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明,你……”
萧锋见王韶明摇摇欲坠的样子,却又碍于对方刚刚那一通表白,
不知道自己若是上前搀扶,是否会引起歧义。
还是庆云抢先一步,扶稳了王韶明。
他多次目击顶级医道大家施术急救,自然也是有见识的。
此时见那锥伤,他便不由将眉头紧皱起来。
王韶明自嘲道,
“没用的,这是破月锥,可破一切内家罡气,属上古傩术。
我知锦衲王一定会用它对付姐夫。
姐夫不知根底,若一时错判,尝试掌风震开此物,那就会与我现在一般。
庆宗主不必为我担心,我已经……”
“你已经怎么了?
你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我已经知道了!
我萧锋是死过一次的人,萧家人与我早就没了干系。
只有你姐姐,你……
你好好活下去!
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萧锋像似终于想通了,
他一把将王韶明揽在怀中,向庆云道,
“庆宗主,抱歉!
我要救韶明,先走一步!”
庆云点了点头,
“去清河试试。
崔彧虽然不在,崔家懂医的人却还不少。”
“多谢指点!”
萧锋单掌一礼,抱起王韶明,自保义阵中随便夺了匹马,扬长而去。
锦衲王叹了口气,
“本座今天心情不好,也不想陪你们玩了。
丁丑之盟,还有再见之期!”
她说完这句话,身形向后一靠,
那里居然隐有一道暗门!
暗门后是一条幽深的滑梯直道。
锦衲王倒在了预先准备好的羊皮撬上,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这才是她最后的手段,原来她一直都是有恃无恐。
“这是什么?”
庆云望着那幽深不见底的洞口,
他也知道如果没有预先准备,是无法单凭人力从这样的通道里逃脱的。
长时间的滑行,会产生强热,
锦衲王的羊皮撬若不是注过水,便是有金属外框保护。
保义军阵中推上来两位降卒,正是自前寨擒获的活宝公子哥组合,孙腾,徐凤年。
“说,这通道通向哪里?”
呼延双鞭怒喝道。
徐凤年惊惶失措,求饶道,
“我,我们无权进入天守,
这里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
一旁的孙腾仿佛忽然换了一个人,神情淡然,语气坚定,
“保义军西北部虎帅座下暗探孙腾见过呼延将军。”
虎帅,在北国是对某个人的专用称呼,
他便是自穆泰反叛以来仍然坚持向今上魏王效忠的西部王师最强力量,仇池镇将元英,小字虎儿,故名虎帅。
呼延双鞭一听是自己人,验过信物之后,立刻换了一脸笑容。
而徐凤年则仍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发小居然是保义密谍,而自己竟对此全然不知。
孙腾先向庆云一抱拳,
“庆宗主,得罪了。
我因另有要务在此卧底,所以在济南城的时候,人多眼杂,我便没有留手。
庆宗主剑术高超,远在我之上,这声宗主我是叫的是心服口服。
我本是天宗外人,没有资格进入天守。
为了监听天宗密谋,曾经仔细研究过易京寨的传声管道。
后来我发现整个传声体系的管道排布都刻意避开了一条通路。
按照这条通路的走向来看,堡内应该留有一条秘道可供天守人员快速撤离。
为此我曾经研究过易京寨周边地理。
现在寨后的泥沼荒地在汉末曾是大泽,
所以我认为设计者可能会留下一条滑道,由天守直入大泽。
这样就算外寨失守,也有机会经水路破围逃脱。
眼前这条滑道,应该就是我计算出的线路。
只要有合适的滑行工具,便可瞬间遁入寨后的芦苇沼。
如果对方有心,在沼泽里预留了人手接应布置,
那么此时就算去追,也已经是追不上的了。”
庆云闻言,如遭雷殛,
“呼延将军,殷姑娘和我陈叔都在她手里,
请务必帮忙搜寻锦衲王的下落,莫要让她逃了。”
呼延双鞭知道这事儿棘手,又和自己关系不大,便有意推搪。
庆云现在已经不是初入江湖的雏儿了,呼延双鞭的弦外之音他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不过这文劝不行,还可武劝。庆云冷哼一声,
“方才锦衲王讲的故事,我已经听到了。
这种事情别人或许没有渠道上达天听,找出证据弹劾你。
但是魏王许了我任意面君之权,我只要将折子里的意思在魏王面前重复一遍,
他定能察知真伪!”
