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念一动,康桑便也动了,
康王联璧,睥睨天下,觑屑趾扬。
天王冉穑体自然也不会闲着,
他没有修罗王那样绝情的剑法,无法像他一样给与鬼面人毁灭打击,但他可以扩大混乱,冲破阵型。
“阻止他们结阵!”
他的口令一出,身后那些魑魅魍魉刀剑并举,便一起冲了上来。
小龙王早已技痒,眼见暗铙铩的圆阵不再无懈可击,被卷入战团不过迟早之事,
那么迟不早,不若主动出击!
小龙王一动,几名结义兄弟也都纷纷拔出兵刃,
既已盟誓,进则同进,退则同退,共赴刀山蹈火海,又何须理由?
柳心舞的箭术在这样的战斗中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她向身边的中年汉子递了个眼神,后者朗声一笑,如枭掠起,也加入了战团。
李冲似乎对眼前的战局不大乐观,谨慎地询问道,
“陛下。高统领,此番没有随队护驾?”
魏王微微一哂,
“不曾。朕的后妃皇子也没有尽数跟来,总有人要坐镇金镛城。
怎么?高菩萨不在,我们就过不了这一关?”
金镛城内,宫帏深深,檀香缭绕,流苏摇曳,
“你,这……死,鬼……
答应,人家的,都没做到……
只知道用这种法子讨好……”
她,是魏王最宠爱的昭仪。
他,是魏王最信任的黄门郎。
但他并不能算是一名完整的男人,
只是眼下在腰间缠了艾根,便也能勉强扮演男人的角色。
也许用勉强这个词并不太准确,因为艾根无枯无荣,永远结实饱满,
只要掌握好要领,控制好进退招法,高菩萨甚至觉得自己比男人还要男人。
他很享受这种错觉,她也是。
艾是一种枯藤,虬结无刺,表面光滑,刚柔适中。
因其名字与史上著名大能嫪毐同音,形神兼似,故有能者取之以行嫪毐之事。
魏王万万没想到,他最为倚重的黄门郎,居然,居然有如此假龙戏凤的能耐。
冯昭仪正被摆弄得三魂不守,七魄欲飞,马上就要灵台洞开,破境太虚。
忽然听见宫外一阵骚动,就仿佛一盆冷水自天灵浇下,什么三魂七魄全都战栗着缩回了一团,
那些香酥软蠕,全化作了酸痒不适,好不煞风景!
谁!刚才明明已经吩咐过下人不得打扰,还有谁感在魏王离宫祭天,皇后出家蛰居的时候捋她冯昭仪的虎毛?
她又羞又愤,急急披挂,却又怎能完全遮掩住这身窘态?
“何人如此大胆?”
冯昭仪怒吼道。
“我!”
彭城长公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怒气全然不在冯昭仪之下。
高菩萨虽然躲的块,但这一帏腥臊又怎能掩人耳目?
彭城长公主见状,焉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
在嵩山欲对嫂嫂不利的,果然是你的人!”
冯昭仪本来炸毛欲怒,此时听到彭城长公主的指摘,整个人就和刚才一样,忽然就泻了气,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我刚刚从嵩山回来,在那里碰到几名善舞太极跟的花郎。
因为我与嫂嫂年纪仿佛,竟被错认。
还好我不似嫂嫂那般弱不禁风,
不然便已没命回来撞破你的好事了!
外面传言沸沸扬扬,说嫂嫂不守妇道豢养花郎,
眼下看来,你才应该是那些花郎的正主吧!”
冯昭仪双唇颤抖,
“你,长公主莫要乱说。
难道我还会对自己的亲姐姐不利不成?”
“昭仪虽然得宠,但在后宫总还有诸多顾忌,不能只手遮天。
没有皇后这块牌坊遮羞,终是不太方便。
嫂嫂!你说是也不是?”
彭城长公主的两片薄唇如刀般犀利,冯昭仪本就理亏,哪里招架的住?
只能狗急跳墙威胁道,
“长公主你莫要乱来!
若真是撕破了脸面,你就敢笃定魏王他会信你?”
“他是我的哥哥,元氏大好男儿,
难道反倒信你这个冯氏狐媚子不成?”
