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修,你知道是谁吗?”严诚在神神秘秘地问韩令。
“解说的不是说了吗,叫商表灵。”韩令下意识地答道。
“不是啦!我说大喊尧州第一的那个!特别漂亮的那个!”
特别漂亮?韩令刚才没注意,回过头去又张望了半天,想看看到底有多漂亮,可惜那女修早已坐下,人头攒动间韩令什么都没看见。
“凌潋。”严诚在说,“凭川殿的少殿主,以后是要继承殿主之位的!她旁边那个,盛居清,你不会不知道吧?”
“听说那个盛居清是凌潋的未婚夫?”韩令自然是有所耳闻的,“我知道是知道,不过总觉得有点奇怪……这么早就定下婚约,感觉像凡间的做法。”
“谁叫他们青梅竹马嘛……”严诚在嘀咕,“况且,凭川殿不就是这种老古董风格的吗?自己觉得自己‘长生第一派’厉害得很,总是遵循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传统,好好的掌门非要叫什么‘殿主’,还搞世袭,不知道的以为是凡间宫廷呢……”
凭川殿作为八大派中建派时间最早,事实上也是现存所有门派中建派时间最早的门派,总是有许多复古而骄矜的排场。上隐门属于建派时间晚但实力强大的后起之秀,是以上隐门的门人往往不太看得上凭川殿——正如严诚在的语气所表露的那样。
“看比赛,看比赛!”韩令及时打断了严诚在,后者正打算告诉韩令一些更详细的关于凌潋和盛居清的八卦。
比赛仍在以尧州的单方面优势进行着。“不好看,祈州肯定输了。”严诚在感叹道。
“可以研究一下尧州的战术,说不定下一轮我们就要跟他们对上呢。他们的球头还是挺厉害的。”韩令认真地说。
商表灵仍手持球棒快速地在空中穿梭,轻灵如鸟。然而当比赛进行到下半段的时候,异变陡生,尺寸最大的下门环从商表灵的背后朝她击来,她恰在上升,不偏不倚把自己给套了进去。之前击打下门环的人显然是用了力的,那门环竟勾着商表灵的脖子把她从自己的飞剑上给拉了下来。
商表灵掉落的位置极高,观众席上一阵惊呼,纷纷起立细看。只见她在空中挣扎着想释放灵气护体,无奈大部分灵气已经在比赛的过程中消耗。原本她若就这样掉入乾坤湖,问题也不会太大,可偏偏她掉落的位置不巧在乾坤湖中石质平台之上。不过几瞬,她便重重砸在了石质平台的边缘,继而滚落湖中。
“得,唯一厉害的球头负伤了,长生第一的尧州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严诚在阴阳怪气地说。
“就没有人出手相救?”韩令有些惊异。
“没有规定说球员遇到危险就必须有人来救啊。”严诚在懒洋洋地说,“以前你听说的那些球员从飞剑上掉落,被裁判救下的例子,都是因为裁判人品好。至于今天这个裁判,呵,说不准支持的是祈州队呢。”
韩令迷茫地看着严诚在,他以前还真不知道真相竟是这样。
“也有可能,裁判也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想出手也没办法吧。”严诚在想了想,补充道,“在场的估计也没什么高阶修士。毕竟是我们筑基组的比赛嘛。”
无论是因为什么,商表灵横竖是负伤了。虽然这种皮肉之伤,哪怕是骨折在修仙界都能很快治愈,但也需要数天时间,估计下一轮比赛她是不能再上场了。
这时征州队的队长,也就是他们的球头乔真挚跳了起来,说要去打听打听那个商表灵的伤势如何。所谓的打听本质上是偷听,征州和尧州的休息区只有一墙之隔。乔真挚把表明身份的征州队服外袍一脱,小心翼翼地打听去了。片刻后他高兴地回来宣布:商表灵右臂骨折严重,不太可能在下一轮赛事前恢复。众人皆很不厚道地低声庆贺,感觉自己离夺冠又近了一步。只有韩令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商表灵负伤,尧州仍毫无悬念地胜出了。在后几天的比赛中,坤州在与息州的比赛中胜出,而在涯州、峨州、炎州的循环赛中,涯州以两胜取得了进入下一轮赛事的机会。在其他三支胜出的队伍之中,尧州因折损一员大将而基本失去了威胁,坤州的水平与乾州接近,强则强矣,但仍能与之一战。最让乔真挚担忧的,也是最让征州所有队员担忧的,是涯州。涯州的总体水平很强,六名队员中不存在短板,其球头任不谦更是堪称可怕,击击刁钻,令人防不胜防。
“祈祷别让我们在下一轮遇上涯州吧!”乔真挚在总结了一番涯州的可怕之处后,真挚地慨叹道。严诚在吓得大叫一声:“队长你别说啊!小心一语成……成那个什么!”
