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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出淤泥而不染

沈幺幺知道的时候,菡萏已经一顶小轿进了汪府。
“你知道对不对?”沈幺幺死死攥着衣角,她看着谈锋,眼里满是失望。
“……”谈锋看着沈幺幺的脸,不由的想起昨天,菡萏一改往日柔弱作风,眼神坚定的说自己要卧底进汪府。谈锋有那么一瞬间把她和沈幺幺混淆掉。
“你说什么?”谈锋不可置信的问着菡萏。
“我知道你觉得很难理解,但是汪益他色胆包天,或许他开的这个口子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菡萏轻声细语道。
谈锋打断她,“我不知道是谁向你说了什么,我不可能让你等弱女子自投罗网。”
“可是谈大人,你没有时间了啊。”菡萏满脸凄凉的看着他,“你体谅百姓,为官正直,比汪益好的不止一星半点,你活着就可以救更多的人,可以做更多利国利民的事,我不过一个低贱的娼妓,让我去冒险总好过一个好官死去啊。”而且,你死了,幺幺会伤心的呀。
谈锋站起身,他扶起跪着的菡萏,“你不低贱,逼迫你们的人才低贱。”
菡萏惊讶的看着他,却听他继续说道,“这世道本不该如此,强者原该保护弱者,现在却剥削压迫弱者,父母官本该保护百姓,现在却层层盘剥鱼肉乡里,这是世道的错,不是你等的错。”
菡萏眼里包着热泪,她忽而一笑,“真好……”幺幺喜欢的人啊,果然是最优秀的。
“所以不要再想那些事了,汪益的事有我担着,你好好回去帮助修者们。”谈锋看着她眼睛月牙般弯着,心想沈幺幺可不会这样腼腆的笑,不由得也朝她笑了笑。
谁知……菡萏却没回去,直接坐了汪益的轿子呢。谈锋暗骂自己失策,光想着那姑娘一向柔弱,却没想到她也是个主意大的。
不过这些他都没给沈幺幺说,他只是寒着脸点了头。既然是他失察,也算是他的错吧。
“你不是说过靠女人牺牲幸福得来的胜利沉重承担不起吗?你怎么说一套做一套?”沈幺幺死死盯着谈锋,却见谈锋内疚的垂眸,“直到现在,我依旧这么认为。”
“……”沈幺幺沉默的从乾坤袋里取出谢柔剑,谈锋当做没看见,只是提醒她,“除了汪益现在还不能死,其他,你随意吧。”
沈幺幺没有回头看他,只是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谈锋叹了口气,知道菡萏入了汪府他就派人在汪府门口等待接应,只希望菡萏能认出来。
而此时的菡萏手捏着袖子坐在喜房,在老鸨把迷药交给她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多亏与修士们学了医术,她辨别出那药并非迷药,只是普通的补药……好在她也不是全然相信老鸨,保险起见,她在头发里藏了一根针,只要自己能扎准可比迷药省事得多。
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菡萏呼吸一滞,一阵牙酸的吱呀声,汪益推门而入,他三两步走到菡萏面前,用食指挑起菡萏的下巴。
菡萏闻着浓厚的酒气,只觉得想吐,却面色无异的低眉一笑,惹得汪益心里痒痒,直接将菡萏推上床,撕扯着她的衣服。
菡萏啊呀一声,躲避着汪益的厚嘴唇,“大人~难道妾身不配一杯交杯酒吗?”
汪益停了下来,他看着菡萏,眸子里含着一丝冷意,“怎么,你想喝?”
菡萏眼皮一跳,她貌似失落的垂眸,“既然大人觉得妾身不配,那便不喝了。”
汪益却笑了起来,“怎么会呢。”他一个用力将菡萏扯了起来,从酒壶里倒了两杯酒,递给菡萏一杯,“美人想喝,岂有不喝的道理呢?只是这酒里不会被下了料吧。”
菡萏心想要是自己那么傻把那补药当迷药撒进酒里,此时必然要慌乱了,既然他们预设的自己会下药,那便做戏做全套吧。这么想着她装着惶恐的样子摇摇头,“怎么会呢。”她率先喝下酒,将杯口朝下给汪益看,“大人您看,若是下了料,妾身怎么敢喝呢。”
汪益哈哈笑了几声,他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拦腰将菡萏抱起摔到床上,“你这小妖精,看我不治你!”
