。”她把一封信塞到金睛子手里。金睛子拆开信件,上有文字如下:
“少殿主,别来无恙。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但明天你就会知道。因为我会送你一份大礼。感谢我吧。”
“还真是不客气啊。”金睛子笑了笑,说。
凌潋冷哼一声:“简直就是狂妄!她以为自己是谁?不过还是我的附庸罢了!以为自己虚长个两百年,就能拿捏住我了吗?她所谓的大礼,让我提心吊胆了一整夜,随后便一直处处提防着,这才敏感地发现了你的不对。果然,我猜得没错,她送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礼,而是一个炸弹。”
“但如若我真的把华章真人毒死了,岂不真是你的一大惊喜吗?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黑锅都是我背,你何必介入其中?”
“她若这时候就死了,你以为对我会有好处?”凌潋撇了撇嘴,“先不说这起事最后会不会查到我头上,我自己如今也万没有条件去继任殿主之位。我尚未成婚,年纪和修为也无法服众,更不要说,这次的下毒计划实在太过草率。你以为代殿主是随随便便就能毒死的?更大的概率是,她不仅会安然无恙,还会死查这次事件的幕后之人,万一注意到了我……那我可就没办法藏拙到自己羽翼丰满的时候了。”
金睛子仔细一想,觉得确实如此。堂堂代殿主,岂会如此轻易地被她给毒死?
“息州的散修那边我会处理,你呢,把这件事忘掉就好,绝不要再和别人提及。”凌潋正色道,“你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我任性妄为非要找你麻烦的缘故,我不介意你回去后再传播一番我骄纵的形象,但你一定要保好你自己。你走好你的政途,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这一方面我也会尽可能帮你。”
虽然知道凌潋的话有其道理,但金睛子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但转念一想,她都被迫给凌潋卖命了,凌潋为她稍微做点付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我希望在两百年之内,你至少能够当上城主。”凌潋说,“到那个时候,我会需要你的助力。”
金睛子笑了:“不是不可能,但不容易。”
“都说了,我会帮你。”凌潋不以为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