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心里话,白冬对OneRoom这里还挺有感情的,在汉城留学的两年半时间里,除了实验室就要数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了,到处都沾染了他的气息。这一次他不是进来的时候把钥匙挂在玄关的挂钩上,而是离开的时候挂上了钥匙,“再见了,我的小窝。”
在出租车上默默地感慨了一番,回过神时已经再次来到了三成洞,白冬把行礼搬下来推到路边,重新打量起自己的新家。昨天他在这儿看房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很多细节没来得及审视,现在白天的光线显然要好得多,看了看果然还是很满意。
这场冲动消费没有让他太后悔……暂时的。
照东方平的说法,这栋房子已经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人住过了,但白冬进门把行李都安顿好之后,却发现家具上没有落多少灰,随手擦一擦就跟新的一样,应该是雇了清洁公司定期打扫。。
床单被套这类东西虽然看上去也很干净,但心理上的那一关他过不去,肯定都得换成新的。好在大路边上就有专门的家居店,走路过去也就三五分钟的事,而且男人挑东西快得很,天色还没变暗之前他就把东西全都买好还布置妥当了。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本来应该可以安心休息了,但想想马上就要过年,白冬决定再出一趟门,赶在腊月里把头发打理一下。正月里剪头发不太合适,舅舅知道了会很伤心。
换成是几年前,他肯定对这些毫无科学依据的说法嗤之以鼻,但在经历过那次的事情之后,他便明白了什么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因为对周边地区还非常陌生,白冬也就没有在网络地图上查找附近的店,而是一路走一路逛,想熟悉一下自己接下来几年将要生活的社区。
等回过神来看到路牌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三成洞走到鹤洞这边了,而这里的美容室与沙龙几乎都是面向江南富有阶层的。
“叮呤!”玻璃门被推开后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打在白冬干涩冰冷的脸上,让他的金丝眼镜起了一层水雾。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坐在收银台前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的店长,以及一个年轻漂亮的理发师,后者应该是在玩手机刷Instagram。
“先生,理发?”坐在收银台后面的女人看上去很干练,胸口的名牌上写着“店长:朴恩英”的字样。
白冬点了点头,江南的核心地段跟冠岳区大学城不一样,他担心这边要价会很高,于是决定先确认一下价格再说,哪怕不差钱也不能乱花冤枉钱不是,“就普通打理一下,多少钱?”
“洗剪吹一套三十万,由我亲自来的话加五万。”朴恩英简单明了地回答道,因为客人明确表示只要简单打理一下,所以她就没有拿出服务项目的目录。
“啧,这么贵,你们的技术比别处好很多吗?”白冬忍不住咋了一下舌头,三十万KRW折合CNY差不多要一千五了,老家的托尼老师理发可是只收他十五块的。
“技术好不好,得客人您接受了服务之后亲自评价,光靠我们嘴上说说没什么信服力,不是么?”朴恩英的目光离开自己的手指后,在白冬的脸上扫了能有三四个来回,露出了非常感兴趣的神色,刚才玩着手机没抬头,她都没发现这来的是个大帅哥。
白冬观察灵魂的技能非常损耗心神,而且无故窥探别人灵魂的做法在他看来也很不道德,所以平时很少主动那么做,然而此时他都不需要借助特殊能力,只靠肉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女人的眼神中有着莫名的渴望,“朴店长,我不需要什么服务,就理个发。”
“只洗头理发不需要吹的话,五万。”朴恩英撇了下嘴,转过头冲店里的年轻女店员招了招手,神色中却有股莫名的遗憾,“美度,去帮客人洗头。”
“呃……”白冬本来想说自己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在这里消费呢,不过气氛都已经到这儿了,他现在说要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左右五万KRW还能接受,就点了点头。
洗头发的小房间都是单独隔开的,虽然没设置肉店特有的粉红色照明灯,但是看起来依旧不怎么正规的样子。由于环境还显得有些逼仄,于是氛围更加暧昧了。
名叫美度的女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在追求白幼瘦的涵国显得有些另类,但不得不说她非常漂亮,而且俯下身子放水的时候曲线十分惊人。白冬躺下去后难免有些躁动不安,怎么说也是个二十代中后半的青年,没反应才不正常。
