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缭绕的星辰树冠顶端,一片星河如威武雄壮的帝之仪仗归来,化作道道星光阶梯迎接那位已经被诸多星辰等待了许久的主人。
曦夜眉目笑朗着从千里之外的星空之中走来,足下只一步便胜千步。
不过几个眨眼功夫,他就已经稳妥地从星辰天阶上走下,举手之间,摆足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你看吧,我说过的,我会回来的。”
曦夜轻挪玉足间,身影已飘至星辰树旁,有些不熟练地用多年不曾使用的双手摸了摸星辰树平滑的树皮表面,以一副似乎已是相识了多年老友的语气跟她打趣。
“哗啦啦……哗啦啦……”
你化形了吗?好些长得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你竟未见过化形的生灵!”
曦夜汗颜,这不就是宅家太久,已经跟社会脱节的那种呆宅嘛!
“哗啦啦……”
感觉还没你以前长得好看。
对于这赤裸裸的嫌弃,曦夜当即举手顿足表示抗议。
于是就化形好不好看这个话题,一人一树便又开始争论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们便发现就算争再久,这个话题似乎都没有尽头时,一人一树又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停了下来。
星辰树虽然活得久,但她的心其实很纯净,如稚子,亦如阳春白雪,温暖舒怀。
她的世界里只有每天由她所造,和离她而去的星辰们,朝生暮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星辰树漫长的生命其实一直很简单,但也很孤独。
曦夜的出现就如一抹绚烂的烟火,点燃了星辰树沉寂已久的生命,也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不仅是星辰树,整个万星池都因曦夜的到来而变得生机勃勃。
他会去星河池畔吵醒那些沉睡在池底的古老星辰,逗弄它们,也会去倒悬星辰洞天的每一处地方游览不停,每一颗星辰都如数家珍,让他喜爱的紧。
大概整整玩了三个月以后,曦夜才收起玩心,开始了他进入大能境之后第一次的参玄修炼。
与曾经的炼法境和半步大能境不同,进入大能之后,在曦夜的眼里众生似乎都开始变得渺小起来。
有太多从前看不清的天地因果与万物众生,如今他都如得慧妙,归清悟元。
无数大小神通,和先前炼法境悟得的一些杀伤不高,但是法理颇玄的小术法统统全被整合归一。
该留下的被留下,不该留下的则彻底舍弃。
皎洁的月芒从他的身体穿透而出,如一道薄纱为其护养元神。
硕大的银蛇元神盘卧神识之海内,头顶之上,一道月白寒芒和一道紫色星辉不停旋绕于他头顶之上,释放大道神韵,供其元神参悟法理。
与嫦曦嫦娥两姐妹一样,作为先天之灵,他们走的都是厚积薄发的路子。
嫦曦嫦娥走了三千年,曦夜走了两千五百年,一来因血脉限制,二来只为修行圆满。
如今若单论修为来看,在三姐弟中,不用说,自是嫦曦修行境界最高,毕竟她有光阴一道的加持,其惊才绝艳,单论现如今整个洪荒大神通者以下的大能境,怕是没有几个能比的过。
曦夜也是如此,他在半步大能境时就已经能与许多大能境敌人相斗过,甚至就连涂山女媸这样的大能境高手都能过上两招。
如今突破大能境界,功力自然是能碾压许多同境界的大能者。
不过,若是不炼上一件称手如意的法宝,那么来日行走洪荒与人争斗时,到底还是会输了一筹。
过了许久,当盘膝静坐在星辰树下的曦夜从一阵酣畅的清风中睁眼醒来时,他一身法力已是菁纯至极。
太阴大道和星辰之道近乎同步持衡增长,如此一来,他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担心辅会越过主了。
这便是大能境的好处,不再是单一的靠炼气,炼法,以及不停感悟天地来获取通玄法意。
走到这一步,便是已离大道圆满为时不远。
星光如水,静谧无比,神识之中,元神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联动周天星辰,融入一道道星魂。
时隔一千年,曦夜再次借星光之力目视大地,看东方汪洋龙游大海,看南方真凤翱翔九天,亦看着西南麒麟领地之中,百兽匍匐,麒麟为尊。
一幅幅万物生灵之景象令他着迷,星辰世界虽奇烁华美,可比起真实的洪荒世界,始终还是缺了太多生机。
半晌,当曦夜抽回心神之时,曦夜的脑海里忽而出现了一个灵妙的想法。
他想着,既然星辰之力可以连接神识,那若是将身体与其连接呢?