呼延双鞭闻言大急,
“庆宗主,庆宗主莫慌。
我这就派人去找!
就算是将冀州翻个底朝天,
也要将那妖女寻出来。”
庆云一报拳,
“好!那我在清河崔家敬候佳音!”
庆云说罢,便返回天守去寻瓠采亭。
呼延双鞭清点残局,
由于刚刚保义的高手都被锦衲王吸引,
封魔奴,婆罗门,封回等人率数十精锐趁隙破围而走。
此刻寨中火势四起,已是危城,呼延双鞭也只能收拢保义军迅速撤离。
易京寨四通八达的传声系统被灌成了灯芯,教这一把火烧了个通透,经日不熄。
曾经安如磐石,号称不破之城的易京大寨,至此以后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清河,崔宅。
庆云与萧锋在院中焦急地来回踱步。
过得片刻,一间雅室的屋门被人推开,
清河崔氏宗人崔叡从里面走了出来,又轻轻将门掩上。
崔叡正值壮年,但因为上溯两代都是幼子,所以辈分很大,与崔休那一支的崔灵和崔老爷子是同辈。
由于他留守清河,祖上崔逞的产业现在都由他负责打理,因此在大家族中的地位其实比崔灵和还略高了些许。
崔叡的医术虽然比不上族侄崔彧,但也是族中翘楚。
崔彧不在的时候由他来亲自接诊,足以体现崔家对庆云委托的重视。
他掩好了门,刚刚回身,庆云和萧锋就已经围拢上来。
崔叡先报喜再报忧,第一句话就先给了庆云一颗定心丸,
“瓠姑娘身体无恙,
只是这段时间迷药的摄入量过大,需要将养些时日,不易长途跋涉。
至于那位王姑娘吗……这……”
萧锋急道,
“王姑娘她怎样?”
》》》》》敲黑板时间曰: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我们先前讲过腊为祖祭,腊时有傩舞驱疫。后来历经唐,宋,明,都有专门的傩仪。傩戏,祭祀的神是上古方相氏,黄帝曾以嫫母为方相氏,傩神是黄帝的亲族。傩戏与萨满戏都是以面具跳神为核心的祭祀手法,其实一直就存在与我们的中原文化。
中原所谓的礼,就是冠、昏、丧、祭、乡、相见这六礼,古时又以祭祀最为重要。在当中,傩戏在礼仪中的比重已经很小了。其后历朝历代每减。这种巫术礼法的蜕化引申出的一个成语,我们其实都非常熟悉,叫做礼乐崩坏。这个词的原型本应唤作:礼坏乐崩,出: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今礼坏乐崩,朕甚闵焉。自孔子,汉武两叹,逐渐丢失的中华古礼,就是傩戏之俗。
现代傩戏,在中国依然很有市场,中南,西南和东北都还有相关活动。其实这都是远古东亚民族遗留的风俗。随着东亚民族渡阿拉斯加,西征,逐渐将类似的文化传播开来。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傩戏萨满舞跳大神,被作为封建糟粕全盘否定。其实这也是一种矫枉过正。我们不能只看到有人因为方相氏驱疫的这种信仰讳疾忌医就将傩戏整体盖棺定论,一竿子打死。
信仰本身没有错,信方相氏去病消灾与信药师佛,信上帝信先知没有什么高下的区别。
但是可信不可迷!因为迷信不相信医学,才是需要纠正的。
其实傩戏本身属于礼与仪的文化范畴。我们应当在理智的基础上,把这种文化符号看作远古民俗的活化石。正确的吸收和研究,其实能够帮助我们理解许多由之衍生的文化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