“一语成谶!”队中有文修替他补全。
好在乔真挚的一语没有成“那个什么”,征州非常幸运,在复赛中遇上的是大势已去的尧州。商表灵不出意料地没有上场,但她还是来了,和尧州的几个候补一起坐在距离韩令一墙之隔的候补席观赛。候补席在州队休息区的第一排,分隔区域用的隔板只挡到第一排座位的一半,韩令往前一欠身就可以瞟到商表灵。他自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不必要地频繁欠了好几次身。
近距离看商表灵只觉得她比远看时还要漂亮。她漂亮得并不妖艳,干净而明媚,不像有些人,比如那位少殿主凌潋的美,美到咄咄逼人充满敌意。(后来严诚在又把凌潋指出来让韩令好好看了一番。)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没有任何矫揉之气,飒爽英气又不显得粗犷粗鲁。韩令一会儿看看比赛一会儿看看她,连严诚在入孟了都不知道。
忽听隔壁传来一声轻呼,随后便见一张纸券随风飘来。韩令捉住纸券,瞟一眼就知道这是赞助商道友飞剑给每位参赛者都发放了一张的优惠券。下一秒,商表灵小跑到了韩令的面前。韩令把纸券递还给她,她垂眼轻声道谢。
“你打得很好,上一轮比赛。”对方行将离去的时候,韩令突然说。商表灵展颜一笑:“谢谢。只可惜没能参加今天的比赛。”
“你的伤还好吧?”
她下意识地抚了抚右臂:“好了个大概吧,只是不能用力,自然打不了比赛。”
“哦。”韩令抓抓脑袋,“那天你摔得……真是吓人。”
商表灵匆匆一笑,也不知道再接什么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韩令若有所思地捻着刚才捏着纸券的手指,心中忽升腾起一股不甚明朗的情绪。
征州大获全胜。严诚在跳着舞回到韩令旁边,问他看没看见他又一个精彩的入孟。
乔真挚又与一众队友张罗起晚上的庆祝活动。
韩令的反应始终慢了半拍。
“你怎么回事啊韩令!”严诚在扯着他的耳朵大喊,“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愣愣的呢?”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韩令推开严诚在过近的脸。
严诚在耸耸肩:“好吧,算个理由。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突然就会变得很奇怪。”
涯州在与坤州的对决中胜出。在下一轮比赛中,征州将与涯州争夺最终的胜利。为涯州,特别是那位球头任不谦此前的表现所慑,尽管已经商量了各种应对方案,决赛当天,征州队众人的心情都还是高度紧张,上战场一般满脸凝重地上了球场。
任不谦的威名,韩令其实是早已听过了的,只不过不是在鲲鹏碰方面,而是在修炼方面。任不谦十九岁筑基的事情,尽管他所在的涯州和韩令所在的征州相距甚远,韩令也是听闻了的。后来任不谦大概还有很多的光辉事迹,只不过韩令向来不太关注这种事,所以不记得具体是些什么事迹。之所以认为他应该还有其他事迹,是因为这个名字给韩令带来的眼熟感绝非单单几十年前的一次过早的筑基能带来的。
锦旗突展,比赛开始。韩令忐忑地注视着场上,一会儿看看严诚在,一会儿看看任不谦。任不谦着实不容小觑,比赛刚开始的一刻钟,征州队在涯州队面前简直像祈州队在尧州队面前那样弱势。乔真挚叫了暂停,征州队骂骂咧咧地回到休息区商量了一通战术,比赛再度开始后总算在涯州队面前挽回了一些颜面。
“征州队会反转吗?”“我看不会,任不谦太强了。”“不止任不谦,整个涯州队都强到难以企及啊……”
隔壁逐渐变大的讨论声把韩令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欠身张望,尧州队的队员们在七嘴八舌地预测比赛的结局。他们虽然出局,但还是来看决赛了。
商表灵也在其中。韩令屏息聆听她在说些什么。
他费力地听,听清的内容却并不多。
比赛打完了,征州队输了,队员们一个个筋疲力尽地回来,连骂骂咧咧的劲都没有了。
获胜的涯州队正在接受颁奖,每个人都获得了一把最新款的道友飞剑。
征州的队友们纷纷讨论起是要马上回征州还是留在乾坤湖看完北冥坛,严诚在大声表示当然要看完北冥坛再回去。韩令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又瞥了一眼,不知道她会不会留下来看比赛,亦不知道在乾坤湖的茫茫人海中他们能否再次相遇。
北冥坛鲲鹏碰筑基赛就这么在韩令的胡思乱想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