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孤独症]
贾城翌简单写了一下重点,以便写材料时省点时间。
回想起上次交上去的报告,好像是二十多页来着,孤儿院这边给的信息比较笼统,毕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除非有具体的文字记录,不然都只有较为笼统的时间。
简槿九岁被送到小学上学后,一些活动有了录像,才会有具体的日期。初中住校后更是不常回孤儿院,孤儿院这边给出的信息流更少了。
“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还是……”擅长察言观色的阮院长发现贾城翌脸色的变化,心中也有些不安,担心孤独症会对简槿的生活造成影响,她和李医生两人从未对外说过这件事,现在看到贾城翌的反应,难道简槿的工作要因为这病而失去吗?
“不了不了,院长您继续说,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今早出门时忘拿东西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贾城翌脸色变化的原因,是他想到了更多被忽视的问题,如果当时就知道简槿患有孤独症,他在电话中询问简槿同学时就不会问两个普遍问题就结束。
因为被忽视的这些问题,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范围内通报批评、写检讨、档案记过,以及作为工作态度不端正的典型案例被写入教科书。
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下来,最坏的结果应该不至于,但写检讨的结果肯定逃不了。
“当时孤儿院的条件还可以,所以我让李医生联系了这方面的专家,按照专家给出的治疗方案,我们开始对她进行教育干预。拉着她去操场走路,带她逛遍整个孤儿院后,还要时不时带着她去周围转转,天天在她耳边说话,绞尽脑汁教她说话和常识,让其他能走动的孩子与她玩,能做的基本上都做了。”
“那段时间说实话还是挺累的,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在面对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她不会反抗什么,也不会对你做的事做出回应。这些事做多了以后,有一次我抱着她去操场,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放下她后,她看向我的眼神好像带着嫌弃,当我想确认的时候,她又和以前一样。”
“后来有一次,几名孩子在操场上玩,有一个孩子摔倒了,膝盖摔出了血,这名孩子哭着说是另一个孩子推的他,另一个孩子极力否认,也哭了起来,操场其他的孩子要么说那个孩子自己摔倒的,要么说不知道。”
“我们觉得是受伤孩子的错觉,只是安慰了他,李医生准备把他带回医务室处理伤口,刚走两步,半年多来从没说过话的她开口了,她说她看到了,是陈生推倒了宣牧,平时陈生和他的小团伙,就一直背着大人们欺负宣牧。”
“刚开始我们都有很震惊,但看到她终于肯说话,当时真的很开心,然后我们仔细询问了一下院内的孩子,尤其是宣牧,发现陈生来了孤儿院后,鼓动其他几个身体正常的孩子欺负其他身体有残疾的孩子,宣牧虽四肢健全,但有唇腭裂,性格更是软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说,便成为了他们欺负最多的人”
“和那几个孩子谈完心,他们也保证不再欺负其他孩子,终于处理完后,简槿叫我姐姐,说其他人好吵,她想一个人睡。房间换了后,我就在跟她解释,像我这种年纪的人,应该喊奶奶,而不是姐姐,她没有回应,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从这件事后,我和李医生才知道她观察着周围,所以找来了一年级的教材,开始跟着教材教她。我有次去城里买文具,看到画板和画纸,觉得或许可以从画中了解她的想法,就买了很多回去,给她示范了一下,她看着没有太大兴趣,就放在了她的房间。”
“几天后看到她拿着画板,有在认真画画,我们都很欣慰。在她九岁那年,院内手脚健全的孩子都被领养,只剩下有残缺的孩子,那时我做了一个决定,以后只收身体有残缺的孩子。”
“得了孤独症的孩子,很少有人在成年后能独自生活,我希望她是少数的那部分,除了身体在,知识也很重要,所以我从认识的小学校长要了几张一二三年级的试卷,出乎了我们意料的是,她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做了十分冒险的举动,送她去上学,接受普通教育。我隐瞒了她的病,跟校长和老师说她只是性格内向,不喜欢说话,但很乖很听话。她入学后,我本来应该跟着过去,但我跟得了一时,却跟不了一世,所以我忍住了。”
“结果出奇的顺利,她能找到回孤儿院的路,也能听老师的话完成作业、背诵课文。她考上了大学,顺利毕业并找到了工作,离开孤儿院,开始新的人生。”
