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白痴吗!”
我得意洋洋地让出了自己的身子,把满桌子的金币展示给她看。
“你看!我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金币哦,而且是好几百个!能买下一小栋房子了哟!”
当然是在郊区,离城中心房价越贵这一点在异世界仍旧通用。
然后我看见爱多露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你特意叫那只臭狗告诉我让我来就是为了这种事情吗!!”深紫的魔力从她背后的魔法阵散发了出来,“如果你是打算提前找死的话,那就用不着把你扔到鳄鱼池去了!我现在就在这里解决你!”
“不是,原来你不是来嘲讽我的啊?!”
爱多露捏着拳头,额头上暴起几道青筋,从牙缝里面挤出了相当瘆人的话:“在你这个混蛋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我实在是好奇……”
“天天嚷着要杀掉我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形象咯。”
其实是是比魔王还要凶恶的角色。
“那干脆在这里就干掉你好了。”
“咳咳咳,不开玩笑了,我的确是有正事的。”
爱多露抱着手撇了撇嘴。
“下次再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你应该感觉到了吧,这里还有其他的魔族。”我慢慢地斟酌着语句,“今天找你来主要是……”
“那个幼年的灰族嘛?”
“是的,我打算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安置……”
“——正常来说是送回族群的领地。”爱多露像是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一样打断了我的话,“找到她的亲族,然后赡养。”
“那样的也不错,不过他的父母全都被猎魔人杀死。”我稀里糊涂地说道。
找到亲族,听起来是不错的办法。
“那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这件事情我就可以解决了。”爱多露用冷淡到如同营销人员照本宣科的机械声音说道。
她迈了两步,似乎打算打开我的房门去外面找到特蕾莎。
然而在身子交错的那一刹那,我茫然地看着她的侧脸,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丝流光。
有哪里不对。
“等等。”
我叫住了她。
“虽然有点像是马后炮,但是我可以问一句嘛?”我咽了口唾沫。
我不是社会学家,更别说我前几年基本上都处在“魔族必须死”这种大环境里面,归根结底对于魔族的社会结构并不了解。
“她被送回去后,会发生什么。”
爱多露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却没有正视着我,说道:“大概会被送到军营吧?可能的话,也会被卖到花柳街去,最好的情况是被‘训练’一番,被当做是某位贵族的……嗯,成为出色的私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不是比以前还要糟嘛?!”
“你要搞清楚。”爱多露冷笑了一声,“这是正常的情况,你以为这么小的孩子失去父母后真的会有人能认真接纳她嘛?你要明白,在某个个体价值不明的情况下,任何投资的行为都是盲目的。”
“但是,她还是只是孩子吧?!”
爱多露转过身子,伸出食指放在我眼前晃了晃,满脸嘲讽地看着我:“你是觉得人类和魔族一样的吗?”
我忘记了。
因为面对的是和人类相似的生物,加上我并不是真正生活在这里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某些事情。
这个世界,可没那么温柔。
人类和魔族,到现在还处于战争的阴云中呢。
“那魔王没有可能……”
“你不要太天真了。”爱多露给我浇了一头冷水,“魔王堡可不是福利院,没有空余的位置和闲钱养一个小女孩。”
其实我觉得没钱可能是主要问题。
“那这样的话,不就只能送回去了吗?”
明明是把特蕾莎从一个苦海中救下来了,现在却要眼睁睁地送她到另一个苦海,这样的拯救有什么意义?
爱多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似乎是把决定权丢给了我——这反而更加凸显出她恶劣的地方了。
就算是强硬地告诉我必须那么做也好,姑且是能够稍微减轻我的罪恶感,然而现在她却打算这种事情都不做。
真的要那么做嘛?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能让她留在这里嘛?”
我咽了口唾沫。
爱多露眯起眼睛看着我,眼睛里面有反射出的神光。
“你想这么做嘛?”
“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那行吧,我准了。”
“主要是……啊?你同意了?”
我这跟这儿合计了半天应对爱多露拒绝的一万种办法,没想到转个头她跟我说同意了。
我这脑细胞是真的白给了啊。
“是啊。”爱多露一脸正经地看着我,仿佛刚才的冷漠都是装出来的一样,“我觉得你这个提议挺好的,我瞅了一眼,你这个旅店确实缺个不要钱的服务员,所以我寻思了一下你这个提议应该可以。”
我瞪着眼睛看着她,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哎,我觉得我是掉坑里面了,你最开始是不是就已经寻思好了,然后搁这儿埋伏笔让我跳着呢?”
然后爱多露的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眯着眼睛轻轻蹙了下左眉毛做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
“不,我绝对是没有哦。”
“你是在憋笑吧!!”
“总之,你要打算留下她的话,需要做点掩饰。”爱多露轻巧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让我更确定我绝对是被她坑了,“幸亏只是幼年体而已,简单的道具就能遮盖住身上的魔族气息,剩下的只要让她戴好帽子就行了。”
“……你来看过她嘛?”
她是什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个是用来遮盖身上魔族气息的道具,只需要吸收游离的魔力就能维持下去,不必担心日常会出问题。”爱多露递给我一个项链,“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我说了吧?总之出了问题全部都是你的责任,给我好好承担起来哦。”
项链是很普通的类型,一条细细的铁链上系了一个铁片,上面有些莫名的纹路,不是符文同样似乎不具备确切的意义,甚至魔法的波动都没有。
这东西真的有用嘛……
我有些怀疑。
不过爱多露没给我追问的时间,她的身体沉入阴影,只留给我一句轻轻的话语。
“那孩子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