“大人,你还没喝。”
“晚些喝吧。”他又狗一样在菡萏身上拱着,菡萏在他啃自己脖子的时候,连忙将头发里的针藏进指缝,又主动揽住汪益脖子,摸索着他的穴位。
汪益被她摸得浑身一酥,想要起身褪自己裤子,被菡萏一针刺下,彻底像死狗一样瘫在床上昏迷了。
菡萏被压的差点没喘过气,她将汪益挪开,确认他确实昏过去了,看着桌子上的烛台,有种想当场将狗官刺死的冲动。
“不行,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罪状,让他在痛苦中死去……”菡萏压制住自己的想法,看着流着口水的汪益,用被单擦了擦自己的脖子,“这么死,着实便宜他了。”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口偷偷开了条缝,见着没人,直接开门偷溜出去。
一定是狗官要洞房才故意把守卫支走,这样一想,菡萏觉得即恶心又庆幸。只是知道老鸨和汪益是一伙的,这下证据要从何找起呢。
她正发愁,眼前却略过一只泛着蓝光的蝴蝶。
“是蝴蝶尊者派来的仙使吗?”菡萏睁大眼睛。
那蝴蝶停顿着,似要让她跟上。菡萏会意后紧紧跟着,一路上通行无阻,让菡萏觉得十分神奇。这蝴蝶尊者果然灵验,她这样想着,跟着蓝蝶进了祠堂。
推开门,一股檀香之气扑面而来,她看着烟雾缭绕的祠堂,迎面是汪家先祖的灵位。菡萏拢了拢衣服,只觉得祠堂冷的刺骨。
她心里害怕,却更急切的想知道汪益贪赃的证据在哪里,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被发现就完蛋了。耳畔传来打更的声音,让她知道现在的时辰,她看着蓝蝶落在地上消失不见,一时觉得迷茫。
她蹲下身观察着地砖,没觉得哪里有奇怪的地方,她动手敲了敲,隐隐觉得声音有些不对。
“莫非证据藏在砖下?”她二话不说抽出自己的金簪沿着砖缝撬着,用了好些力气方才将砖撬起,她气喘吁吁的抹了把汗,只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她将砖挪开,见着下面却有一个木盒,打开之后是一些与官员往来的书信与其他账簿。
菡萏眼睛一亮,连忙将书信收进袖子,感觉旁边的砖也有不对,她再撬开,当场傻眼。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当当的金砖,她再撬了旁边几块地砖,下面全藏了金砖。这可了不得,她连忙站起身,想要出府将这个惊人发现传出去。
头一阵眩晕,脑子昏沉的厉害,她摇摇头,只觉得自己可能是站的猛了,却感觉腹痛越来越厉害,不是吃坏肚子的痛,也不是月事的坠痛,好似一把刀在五脏六腑中搅了又搅。
她面如金纸,扶着门框往外走,“蝴蝶尊者,求您带我出去……”她呼唤着蝴蝶尊者,却觉得眼前越来越黑,喉头传来一阵腥甜,她睁开嘴,见着自己的内脏碎块随黑血吐了出来,她猛地一惊,想起来汪益最后也没碰那杯酒……是毒酒……这便对了,怪不得门口没有守卫,他料定自己活不过天亮。
“不行……我答应了幺幺,不能死……”她眼前发黑,忍着剧痛一步一步的往外挪,眼前好似又飞来了一只蝴蝶,它引着自己走向一片虚无。耳畔传来一阵呢喃,那是她听不懂的语言,渐渐地,她起了耳鸣,耳畔的呢喃变了,他说,献出你自己,我就救你。
那声音一直念叨着,菡萏却不能理解,把自己献出去,又怎么得救呢?
菡萏口鼻溢血,血手摸过的地方一片刺目的红,好痛……好辛苦,为什么这么痛,还要活着呢?她脑中好像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劝她不要这么拼,干脆找个地方躺着等死,好歹舒服些。另一个自己一直劝她,不要忘记答应幺幺的话,说了要好好活着,不轻易寻死的。
“幺幺,你在哪啊……”菡萏的耳鸣更加严重,她眼睛已看不见一点光,依旧摸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她两腿一软,直直向前倒去,她脑子里想的却是这次摔倒,她不知道该怎么站起来。
一个身躯支撑住了她,菡萏嗅觉有些失灵,但是她隐隐感觉到这个人是幺幺。
“你来接我啦。”菡萏笑了一声,此时的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沈幺幺压抑着鼻酸将菡萏往背上一背,她看着跟着自己的家丁将她们包围起来,怒意从胸腔一冲而上,“都给我滚。”
这一路打过来,他们也知道自己打不过沈幺幺,此时又被她嗜血的眼神吓住,纷纷往后退。菡萏从袖子里将书信与账本拿出,“我……我找到了。”
“那你收好,回头我们一起看。”沈幺幺纵身一跃,背着菡萏在房顶上急急而奔。
“我,我看不见了,你拿着,还有……我之前看到,祠堂呕……”菡萏又呕出血,染湿了沈幺幺的肩头与前襟。
“你慢慢说,我一定治好你,你再坚持一下。”沈幺幺双眼通红,该死,修者驿站为什么那么远!她运起灵力,菡萏却因为速度太快呼吸不过来,沈幺幺只好又放慢速度。
“祠堂……砖下面都是……金砖……”菡萏愈发小声,沈幺幺几乎听不见,“小莲花,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菡萏听了,紧紧捏住沈幺幺的胳膊,“停下……停下……”
沈幺幺咬了咬嘴,顺了她的意停下,“我说……祠堂砖下……有金砖……”菡萏说完,眼睛已彻底睁不开了,沈幺幺连忙将她从背上滑下抱进怀里,坐在屋脊上替她输送灵力,“师兄,师兄,你们在哪,怎么还没到啊,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她边哭边输着灵力,被菡萏用尽全力握住手指,“不要……不要救我了。”
“你答应过我的!你是骗子,骗子!”沈幺幺崩溃道。
“可是,我好辛苦……幺幺,对不起,我可以死吗?好难受啊……”她边说边从嘴里溢出血来,白皙的脸上尽是血污。
沈幺幺蓦然安静下来,她颤着身子,收回灵力反握住她的手,“好,我同意了……”
“呵……我就知道,你最好……”菡萏一直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话未说完便没了声息。沈幺幺感受着着手心里的那只手渐渐失了力气,她猛地握住那只手,看着菡萏脸上如释重负的笑,握着她的手放在脸旁压抑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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