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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无罪

因为已经毕业了的关系,白冬前段时间把设置了两年的闹钟给取消了,这才导致他早上睡过了头,没能在预约好的时间赶过来。不过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既然店里没有打电话向他重新确认,也就说明暂时没有其他客人。
说来也巧得很,造型总监李贞雅也就是韩永哲口中的贞雅姐,这个点恰好过来换班,看到昨天的小帅哥今天居然又出现了,莫名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您坐在休息区稍微等一下,我们李总监过来了,待会儿让她给您修眉毛。”朴恩英冲韩永哲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朝李贞雅走了过去,后者则把白冬引导至旁边的休息等待区,拿了两本杂志还帮忙冲了一杯咖啡,不过这里没那么多讲究,就只有速溶的。
“您请坐,我先帮您洁面。”大约过了十分钟,换好衣服系上围裙的李贞雅走了过来,十分热情地上来接待白冬。她在美容美发的行当里工作了十年时间,服务过的明星艺人非常多,但能让她看一眼就觉得有好感的男性当真少之又少。
和整容后虚假的精致不同,这位客人的脸不仅阳光帅气,还有着一股纯天然的亲和力。最吸引人的则是眉宇间化不开的那摸愁绪,不仅没和阳光的气质产生冲突,还让人多生出了一股保护欲。
白冬哪里知道人家看他一眼能有这么多心理活动,仰躺在被放平的座椅上等了好半天却发现没任何动静,只好看看怎么回事儿,结果一睁开眼就发现这位大姐在对着他的脸发花痴,“那个,不是说要洁面么?”
“哦,我得先看看待会儿眉毛要怎么修比较好看。”李贞雅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女人天生就在这方面占据有利地位,如果男人盯着女人的脸看,会被女人认为是冒犯,而女人以同样的方式盯着男人的脸看,男人大概会沾沾自喜。
先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然后又用热毛巾敷脸,白冬趁着人家帮他修眉毛的当口,又开始利用自己的优势套话了,“昨天我听你们这儿的店员说,李总监和另一位店里的职员去给过世的熟客献花,你们的店这么有人情味吗?”
“叫什么李总监,客人看得起就叫我一声贞雅姐好了。”美女总能享有特权,而帅哥同样如此,李贞雅一点都没觉得白冬主动搭话是种负担,“其实这事儿不是我们有人情味,而是不去不行,说起来还真邪门得很。”
“哦,理发店里还能有邪门的事情发生,什么情况啊?”白冬故意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引导对方沿着这个话题继续展开。
“话得从一个多月之前说起了……”李贞雅一边动手修眉毛,一边给白冬简单复述事情的前因后果。
上上个月的月底是万圣节,汉城因为其独特的历史,在文化上乃至实质层面上,依旧是当今第一强国的殖民地。由于这种特殊的时空背景,年轻人的价值观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开始把庆祝人家的节日当成一种潮流。
万圣节大概是最受年轻人欢迎的节日之一,氛围堪比拉美诸国的嘉年华活动,他们会在这一天带上面具走到街头,尽情释放被压抑的自我。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在这一天精心打扮自己,以期度过愉快的一夜,前半夜在酒吧后半夜在酒店的那种。
位于鹤洞的这家美发沙龙属于最高端的那一类,平时来这里做造型的不是富家太太就是影视明星,小偶像之流都进不了门,因为她们的公司不会愿意为她们掏那么多钱。
那天晚上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一位经常来此做头发的会员找过来了,并且还是喝了很多酒的样子,对方开口就要做接发,但又对店里的假发都看不上。人家毕竟在店里消费了那么多钱,若连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的话很容易影响到店铺的形象,所以李贞雅当时就让韩永哲去联系上游供应商,问问有没有好东西。
供应商的反应很奇怪,大晚上居然专门开车送来了一顶假发,说是他们仓库里最好的东西。李贞雅的经验丰富,一摸就知道假发确实是顶级的,非常干脆地结清了货款,然后让韩永哲帮客人在午夜十二点前做好了接发。
说来也奇怪,做过接发之后客人的脸一下子变得年轻了不少,甚至连气质都变得俏皮可爱了许多,十分满意地付钱离开了。本来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但仅仅过了两个星期,李贞雅就从另一位会员那儿听到了噩耗,之前做接发的会员居然死了。