纤纤玉手按上头皮,白冬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凉,非常地凉,甚至都不像活人的手。
“怎么了,客人,水温……低吗?”名叫李美度的年轻店员问道。
“没什么……”感觉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白冬,忍不住开启了他的特殊视觉,眯着眼睛朝上方看了一眼,头顶上这双好看的手,上面隐隐有黑色的雾气缭绕,这是最近刚接触过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出现的现象。
尽管每一次多管闲事,或迟或早都会让白冬陷入麻烦,但只要遇上了就没有办法假装看不见,因为他实在不想让自己曾经遭遇过悲剧在别人身上重演。
“看你面相挺年轻的,是这里的实习生吗?”了解情况得有一个切入点,别看白冬性格孤僻,其实他特别擅长聊天,经常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跟自己一聊就是一下午。
“嗯,我刚过来,还没几个月,在和店长,学技术……不过,理发方面,您完全可以相信我的实力,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发型,都能让您满意。”刚说完第一句话李美度就立刻改口了,似乎担心客人质疑她的水平,特意补充了一下。
白冬对自己的外貌并不是很上心,只追求形象上的干净整洁,所以一直觉得那些三天两头要去修眉毛,一周到半个月就理一次头发的猪猪男孩非常不可理喻。有那时间干点什么不好,还不如去刷个勇士寂静城,“没关系,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剪得清爽整齐就行了。
“对您来说确实,要求不高。”同样的要求,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内容是截然不同的。凭眼前这位的脸,哪怕直接推成圆寸也会显得很干净清爽,可换成某些比较适合去做笑星的人,她一展平生所学也未必能弄出整洁的效果来。
“你们这儿的规模还挺大的,怎么店里只看到两个人?”想要了解情况,聊天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白冬凭借过硬的颜值总能轻易问出他想知道的信息。
“有位常客姐姐,昨天早上走掉了,我们店里的两位前辈,都曾受过她的照顾,今天一起去葬礼式场,献花告别一下,不过这会儿也该回来了。”走掉了是身故的委婉说法,李美度一边用力给白冬按摩头皮,一边小声地解释道。
白冬能够听得出来,这姑娘说话声音很小,还一字一顿的,但她并非天生就是如此,应该是刻意控制音量不想被店长听到,“原来是这样啊。”
涵国的葬礼式场他没亲自去过,却有着一定的了解,跟国内的殡仪馆很相似,不过他们并不负责焚化工作,只是为逝者举办告别仪式的场所。
店里的常客身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理发师是不太可能扔下工作特意过去献花送别的。平时哥哥姐姐喊得亲热,无非是为了办会员时多赚你点钱而已,又不是真要跟你认干亲戚。
李美度的年纪不大,既然她喊那位常客为姐姐,对方的年纪应该也大不到哪里去,至少不会是寿终正寝的人,所以白冬推测是非自然死亡的。
这让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这小姑娘手上沾染的不详气息,应该就和那位常客有关。
剪完洗完,白冬让李美度给他吹干头发抓造型,对着镜子看了看表示不太满意,又重新打湿头发再吹干,第二遍上了发蜡做定型。看着墙上的时钟,从他坐下来到现在似乎也没有过去多久,于是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干脆做个锡纸烫算了,那个项目最费时间,随随便便弄一下就是三四个小时。
对着一个年轻帅气又有钱的客人,哪怕只洗剪不要吹,也依然让店长朴恩英拿出了最好的服务态度,刚才她可是看见了,人家手腕上的那块表能顶她好几年的工资。
李美度只是一个学徒工,就更不敢有意见了,店长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而且怎么说都是做服务行业的,眼力劲儿是最重要的从业素养,她明显能感受得出来,这位客人是在找借口不想离开。
“难道说他看上自己了?”她忍不住这样想着,人生的三大错觉可不是只对男人成立,女人也一样喜欢胡思乱想,女频玛丽苏甜文大多就是对这种想法的发散。
白冬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但他的目的只是等那两个去葬礼式场的理发师回来,以便确认她们的情况,站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在想什么,则是一点儿都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