门外风雨不停,彭城长公主闯来甚急,并没有掩住殿门,
此时劲风倒灌,将绣床畔的流苏拧做一团。
今日的魏宫,怕是得不了清净。
一片绿叶被秋风送入黄罗伞盖,粘在了魏王鬓边。
魏王微笑着拈起,轻轻甩开,
他望了望雨势,安慰李冲道,
“不要怕,雨总会停的。
这雨虽大,却还不至翻了船。
走,我们退上高处。”
暗铙铩的圆阵已然有了缺口,魏王捉过李冲的手,从圆阵后方开口处退了出去,直上王座高台,竟然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王神念与康桑已经缠上了那名唤做阿吉的少年。
王神念的短铩并不比对方更快,但他有两柄,他还有臂盾,他还有队友。
康桑的剑样式奇特,是一柄夜魄啼古剑,剑身蛇形如波浪般弯曲。
少年的剑与那蛇形古剑一触,便会沿着波浪线摩擦滑动,被卸去大半力道。
可是那少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迅速适应对手,调整着自己的套路。
此番一十三剑虽然明显刺出得慢了些,但双铩两盾一柄剑也只是堪堪将其尽数挡了下来。
康王以二敌一,竟然连一点攻势都取不到。
但他们本意也并非想要进攻,他们只想将少年拖住,
只有他才是战局的关键,只有他才能突破暗铙铩的防御,只要拖住他,主动便始终掌握在魏军手里。
不过那些刺客此时也是一般心思,
封魔奴与三名义子率先夹攻康王,想帮阿吉分担一下压力。
元法僧,刘赢与庆云三位一体迎了上来。
三人的武功比起封魔奴都想去甚远,但又高出那三犬一截。
不过三人优势互补,配合日趋默契,这一番短兵相接倒也是全然无惧。
元法僧的大手印大开大合,主要起到撑开打斗空间,压制封兲掌法的作用,
而刘赢和庆云剑术杂学百家,均自成一格,东一招西一剑的施展开来,竟也让封魔奴的截剑道一时无迹可寻,占不到上风。
魏王独坐高台,指点江山,笑着对李冲道,
“庆云那少年的进境当真可称神速。
孤初见他时,他的剑术最多也只能和崔休闾龙驹这样的小字辈一争短长。
可是短短不过一月光景,却已经能和封魔奴这样的人物走上几招了。
此人若是真能为孤所用,实乃快事一件,当浮一大白!”
李冲立在魏王身旁,神情非常紧张,生怕有人不顾一切越过圆阵,直奔高台。
但天子出言,他也只有恭谨对答,
“回陛下,庆小侠难道不是已经为陛下所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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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魄啼,既今日爪哇岛,《后汉书》称叶调国。前文困住佛家大能达摩祖师的叶调天蚕,也既东南亚皇蛾,同出此地。在康泰《吴时外国传》中,此地称斯调,晋时《法显传》,此地称耶婆啼。晋与南北朝近,本文取此音。
《三国演义》中赫赫有名的董卓帐下督华雄,在早期版本的《三国志孙坚传》中本作都尉叶雄。《广韵》也记,叶:又姓也。吴志孙坚传有都尉叶雄。《通志·氏族略》,《资治通鉴音注》均做叶雄。今本《三国志》取《四库全书》本已改为华雄。之所以有叶华之误,一说叶雄本姓Yava。东汉永建六年,叶调使节访华献贡,子孙留于华,以叶为姓,传名竹帛。《后汉书》记:顺帝永建六年,日南徼外叶调王便遣使贡献,帝赐调便金印紫绶。
金印紫绶,乃是王侯之制。传名竹帛,名垂青史之意。观《后汉书》《三国志》二史,叶氏留名其上,仅叶雄一人而已。时叶氏并非望族,在当时九品中正制度下,可以忝为都尉的叶氏士族,也就只可能是叶调叶氏一支。Yava发音近叶近华,后人或有所误,评话口口相传,引为华雄。宋代之后三国相关评话几近定本,修书人将《志》反录为华雄,《通志》既持此观点。
在吴人的大航海时代,康泰曾登此岛。本文中康氏后人康桑持夜魄啼古剑,便是这个原因。关于康氏,其实还别有一段渊源。我们知道半岛三国高句丽,新罗,百济统一于新罗。新罗崩盘后,一个叫泰丰国的国家崛起,一统半岛,才有了后来的王氏高丽。王氏高丽开国国君高丽太祖名唤王建。
这个王建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号称”是唐朝皇族后裔。所以王建的父系身份是靠不住的。但是其先人母系身份却的的确确来自中国。根据《编年通录》,《高丽史节要》记载,卫康叔的六十八代孙康虎景,既半岛信川康氏祖先。康虎景有子康忠,又有子康宝育。康宝育生康辰义。康辰义嫁给了一位唐人,划重点,唐人,生了王帝建。王帝建就是王氏高丽懿祖,是太祖王建的爷爷。信川康氏谱牒详细,结合二史当为可信之据。
王帝建其实是货真价实的中国血统,母为卫康叔之后,父为唐人,至于是不是什么皇族,那就不知道该怎么论了。至于康氏是如何流落半岛的,我们提到过东吴的大航海时代,代表人物康泰;也提到过东吴海上发兵支援公孙渊,最后因为公孙渊降魏不得已止步百济。而半岛康氏望出信川,就在汉江以北,公孙渊势力范围最南端,应该就是随此次东吴远征登陆半岛的。
综合上述证据链,卫康叔—吴康泰—信川康氏—康氏女与唐人生王帝建—高丽太祖王建,处于一条血缘链上。本作中的康桑也设定在这条传承之上,康桑这个名字的寓意也已经非常明显斯密达!
另,夜魄啼古剑,既今马来克力士剑,蛇形短刃为其经典造型。金庸先生在名著《碧血剑》中,也曾以渤泥国开篇,暗喻金蛇剑形出处。马来剑与大马士革刀,日本武士刀并称世界三大名刃。在地图上看看位置,怎么都是邻居呢?这种锻冶文化究竟来自哪里?若我掏出吴钩,昆吾与龙泉,无论年代品质,可一战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