当年曦夜为了回归万星池,几乎耗尽一身法力,寻觅了整整数百年的时间,这还是在嫦曦的光阴神力帮助下才得以成功。
就算是如今自己修成了大能境,可只要没有横渡虚空的能力,那就算是大能,要回到太阴星也怕是要花上百年的时间。
回太阴星尚且如此,更莫提再去已有数亿万里之遥的洪荒了。
为此,曦夜需要一门可以瞬间穿梭空间的神通,若是能炼成,那么以后天下之大哪里他都可去得。
既然有了想法,曦夜肯定就要付之实现,他从来就不是只想不做之人。
就这样,在思考了一阵修炼之法后,便见他眉心之中闪烁出一道玄紫神纹,那神纹在他身上星辰道力地包裹下逐渐开始变得清晰。
紫气层层叠荡之中,是两个古朴的大道铭文:司夜。
经历了两千五百年的修炼,如今这司夜神格终于被修成大能境界的曦夜完全掌控。
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因未有元神而导致神魂消耗过度,无力使用这神格之力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如今他这神格之力除了拥有能将人拖入黑夜暗境,吸噬神魂的能力以外,另外增长的则是星辰树之前赠予他的那一份古老星辰本源之力。
有了这份力量融入神格之中,再加上他之前将《欺天咒》加入了神格,如今曦夜的神格之强大,以及诡异,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了。
星辰树下,少年继续打坐,同时身上元神之力如纯白玉光飘寐而出,接引周天星辰之光,神辉涌送之中,挺拔的身躯已如化作一副圣洁庄严的汉白神玉像。
星辰树似乎也知道他进入了闭关之中,便垂生出一道明亮星芒,化作屏障将他护在其中。
如此,便算是彻底闭了死关,再也不会随意醒来。
而与万星池远隔上亿万里的太阴星之中,微风拂过这个清凉入骨的世界,已是激起重重生机之灵。
上千年时间的改变,太阴星虽仍旧寒冷,但却已经没有以前那般孤寂深重。
无数适应了这里寒冷气候的灵花仙草早已繁衍生长了一代又一代,甚至其中很多都得了月之灵性,有了固养神元,清灵道体的绝佳药性。
说是花圃,倒不如说是仙药田圃更为难得恰当。
“妹妹,你说阿曦是不是将我们忘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月桂树下,嫦曦有一搭没一茬的与嫦曦闲聊着,女媸则在旁边调弄着寒玉壶里泡好了的琉璃水仙茶,先替自己斟了一杯,随后又替姐妹二人又各自斟了一杯。
她一身红裙华美,又极赋妖态,红唇轻吐,兰香四溢,一时之间,叫人闻了分不清到底是茶之香还是她之女子玉体兰香。
她与这太阴星仿佛格格不入,却又自成风景美画,她只坐在那里,便是一种极诱眼球的风情之美。
若不是旁边坐着的是两位同样风华绝代的月之女神,怕任谁也压不住这位妖媚狐仙。
嫦曦见她如此悠哉,不禁浅浅扫了她一眼,对女媸道:“你倒是好闲情逸致,就不怕我们找不着阿曦把你这狐狸剁了。”
女媸状若无闻,眉眼依旧含笑,眉梢只稍稍一动,便如海棠花般美艳妖娆,只听她轻声道:“想来曦夜道友终归是无事的,若是不然,想来二位怕也就不会让我在这如此清闲了。”
“不亏是能在麒麟族万兽潮中活下来的人,当真是胆色过人。”嫦娥淡淡抿了一口香醇的茶水,如水温柔的秋眸只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女媸。
“你何必打趣我,谁都知道三族之中麒麟族最为势弱,这万年来在与龙凤二族的争斗之中不知道失去了多少领地。”
女媸幽幽叹道:“比起加入龙凤二族阵营的大神通者,麒麟族少了一半有余,大家都不是傻子,怎么会拿自己族群未来去赌。”
嫦曦也似有感慨道:“记得三千年前,莫说是在洪荒大地,那万兽潮中的血气都快飘到了太阴星,那才是真的惨不忍睹。”
女媸闻言,娇容低垂,只是那低头之时,妩媚的血艳红瞳似隐有泪光透出:“三千年前,龙,凤,麒麟三族第一次发生大战,麒麟族因被杀了不少王脉,而愤怒的发动了万兽血潮。”
“那时我才刚刚创造狐族,我族狐辈向来力弱,不善争斗,因此,只有我上了战场。”
说罢,女媸已是面目之中水光不绝,暗藏悲伤,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那场最让她不堪回首的记忆。
“我在战场之上拼命厮杀,可最后当我回到青丘故居之时,我狐族姐妹却被麒麟族那些纨绔的王脉子弟欺辱残杀,不杀他们,难以消我心头之恨!”
说到这,女媸扬起的笑容之中已是带着数不清的邪魅狂狷,绛色红唇看着犹如黄泉河畔之中的曼莎珠华,阴风吹去,尽是一片血色妖娆。
嫦娥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向淡漠如水的目光此刻看向女媸,也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不知是替她不值,还是替她哀伤。
嫦曦只正色道:“所以,这才是当年你背叛麒麟族的真正原因,你在凤族的那位好儿郎也是知道一旦你被麒麟族抓住,必定是生不如死,这才会不顾一切拼死护住你和青丘。”
女媸不知何时已是落下热泪,血瞳泣泪尽是凄美:“晴明,是我对不住他,也是我配不上他。”
回忆起记忆深处那个骄傲高贵的男人,女媸心中只有数不尽的内疚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