“上大学前,她画了最后一幅画,去到丁星后,几乎就不怎么回来了。”
接下来的事贾城翌已经知道,简槿工作后每年都会在固定时间给孤儿院的账户打款。从大学到现在,只回过一次孤儿院,是在两年前的七月,阮院长肝癌晚期,想放弃治疗,简槿从李医生处知道消息后,连夜坐飞机回到星汇,劝说阮院长继续治疗,那之后没多久,阮院长就奇迹般的康复了。
“院长,请问简槿的画还在吗?”确定再没有遗漏后,剩下的就是画、房间,以及简槿同期孤儿的座谈会。
“都还在,我带你去看看吧。”阮院长拿着钥匙,带着贾城翌来到了她的房间。
房间不大,在床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三张被裱起来的画,两张是纯粹的风景画,中间的那一张画着三个人,站在一栋大房子面前,中间最小的那人画得特别潦草,就是一个火柴人。
三幅画都像是小学生的手笔,简单的线条,乱涂的颜色。
“这是她画的最后三张画,中间那张就是她上火车的前一天画出来的。”阮院长眼中带笑,抚摸了两下画后,转身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箱子。
这画技真是不敢恭维。
贾城翌在心里吐槽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迟疑,拿着手机咔咔拍了三次。
开着录像,他拜托阮院长一张张拿出木箱中的画,阮院长每拿一张画,都会简单说明一番。
“这是她画的第一张画……”
“这是第五张,我记得那天下着小雨……”
等看完所有画,贾城翌回忆了一下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画的转变,画工没有长进,画风也是一如既往。唯一转变的是内容,前期的画都是一些小物件和植物,勉强能看出画的是什么,中期后画的是一个场景,只有最后一张画上画了人。
小人身上的衣物和皱纹,可以看出另外两人是李医生和阮院长。
这算是一个重大发现,可以分析出心理变化。
问完所有问题,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匆匆吃完外卖,他用办公室的座机开始给简槿的初高中同学打电话。
之前就打过一次,这次没人再把他当诈骗电话了,省了很多事。
问了一圈下来,只有其中一个同桌给之前的回答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我是高二的时候才被调为她的同桌,实际接触后我发现她好像并不如初印象那般不近人情,她有时候会对我笑,也会礼貌的问我不会做的题,会主动借我橡皮,提醒我老班在窗外站着,我那时候觉得她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高二下学期,有天晚自习开始前十多二十分钟吧,有同年级的男生跳楼了,我听到尖叫回头,看到她与那名男生的距离很近,那个男生抽动了两下,像是求救。她那时候的表情和眼神,怎么说呢,看起来毫不在意,一条生命的逝去在她的眼里竟然掀不起任何涟漪,我忽然觉得她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随手记下回答,贾城翌挂断电话,在知道了简槿患有孤独症后,他能够理解简槿的反应。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星汇二中的晚自习是七点开始,他和简槿高中的班主任约好晚自习前在其办公室见面,时间差不多,他该出发了。
“杨老师,你好。”亮出工作证,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物理组办公室,贾城翌在办公室外的墙上看到了贴出来的照片,一眼便认出了他要找的人。
“你好。”戴着黑框眼镜,有些秃顶的杨老师正想再说点什么,教学楼那边却出现了尖叫与骚动。
办公室里的四人对视一眼,都走到走廊边朝教学楼眺望。
有人跳楼了?
赶紧跑到骚乱发生的中心,已经有老师将穿着红白校服的学生疏散,贾城翌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身上的衣服是蓝白,与学生不一样,“打120了吗?”
“已经打了!”有老师回道。
“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吗?”贾城翌问道。
“他这个校服,是以前的款式,我算算,这个校服八年前就被换了,中间又换了一次才换成了如今的校服。”晚贾城翌一步到达的杨老师观察了一会儿道。
众老师看了一会儿纷纷摇头,又等了几分钟,120闪着灯到来,贾城翌叹了口气,迟了啊。
当医护人员将坠楼的人翻过来,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的灰衣老教师面色突变,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他?!”
“他明明十年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