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虽不说剑拔弩张，可隐约已经生出一种激流暗涌之势。
牛鬼不会让曦夜踏进他的牛首山领地一步。
而曦夜为了扫平霍山不稳定的势力因素，也不会让他独自一人偷身安然。
按他之前的想法，了不起就是打的过能杀了最好。
若是不然，也要想法子重伤了他，让他无力掺合。
可现在，看这架势，曦夜也不由要重新考量起来。
不过，并非是他斗不过这牛鬼。
而是眼前这位所展现的实力，让曦夜多少有些起了招揽安贤的心思。
多一个人帮忙，他就少些麻烦，又何乐而不为。
对面的牛鬼见他久未回应，似是轻视自己。
一时间，那对泛着萤萤碧色的绿眸之中更是浮起一抹薄怒，不过又很快收敛：“我与道友你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也还请道友绕过此山，那你我之间一切皆可安然无恙。”
这大概意思就是你今日给我个面子，直接绕道，那我也就不跟你计较太多。
不过，曦夜可不会那么容易被劝退。
只见他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闹出这么大动静，会轻易收手吗？”
话音刚落，牛首山上空，天光忽然昏暗，少年月白衣袍之上一道如潮黑影逐渐扩大。
接着，便见他彻底隐入了一团诡异的雾影之中。
然后，还在一脸懵圈状态下的玄九和蜚烟耳边只响起一道寒冷的清音：“速速退去。”
两人似乎一瞬便明白了过来，接着迅速化作两道幽冷遁光飞奔离去。
天空日夜颠倒，无尽的黑暗夜色包裹之中，世间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死寂之中。
牛鬼冷眼看着这如幽冥一般降临的死亡黑暗，似剑锋般一张充满冷硬棱角的面庞未有惧怕，只有无限杀机。
一道皎清如碧的灯火照起，点亮一方幽土。
一位面目清秀俊朗的月袍少年提灯行走在一片荒芜黑暗之中，犹如一轮皎洁的明月，接引生机。
曦夜雪白的一张秀颜在灯火的勾照下，愈发明晰如玉，紫眸妖色笼罩中，带着一份蛊惑的邪气：“百年前的一眼之仇，今日该算算了。”
他很清楚，普通的言语之辞定然打动不了这牛鬼，既然如此，那自己便先兵后礼。
闻言，牛鬼形如刀锋的冷面之上只挂着一抹浓厚的讥诮笑容：“那看来，咱们是谈不拢了！”
曦夜也笑了，笑得冰冷又妖迷：“且看你我各自手段吧！不斗过一场，怕咱们谁都没什么好谈的。”
听到这话，牛鬼却又暗自送了一口气，因为他听出了，这场斗法并非生死相斗。
“那就得罪了！”
沉声之中，青年只双手一挥，深红的袖袍鼓荡之中，立刻便有两道绯色神光飞出，在空中结印生阵。
带着恶气的绯光如鳞虫之翅煽动之中，一条带着腐蚀之力凝成的黑色毒水长河已从阵法中心落出。
黑水滚滚，如黄泉鬼龙现世，亦如九霄落瀑飞流直下朝着曦夜席卷而去。
“哗啦啦………”
“哗啦啦……”
眼见惊天骇浪袭来，曦夜紫眸之中依旧平静，笑容似缓缓涓流，润物无声。
他只轻轻朝着生死灯中吹出一了一口夹杂着星辰神力的灵气。
星力引动。
便见灯中光火一瞬变化出了如琉璃玉般的华光溢彩，火光升起，金丹转动之中生死二气交汇阴阳一线，叠荡之中便生出了无穷气象。
虚空之中，青色生气和黑色死气如龙吸湖河，盘旋成风，搅弄风云之中，将牛鬼放出的毒水尽数卷入其中。
水浪沉重，如破闸蛟龙，即便被困在风象中，但也依旧凶威赫赫，似乎时刻都欲破风而出。
但很快这条“恶蛟”便被风中的极寒冻得筋疲力尽，气数衰竭，终是在挣扎许久过后很快溃散。
对于此状，牛鬼并不意外，在他看来，曦夜这位蛇神的底蕴应当是深厚的很，能破自己此法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能留手了。
“轰隆隆……”
“轰隆隆”
刹那之间，牛鬼的人形在缓缓蜕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面相狰狞，形态如似蜘蛛的可怕牛首巨兽从时才那一副清秀的皮囊之中爬了出来。
“吼吼吼……”
庞大的阴影一瞬笼罩了曦夜，携带毒浪之力，万丈惊浪之下，便是曦夜也不得不疾飞避开。
“看来，我这神域里的死之气对你影响属实不大。”曦夜叹了口气，幽艳的紫眸之中精光闪烁，似是早有预料。
经由他上千年的神性养足，司夜神格如今早已具备神域之力。
只是曦夜修炼近百年来主体还是以修炼星辰神力和太阴大道之力为主。
至于神格，自从他在孕育出了其中的神灵权柄以后，神格自循周转，他反而是懈怠了许多。
