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渐散,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寒芒的眼睛,林煜迟与凛四目相对,气势相冲,两看生厌。
林煜迟没有被刚才的一击吓到,反而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男人,男人板着一张冷脸,手中的剑还有些许电流闪烁,他怀抱中是一个消瘦,娇柔无骨的女人,这便是所谓的天下第一刺客泠清月?
泠清月恹恹欲睡的靠在他宽厚胸膛上,腰间还有一片鲜艳的血迹,看来是受伤了,林煜迟之前听封野提到异灵国派人追捕泠清月,想必是那个时候受的伤,这样一想,林煜迟摸了摸下巴,轻笑,想不到连异灵国已经把泠清月当成了弃子并且还自己搞起了内讧,真是宜笑之大方,这可能是林煜迟听过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林煜迟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凛及怀中的泠清月,两个身体紧贴,又看着凛一副护犊子的架势,两人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瞬间,林煜迟似乎知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他恍然的笑出了声,对着凛恭敬的躬了躬身。
“想必阁下是凛大人吧,久仰大名,煜迟失敬。”
凛目光深沉的盯着他假模假样的做派,沉默无语。
林煜迟假笑到一半停住了,这人果真与传闻一半别无二致,听人言,这凛武功仅次于泠清月,常年身皮黑袍,带着面具示人,给人增添了一丝神秘,有人说这凛是一个老态龙钟老丈,武功高强也理所应当,还有的人言泠清月一手将凛带出来的想必年纪与她相差无几。
不过听的最多的还是说这凛应该是这天下最没有心的人,他高傲自大,将周遭的人与事视若无睹,他只杀人,杀了人不带半点情绪的离开,外界几乎对他是避之不及,有如洪水猛兽。
不过今日看来,林煜迟却扯了扯嘴角,看来传言也当不得真啊,这刺客凛不仅不是老态龙钟的老人相反他拥有着令许多男人艳羡的容貌,他站在那里足以藐视一切,再强的气势在他面前都会消磨的一干二净,再难造势。
不过这些林煜迟不在乎,千人千面,百人百性,各有各的好,也没什么稀奇的,正所谓,活长了也就见惯不惊了。
林煜迟感兴趣的是素有冷面无情的人既然是一个情种还是痴情种,异灵国的人伤了他的小情人势必会给搅乱天下的平衡局势,到时候便是一场避无可避的祸乱。
林煜迟也懒得管这些,现今重要的还是抢回泠清月,只是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倒是棘手了些,且不说封野已受伤就算他没受伤要正面对付刺客凛抢回泠清月恐怕胜算不大。
斟酌片刻,林煜迟一如常态,带着笑,本想好好相谈一番,谁知凛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快速转手一挥,一道明月似的弯勾朝着林煜迟而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林煜迟也来不及反应,就听一声,“林大人快走。”
封野挡在他面前替他挨下了凛突如其来的一剑,林煜迟身体僵僵的盯着封野倒在自己面前,来不及思考,林煜迟凭借本能快速逃离,一定一定要快点跑,他从来没有畏惧死亡,但他现在还不想死,漓还在等着他,所以他绝对要活着回去。
林煜迟在凛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凛旋即将剑收回剑鞘中,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一个字概括,‘飒。’
林煜迟走后,其他的人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是封野的人如今封野已死南蛮必定会派新的人来。而他们也没有必要和凛他们硬拼,思量片刻,封野底下的人全部单膝下跪,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拱手,粗声道:“求大人放小人们一马,我们也都是听封城主的命令才会对你们出手,如今封野已死,我等以后定不会与大人为敌。”他目光诚诚的直面凛。
顾枉睨了一眼凛便立即收回了目光不敢多作停留,那脸沉的像死水一般随时能将人溺死在里面。
只听凛淡声,“我凭什么信你,死人不佩有我谈条件。”
话落,刀疤脸身形一颤,手足无措的爬起来跑,其他人也同他一样。然而没跑几步,凛再次拔剑一挥,刀疤脸连同其他逃跑的人一击毙命在地。
顾枉惊的悟住嘴不敢出声。
不仅是顾枉就连温九卿也是第一次见到凛这副模样,无情,冷漠,他差点都忘记了他是刺客凛,异灵国的六大刺客之一,是仅次于泠清月的存在,有谁有资格和他谈条件又有谁敢提条件,不过他应该是气急了,毕竟南蛮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楚陌桑,真的是在他的危险区反复横跳,这只能怪他们倒霉了,跟错了主子。
温九卿唏嘘一声。
凛收剑抱起昏昏欲睡的陌桑,扭头对着温九卿说:“先找个地方。”凛说着还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陌桑。
温九卿了然的嗯了一声。
走之前,凛还特意看了顾枉一眼。
顾枉被他的凶狠吓到,一直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他会像杀了那些人一样杀了他。
说罢,顾枉搀扶着温九卿跟着凛来到了距离风芜雪山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
温九卿伤的挺重的,身上有多处伤,有深有浅,特别是后背的伤,伤口经过雨水浸泡而长时间的战斗,伤口已经发浓,触目惊心,顾枉小心翼翼的处理他每处伤口,半响后,温九卿在顾枉的照顾下,呼吸均匀起来,热也退了,顾枉替他捏了捏被子盖好随后关上了门。
一回身,顾枉便看到了凛闭目幽幽的依靠在木柱上,是找温九卿还是特意等他的?顾枉不确定,但碰上他准不是什么好事。
顾枉稳定心神,吐了口浊气,对着凛恭敬拱手,“弟子顾枉见过凛大人。”
听声,凛睫毛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畏手畏脚的顾枉,眉清目秀。
小白脸一个。
凛淡声,“你是谁的弟子?”
