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竟敢在我大厅动兵戈,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魏乘风满头银发飞舞,花婆婆的鲜血,刺激到了他。
“兵戈?”许宗衡手掌一扬,寒剑入鞘,“世人皆以为兵戈专指利器之物,殊不知嘴中之话,其锋利之害,尤甚剑器。花婆婆以嘴动兵戈,数番加刃于我,妄动兵戈的是她,乃自取死道!”
“你···”魏乘风震怒。
“奶妈···”楚菁华浑身颤抖,花婆婆跟了她几十年,主仆情谊深厚,她没想到,许宗衡居然胆子大到真敢在调查局动手杀人,且那般的决绝,赶都赶不上。
眼睁睁看着奶妈惨死跟前,胸腔新仇旧恨一起喷发,咬牙切齿:
“许宗衡,你在我调查局杀人,我现在宣布,要逮捕你。谁来了都不行!”
“杀人?别以为我不知,花婆婆是你利用公职之便,安插在调查局的闲人,这么多年,公家的财物去养这么一个废物,平素欺压下属,贪婪无度,怨声载道,我杀她是清除公害。”
许宗衡一步逼去,寸毫不让。
“咱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让一个恶婆子冲锋陷阵,胡搅蛮缠,颠倒黑白,辱我青白,给我泼污水,竟敢说出“精神疾病”这等大逆不道之话。杀她是便宜了她,别说是在你调查局,就是天师府,她也得死!”
“祁老爷子,如此恶子,难道您不管吗?”楚菁华望向首座的老者,咬着红唇,泫然欲泣。
“这···”祁盛看向对面。
林有才只说了一句话:“王不可辱!”
他便闭住了嘴巴。
他曾受三家恩情,此来做个和事佬,并不是金陵楚沈杨三家的打手。
如果事情,向着三家,他很乐于做个人情,顺水推舟一把,让威德门退出金陵。
然,视频一出,直接打破局势,他便犯不着陷进去太多。
许宗衡,煌煌上古传承者,这个事情棘手了,据他所知威德门正在向各大天师府上报。
一旦被确定,对于道门,乃盛大之事,甚至会出现诸天师齐贺的辉煌盛景。
尤其还是排在前十,专司战斗的朱雀火相之力。
人家地位,就是个傻子,也能猜到,如王如皇,威仪不可侵。
居然语出“精神疾病”这等话,你不死谁死?
实在是时间短,天师府没来得及启动,这里情况若是被知,不用许宗衡自己动手,就会有人执天师剑斩下恶婆子的头。
说是取死之道,一点不假。
别说是一个恶婆子,这里满座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加起来也没有一个上古力量传承者重要。
“这个事我管不了,告辞。”
他抱拳一拱,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厅,任楚菁华怎么叫,决不旋踵。
“在下也告辞!”
紧接着是凌元武,领着几个弟子,匆匆离开。
“西山派灭,乃其咎由自取,这事定论了。没什么事,大家不如先散去,局长以为如何?”宋镜清站起,揣摩着各方心思,笑着说道。
“便···依你之见吧。”魏乘风见此,只好罢休。
沈三郎、杨战一听这话,当即起身,脚步尚未迈动,一道冷冰冰话传来。
“慢着!”
许宗衡大步走上正位,在众人惊诧眼神中,缓缓落座。
沈轻舞进门,便是看到,这样一个令她震惊的画面。
她去档案室,找遍每一寸地方,西山三鬼等人的资料不翼而飞,终是恍悟过来,便急急赶回,哪曾想,大厅已被许宗衡翻盘,象征身份的正位,都给坐下去。
一时是又惊讶又惊喜,一颗担忧的心,终是松缓下来。
“西山派事了,那么接下来,该说一说,阴川令的事了!”许宗衡淡淡道。
“阴川令···”魏乘风眼中徒然浮现一抹厉色,脖子像生了锈般,僵硬转动。
“这小子果然是冲着阴川令来的···”楚长歌跟姑妈楚菁华对视一眼,神情一下变得警惕起来。
西山派资产,能拿回来最好,拿不回来只能认栽,只要保住阴川令,一切便值得。
但,从眼下看,许宗衡不会善罢甘休。
“坐下、坐下,不要着急,你们是沈、杨两家的代表,走不得。”魏同叔笑眯眯道。
二人无可奈何,重新落座,只是稍有一些坐立难安。
杨战悄悄把胸襟前扣子系上,不复浪荡混子样。
“我只问两点。”
许宗衡凝视魏乘风。
此前种种表现,说明魏乘风是铁了心要做世家看门犬,那他便不必留情了,把火力集中到此人身上。
“阴川令是怎么出现在人间的?”
第一问,魏乘风就回答不了。
“这个事我清楚,自然是小许兄弟你通关栖霞山秘境,带出来的。”宋境清在旁作答。
“原来是我带出来的···”许宗衡指着自己鼻子:“那么就是说,我是阴川令的主人了?”