就连神域里自生的先天死气他也没有怎么过多参修。
否则，若是让他完全发挥这司夜神域的力量，一个区区牛鬼又怎能挡的住。
牛鬼得意笑道：“我族多生于幽冥死泉之中，居毒泽洞府，无论是死气还是剧毒都无法伤我身魂，你想以死气治我，算是落了下乘。”
曦夜只扶额失笑，心道：他也是有些昏头了，竟忘了这牛鬼修行毒水一道和他的来历。
这可不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吗？
曦夜想了想，终归还是没有解除神格之力。
虽说死气对牛鬼无用，但在他的神域内，一切窥探之力都可摒除在外。
如此，有些不好露在人前的神通，他也就可以随心施展了。
清碧如月的灯火映衬下，玉颜少年身上的仙气在褪去，雪额间，带有三分魅惑的玄紫暗纹浮出。
紫眸之中如燃鬼焰，火色鼎沸之中一眼望去便可烧裂心魄！
“嘶嘶嘶……”
“嘶嘶嘶……”
如镜碎般的黑色漩涡在他身后转动出现。
漩涡之中，数条全身浮动着邪肆之气的千丈黑鳞巨蟒从其中游逆窜出，盘旋在曦夜身边，张着獠牙，对着牛鬼虎视眈眈。
牛鬼不屑道：“都说了死气对我无用，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吗？”
说罢，他张嘴一吐毒液，那毒液在半空已是眨眼化作一张黑色的遮天蜘蛛大网，封锁神域。
很显然，他这是打算直接将曦夜围困。
对此，曦夜也不啰嗦，只冷笑道：“有没有用，你试试就知道了！”
如玉清音落下，少年一步跨出，已卷起漫天星辰灵光。
星之光芒伴他身出如神锋利刃，亦是犹比刀斧。
星光起落，灵相变化，斧刃劈去，一瞬便将整个蛛网劈得支离破碎。
再看曦夜，他早已现出浩大的四臂人身蛇尾神相，头顶庆云之上，星辰放芒，灵光照耀，犹如千珠妙法。
一道道星光落在神相妙手之上。
无穷的星辰神力被他聚成兵之器影，带着腾腾杀气，直接杀向牛鬼而去。
“杀！”牛鬼也不是惧怕之徒，见对方杀气毕露，怎会退却，只以更为猛烈的凶杀之气回应。
“轰轰轰……”
“砰砰砰……”
狂暴的威压如雷劫聚涌，在虚无的黑暗之界中蓬勃爆发。
还好这神域便如一方小天地，其中并无任何生机。
若换在外面打，怕是一个大能中阶和一个大能上阶打起来，就足以毁掉半个霍山了。
深渊般的黑暗中，星云变幻，乾坤挪移。
有无数星光蹿动，似如电蛇，缠绕在兵影之上，令其威力倍增。
这是千年以来第一次，曦夜将星辰之力作为攻伐手段使出。
虽说是第一次用，论起使用且可谓称之如鱼得水。
牛鬼下身八条腿爪硬如金铁，与曦夜的星光兵影对阵起来，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带着着绯色神力的八根钩状蜘蛛腿爪燃起一片赤红毒焰，焚烧之中，灼蚀掉了曦夜身上不少的星辰灵光。
不过，他自己也没落到好。
但见神灵身上一股凌厉的凶煞之机涌出，千百星光妙相被他双掌聚拢，归元化一。
四条修长的手臂本如观音捻指，优态柔荑。
可一转瞬，随着掌中星辰神力的爆发，那轻曼的身影又在一瞬似如一尊怒目金刚，带着愤怒的火焰，誓要毁灭一切入目之物。
极致的轻柔与极致的刚强，两者前后反差绝大。
无数涡流般的星光似化为一道道携带着毁灭之息的箭矢，疯狂的射在了那庞大的牛首身影之上。
“吼！”一声低吼，牛鬼发出惨痛叫声，同时身影急退！
他张口吐出去一条黑色毒水长河，企图腐蚀星箭。
可曦夜的星箭介于虚实之间，星光可穿透一切阻碍，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躲闪的。
“嗖！嗖！嗖！”
一点明亮透出，无数星点放大，无尽箭芒飞出，在牛鬼不可思议的眼色当中直接射入他胸膛之中。
“噗嗤！”一口鲜红的血液喷洒，牛鬼健硕的胸膛之上也泛出殷红血色。
他不由笑了笑，道：“果然是先天神灵，本领真是不凡，已经很久没人能将我伤到了。”
曦夜闻言，只冷声道：“多谢你的缪赞，你也比我想的难对付的多，至少比以往我遇到的那些敌人，你算是一个棘手的。”
牛鬼失笑道：“这么说，我还得心喜一番才是。”
说着，那庞大的身影已经从一汪血泊之中重新站起。
虽然他表面看上去衰竭了不少，可实际曦夜能感知到，他的身体里仍然有着许多未知危险的力量。
所以，他并未松懈神思。
大能中阶和大能上阶虽在同一个大境界，但是这中间的法力差距，却可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他能伤到这牛鬼，可要重伤，还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