万圣节那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得女人不知怎么的,跟一个街上随便来搭讪的年轻小伙子看对眼了,然后顺理成章地去酒店开了个房间。然而这位富婆是有丈夫的,而且平时用的全是夫家的钱,第二天中午退房时豪气地刷了自己的信用卡,她丈夫立刻就收到了银行的消费短信。
要说巧也是真巧,那位头顶草原的有钱人正好在附近谈一笔重要的生意,收到短信后直接带着司机找到了酒店,堵住了正要出门的夫人和那个不长眼的年轻人。
年轻人被暴揍一顿后落荒而逃,女人却要回家面对更为难堪的局面,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的婆婆借机发难,坚决表示家里不能留着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而丈夫则顺理成章地把律师找过来,开始走离婚的程序。
女人当初为了嫁进富有的夫家,可是签了很多协议书的,如果离婚根本就分不到一毛钱。本来家境只是一般的她,如今在清潭洞当了三年儿媳妇,早就习惯了奢华光鲜的一切,哪里还能接受得了回归粗茶淡饭的平凡生活。
被婆婆百般羞辱名誉扫地,丈夫又不肯见她搞冷暴力,女人彻底失去了对未来的信心,只隔了一天就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在凌晨四点多把自己吊死在了卫生间的花洒架上。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个女人在自杀前的那个晚上又把假发片取了下来,用快递邮寄回了美容室,只不过当时因为配送人员的失误延迟了好几天才送到。
盒子里面的卡片上只有一句非常简短的留言:美丽是无罪的,请把它留给下一个有需要的人。
当时接收快递的李贞雅并没有觉得不妥,认为这毕竟是人家的遗愿,符合道义和法律的情况下应该尽量满足,于是就把假发片给收了起来,准备等其他客人需要接发的时候再拿出来。
第二天李贞雅再来找那假发片的时候,却从韩永哲那里得知,他已经把假发片给崔善熙用了。这是一位和他们关系更为亲近,来店里也更频繁的客人,店铺还没搬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会员了,积分卡上的积分有一长串零。
和很多富二代一样,崔善熙生活得也很迷茫,甚至因为觉得生活无趣而患上了抑郁症,是个大龄单身文艺女青年。那天她说自己和网聊了两年多的男人终于要奔现了,想做个漂亮可爱的造型,于是韩永哲就给她接了发再弄个大波浪。
满意而归的崔善熙这次出事得更快,仅仅两天后被家人发现也自杀了,同样是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在浴室里往脖子上套了一根丝袜,吊死在了花洒架上。
快递再一次出现在了店里,崔善熙留下了和之前那位会员一样的卡片:美丽是无罪的,请把它留给有需要的人!
故事的确是好故事,十分简短却又足够扣人心弦,不过白冬从中发现了盲点,“照贞雅姐这么说,崔善熙会员去世之后又把假发寄回来了,那假发现在应该就在店里?”
那么邪异的东西,他昨天开启灵魂视觉的时候应该能注意到才对,可当时他看到的只有三个人手上的异常,其他的一切都是没有沾染黑紫色气息的。
“没有,早上在店里值班的永哲,也就是昨天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位职员,又把它又接到另一位客人的头发上了。”李贞雅耸了耸肩,并没有太大的表示,她来得迟并没有看到李和娜的样子,但刚才店长来找她问过假发的事情了,自然知道东西又出现了,并且还被接在了别人头上。
“另一位职员就没跟早上的客人说起假发的诡异么,她又怎么肯掏钱的?”白冬挑了一下眉毛,尽管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女朋友一起出过门了,但这不妨碍他对女性群体保持着一定的了解,知道假发普遍不便宜。
李贞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我们只是来店里上班的普通职员,收入和绩效都是挂钩的,难得人家觉得喜欢又何必多嘴多舌,扫了客人的兴致呢?”
白冬对此表示理解,喜欢钱,不磕碜。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恐怕只怕反应会更小,觉得晦气是肯定的,却不一定真认为有什么不妥。像她们这样跑去找巫婆做驱鬼仪式,已经是非常认真地在应对了,别人大概只是笑一笑就过去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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