“这个自然。”宋境清颌首。
“这个答案,你可认?”许宗衡看向魏乘风。
“嗯。”魏乘风咬牙,从鼻孔哼出一个“嗯”字。
“好,认就好。”许宗衡换了一个坐姿,倾斜身体,眸若鹰眼犀利俯视,“那么问题来了,我的东西,怎么就跑到你那里去了?”
魏乘风闭住了眼睛,第二问,他依旧无法作答。
如果这里没有旁人,他发誓一定会把此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可惜,对面两个老家伙,在虎视眈眈。
“这太奇怪了,不是吗?”许宗衡道:“明明是我的东西,是我历尽生死,从秘境获取的,不在我兜里装着,居然跑到你兜里了,怪不怪?”
“怪,太他妈的怪了!”林有才连连点头,“老头子我活了八十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
一个胡须皆白的老人,搁那里煞有其事、配合着点头,滑稽的一幕,让沈轻舞没忍住扑哧笑出来。
“胡闹!”沈三郎板起脸庞。
“你说谁?”许宗衡耳尖听到,立马看过去。
“呵呵,小许兄弟千万别误会,我说的是自家姑娘。”沈三郎赔笑。
许宗衡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那可不行,不许说她。”
沈三郎唇角抽搐:“是是是···”
沈轻舞冲着许宗衡,翻了一个白眼。
“魏乘风,你不解释解释?”魏同叔再度敲着桌面,尖锐发问。
“我无需对除总局之外的任何人做出解释。”
魏乘风冷冽回应。
“总局吗?也好,那就看看总局那边的情况吧···”
许宗衡点开直播软件,把影像投放到墙面。
众人抬头,只见那是一个穿戴潮流的黄发青年在直播,身在人群里,被很多人包围着,声音喧杂。
但是看着看着,众人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画面中的人,怎那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轰···他们身体一震,认出来了,密密麻麻的,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居然全是金陵本地的秘境修行者。
而所在位置,是一个写着“调查总局”的椭圆形建筑之前,把那扇闻名中外的金属大门,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直播间人数维持在一万三千左右,可以说很火热了。
潮流青年解说:“兄弟们,又见面了,你们猜一猜我在哪里?好了,不卖关子,兄弟我现在西京秘境调查总局···”
魏乘风意识到什么,肌体微颤。
其余人不比他的反应好多少。
“大家可能要问了,你为什么去总局啊?”
潮流青年唾沫横飞:
“因为我来告御状!大家又要问了,你告什么状啊?还是御状?”
潮流青年作神秘状,道:“你们是不知道,黑啊,真的黑,太黑了......”
他随手在人群中拉来一人。
这是一个年约三旬的汉子,高鼓的太阳穴,告诉世人,他拥有着凡人不知的秘力,而一双悲戗的眼神,又仿佛在向世人述说着自己悲惨的遭遇。
“来,老兄,你当着直播间上万人的面,陈述一下你的冤情。”
汉子神情激愤,“我要状告金陵调查局魏乘风包庇下属,残害修行者!我苦啊,我在一个秘境副本,收获了一颗珍贵宝石,被楚长江意外得知,这个恶棍,竟带着人悍然砸了我的家,索要宝石,我不许,就把我收监,大刑伺候···”
刺啦···他扯开衣衫,胸膛上遍布伤痕,触目惊心。
“我熬不住,把宝石交出,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楚长江凶横的说了,有魏乘风在,谁也动不了他,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堂堂七尺汉子,当着直播间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啕大哭起来。
“太过分了!”
“那个魏乘风是谁,太嚣张了,我在这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女性。”
“严惩、必须严惩!@秘境调查总局。”
“人神共愤、人神共愤,我会持续关注的@秘境调查总局。”
“我们要求正义@秘境调查总局。”
各种评论刷屏。
魏乘风浑身剧颤,脊背被冷汗打湿,闭住了眼睛。
他知道,官职生涯,要到此结束了。
普通修行者是万万告不倒他的,但一次性把本地修行者,悄无声息的弄到总局,围堵在门口,是一般人能办出来的吗?
这样的大手笔,只会出自一个恐怖的势力。
总局不是只有他这一方的人,对方也有人坐在高位,若再加上盟友···
他的一颗心仿佛滑落深渊,万念俱灰,跌在椅子上,完了、彻底完了···搞不好甚至要进大狱。
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面孔,流露出惊惧的痛苦,眼珠失去光彩,变得灰暗,额头青筋暴突,又显现出一抹不甘的狰狞。
一时间变化无序。
许宗衡关闭了直播,面无表情的道:“魏局长,你说人生苦短,有的高山不容挑战。我要说的是,山虽高,然吾擅攀登,更擅搬山。”
这就是他的后手。
什么三方会谈,口舌之争,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泼污水····太幼稚了。
且来试试他之手段,凌厉与否!
一子落地,直击要害,正如他的剑一般,不出则以,出必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