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局势终究瞒不过中原王庭。
二皇子索性将自己直捣黄龙的经过和盘托出,
岳帅已死,燕北势力重组,魏王总要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攫欝攫
岂料眼前的魏使居然强项,无视席间甲士环伺,把脸一沉,
“这件事是经高丽国主的授意,还是二皇子私通军伍,个人的决定?”
“圣使这,这是什么意思?”,二皇子本就心虚,又被寄再兴直接戳中了心事,一时竟不敢发作。
“你知道这会给高丽国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岳氏历来为中原顺藩,不宣而战,无由而伐,魏王怎可坐视不管?”
坐在二皇子下首的箕霸将军实在看不过去了,他拍案而起,大吼道,
“你这刁民,是何等身份,也敢辱我高丽皇子!
你最好搞清楚状况,二皇子现在与你坦诚相见,已是尽了礼数。
若是我们真有意怠慢魏王,哼哼,恐怕你插翅也难飞出这黄龙府!”
寄再兴斜睨他一眼,“这位是……”
二皇子一抱拳,“这一位是我高丽国内留守乌拙,箕霸将军。”
在高丽十三等官制里,乌拙在第五等,放在汉制里可比三四品的大员,级别大致相当于重号将军。
他能在高丽国主南征的时候带兵留守国内城,显然在高丽朝堂也是数的着的实权人物。
寄再兴心头暗笑,直接喷二皇子毕竟还是不太好看,日后难以回寰,
我就等着有人来撞枪口,你这小子就送上来了?
好,好,好!就让我把你骂醒!
寄再兴取出符,节往案上一拍!
“持符节者代天巡狩,如天子亲临。
高丽国主称藩于魏王,且不说二皇子现在的身份是否可以带国而答,
就算可以,也不可辱节。
这是最基本的外交礼仪,难道箕霸将军不清楚吗?”
箕霸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被自己的气势镇住,而且还敢直接抢白,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可是寄再兴却还没怼够,接着说道,
“箕霸将军恐怕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看来,这天下真是太平久了,夜郎王也敢问汉与之孰大!
自古华夷五方,以夏时中原为尊,首先是因礼仪规矩,文字教化。
其次,就是这些教化衍生出的软实力。
商周之时,哪一国铸得好剑,哪一国便可称霸。
秦汉之交,哪一国造得出强弩,哪一国便是强藩。
以高丽国现在的状况,怕是还以这些雕虫之技敝帚自珍吧?
你且看!”
寄再兴本就以故夏国人自居,讲到夏仪,自带三分得色,再加上酒意一薰,更是容光焕发。
他托着手中银杯,长身而起,走向了二皇子和箕霸这一侧。
左右侍卫神情紧绷,刀剑摩擦刀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箕霸自持武力,做了一个稍安勿燥的手势,并没有让侍卫上前阻拦。
寄再兴步步近前,他的笑容在沸腾,他银杯中的酒居然也在沸腾!
没错,在沸腾!在北国之冬,酒水自沸!
箕霸已经看得呆了,却没想到寄再兴竟然在他眼前做出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居然连杯带酒攥入了掌心,双手连搓,那敬宾用的银杯竟然在寄在兴的手里被缓缓搓成了粉末!!!
金属的粉末自他掌心飘散,洒落一地灰颓。
在座的高丽人均看得是瞠目结舌,犹如见鬼一般。
寄再兴却趁势步步紧逼,继续攻心。
“我听说高丽羽陵部有人弄术引天雷,不过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巘戅云轩阁YunxuAnge.org戅
这不是真道法,只不过是取巧的小把戏。
若是二皇子和箕霸将军有意开眼,可随寄某到室外一观,看寄某人献丑引天雷,
晴空生霹雳,七色雨流星!”
这些高丽人几时曾见过这等神迹,听寄再兴如此说,都如被洗了脑一般,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寄再兴走到开阔地,便既驻足,身后高丽皇子臣侍呼啦啦围了一圈。
他拔剑出鞘,装神弄鬼,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如画符一般舞着长剑。
就这么神叨叨地舞了一阵,那柄长剑竟然也开始片片碎断,朔风逆卷,如白日星尘!
一道银虹向天怒啸,划出了尖利的嘶鸣。
当那道银光消失在天幕的时候,忽然一阵暴鸣声响,晴空竟然真地打起了霹雳。
“不好了,天漏了!”
“天空穿洞了!”
七色的流星雨划过天穹,光天化日之下,都清晰可见!