明知故问,顾枉凝眉,拱敬回答,回大人,“顾枉是泠清月大人的弟子。”
“她的弟子?她亲口说的?”凛抱着胸问他,心情难测。
顾枉不敢在他面前耍聪明,他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凛脸上一片阴郁不知道是因为陌桑收了顾枉为徒给气到了还是单纯厌恶顾枉。
顾枉不敢想,这人心绪不定,难以琢磨,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凛沉默了片刻正好对上顾枉心虚的目光。
“你是南蛮的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至于凛为什么知道顾枉是南蛮的人那也是有一段渊源的,多年前,凛初到南蛮做任务杀的是王室中人,他混迹其中寻找机会好不容易杀了目标准备撤退之时,不时被人发现,凛没办法只能藏匿于一间简陋的宫殿中,虽是宫殿但他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宫中陈设单一,只有几个破旧青花瓷瓶,这里东西都是用了许多年都不曾置换的样子,不过收拾的挺干净的。
凛刚想着,就听到一个妇人声音,“你是?”
凛回过头,妇人立马捂住嘴不敢大叫。
凛见状,目光沉沉的看着妇人,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殿中除了一个妇人就没有看到多余的人,凛仔细打量了一下妇人,衣料倒是上乘只可惜衣上有多处细小的褶皱应是穿了许多年,妇人虽容颜已逝却掩盖不了她骨子里的傲气,她端庄的站在那里,没有了刚才的失态,她住在这里无人问津,躲在这里倒可行,只是……她会帮吗?
凛不确定的睨了妇人一眼,不等凛开口,妇人出声,“大人可是遇到了麻烦。”
明知故问,凛回看她,妇人对着凛行了行礼,“大人微慈可以帮你逃出去。”
停顿一下,她接着说。
“但必须答应微慈一个条件。”
谈条件,她倒是有勇气,凛狐疑的看着她,容眼虽逝可眼睛里展现的坚韧丝毫不减,她淡定从容,不惧他会杀她,生活在这宫墙里,又独自在此生活,想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需要你我也可以出去。”凛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妇人没有失望没有惊讶相当她抿嘴淡然一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凛眼神微动看着妇人依旧端庄自然的样子。
只听她说:“你出不去,你进的来未必出的去,南蛮内部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容易迷路,你要靠自己出去的话,需要反复试错,现在南蛮所有人都在找你,你一出去可能就……”
她没有说下去但凛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说的不错,南蛮确实要比他想象更为复杂,他本打算照原路返回,结果却见鬼了一样,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凛站在原地,沉吟片刻,淡声,“条件,你的条件。”
他重复一声,他首次执行任务是树立威信的时刻,不容有错。
听言,微慈会心一笑。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她笑着说:“我有一个孩子叫顾枉,我希望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帮他一把。”
听完,凛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些,想不到她就提了一个可能无法实现的要求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凛答应了她,于是妇人应言带着凛逃了出去。
后来凛再也没有见过那位笑得温柔的妇人,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凛勾了勾唇果然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眼神微动的男孩,身上微颤,他有些怕凛,是真怕,看到他之前一剑击杀对手的样子,俨然一个杀神,血液淅沥沥的滴到地上,就像抹了自己的脖子,顾枉条件反射的缩了缩。
凛瞧他缩成了一团,嗤笑,“你叫顾枉。”
凛很肯定,他长的太像那妇人了。
顾枉略微惊愕的抬眸看了一眼旋即垂眸嗯了一声。
凛抱胸,俯视着他的后脑,嗓子里发出磁性的声音,“温九卿和你师傅受伤去不了风芜雪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照顾好他们,可听懂了?”
凛的话一字一句进入顾枉耳中,顾枉听着,呼吸一滞,他承认了自己,顾枉弯唇一笑,其实他并非是非不分的吧,他母亲说过刺客凛是一个好人,顾枉不信,现在想来也不是不可能,他抬起下巴,认真的拱手,“大人放心,顾枉会照顾他们的,请宽心。”
凛漆黑的眸子盯着他嗯了一声随后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剑给顾枉。
顾枉愕然的盯着那把散发巨大威力的短剑一看就是极品。不等顾枉反应,凛说:“这是赠你的命器,很适合你,用它保护她。”
凛拿剑在他面前送了送。
顾枉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一切发生的太快像做梦一样,他有了一个绝顶厉害的师傅还有一个面冷心善的……奇怪的人送的命器,他终于可以练武,可以拥有自己的命器了,他欣喜不能自已的把玩了一下。
顾枉很容易满足,凛幽幽的看着他,意味不明。
顾枉玩着玩就对上了一双寒潭似的眸子,他抬眸恭敬的拱了拱手,“多谢大人,顾枉定不负所望。”
凛嗯了一声便漠然离开了。
顾枉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有些失神,他倒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见过顾枉后,凛又回到陌桑房间,陌桑还在睡,呼吸均匀。
凛走到她床边看着她,将她的手放于被中盖好,随后低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离开了房间。
风芜雪山就在客栈不远处,一眼就能看到,常年积雪,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凛看了一眼拿起剑向着雪山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