在场的众人顿时慌张失措,有些胆小的已经被吓得伏跪在地磕头祈祷,胆大的侍卫则将皇子和箕霸将军团团护住,劝他们赶紧入室暂避。厺厽 云轩阁 yunxuange.org 厺厽
关于硝石的用法,自有汉以来便见于道典医书,只是知其配比能将之制成可控引燃物的毕竟不多。
岳帅遇袭当夜,天宗所用的单色焰火,已经是当时主流科技的天花板。
一乐名人的飞雷神,更是可以挟之震慑一方的秘术。
但是能将硝石用到兼具爆破威力和色彩美感的能人,普天之下,不过一手之数,自然不是偏距一隅的高丽群臣能看破其中原理的。
若是陶弘景在这里,当然能明白这些七彩焰火都是按照他笔记所制。
华阳先生当年曾经收留过一名流浪的胡人做学徒,当时他并不知道这孩子是北朝刻意培养的技术间谍,被安插来南朝窃取桑蚕的催青工艺。
结果误打误撞之下,这名保义间谍又从陶弘景那里窃走了许多丹石炼金秘要,这才有了今日的“千手头陀”寄再兴。
塞外诸部敬天,
攫欝攫。天谴,是他们心中的终极恐惧,
所谓王权,也是打着代天巡狩,天之骄子这类名号的狐假虎威。
而二皇子,此时只不过是高丽储君的竞争者之一。
寄再兴却是魏使,是天朝上宾,又可通天意!
驿站的保义密谍接到寄再兴的响箭信号,一批人放烟花策应,另有一批人则跑到大街上大肆喧哗,
厺厽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不好啦!二皇子得罪了上使!
二皇子得罪了腾格里!
天要塌啦,快跑吧!
天要塌啦,快跑吧!”
杞人忧天并不只是一个笑话,还有什么事情比天塌下来更大呢?
从天上落下的巨大陨石有可能会在穿越大气层的过程中碎成几块,伴随着强烈的爆破声,就像近世来的通古斯大爆炸。
古人见到这样的情景,疑为天塌,并不难理解。
就像现在——
白日霹雳,七色流星。
稍微有人煽风点火,三人成虎,所产生的效应又岂止是一个人心惶惶可以形容?
整个黄龙府顿时一片沸腾,有的人抢去城门准备逃离,也有的围向了岳帅府想要一探究竟。
人潮一旦涌起,就绝非个人之力可以抗衡,无论他是君王抑或枭雄。
岳帅府外哗声大作,二皇子自然也有所察觉。
“装神弄鬼!待我斩下此人首级!”,箕霸大怒,便欲拔剑,却被二皇子拦住。
“不可!城内哗变,多半是因为天阙异兆。
我们如果将他斩了,流言多半会将这异兆与斩杀上使联系在一起,
届时我们就更加百口莫辩了。
正如当年孙策斩于吉,斩一人首级容易,收拾人心困难。
最后难免受其反噬。
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日的局面,只能由他来解。
且听听他开的价码。”
二皇子和箕霸将军被簇拥在侍卫群中,距离寄再兴极远。
说完这番话,二皇子破开人群,双手鼓掌,满脸堆笑地走向寄再兴。
“好本事,上使真的是好本事。
使出这番手段,想来也是有所为而来。
上使不妨说说看,看看小王是否能够满足。”
寄再兴上下打量了一下二皇子,他没料到对方居然如此从容淡定,之前,倒的确是有些小觑了对手。
“不敢,不敢。
寄某只是因缘际会到了这里,本来并无诉求,
但是我方才开天眼鸟瞰城中全景,却寻到一处蹊跷,让我来了兴致。”
呸!二皇子心中暗骂!
还开天眼?扯的什么犊子!
好好好,你且说说那狗眼里看到了什么!
“哦?有何蹊跷?”
“满城沸腾,只有一处别院静悄悄。
看上去,里面应该有高手作镇,似乎是有人软禁在里面?”
哎?他怎么会知道殷姑娘的事?
他在城中有卧底?
他不是刚刚抵达黄龙府么?线人汇报说,他还不曾与任何人接触……
是我多疑,还是?
“上使这是有心想窥我黄龙机密?”
“哦?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么?
如果实在是不方便的话,却也无妨,我只是随口说说。
晚些时候我还要去高丽国主哪里投书,殿下认为这边的情况应该如何分说呢?”
他想威胁我?
巘戅追哟文学戅。作为魏国上使,他的话在爹爹心目中自然有分量。
大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