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与长孙廷执商议了一番后,后者告辞离去,而与之别过之后,他则继续持定静坐,一缕意识落在天地虚空之中,在试着找寻那一丝感应。
他有种预感,这最后一名道印,既需要一点缘法,也需要自己主动去寻。
哪怕找不到,那等感觉要需牢牢维系不住,否则说不定此印就会脱离远去,再要找到,那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毕竟不见外劫,他寿数几无穷尽,这一枚道印什么时候出现都是有可能的。
而单纯的神游,只是其中一个手段。光靠着这个至多或能维持此印不与自身远离,但要找到还是不够。
目前看来,唯一可靠的找寻途径,还是需要继续扶托更多的世域出来,因为这一枚道印很可能沉潜在天地深处,并游走不定,唯有扶托世域出来,搅动天地,才能使其痕迹现出。
但扶托天地这事也急不来,需看各位执摄排布,故是只能暂且等待着机会。。
他正深定之中,外面有神人值司来报,说是恽尘来访。
他睁开双目,道:“待我亲迎。”
展袖从座上起身,他走出了大殿,来至正殿门前,恽尘已是站在此间,见到他之后,打一个稽首,道:“张廷执。”
张御还有一礼,道:“恽尘道友,你我乃是旧识,过往又在同一个玄府共事,此非玄廷之上,不必如此见外,你我道友相称便是。”
恽尘欣然应下。
张御请了他到里间,又命神人值司从他亲手栽种的茶树上采来茶叶,用以招呼恽尘。
恽尘与他也算很早便就结识了,两人共事之时配合很是默契,得益于彼此的信任,共同将青阳上洲的乱局收拾妥当,便是后来恽尘继续担任青阳上洲玄首的时候,也是对东庭玄府颇多照顾,张御心中也是承这份人情的。
品了一会儿茶后,张御道:“恽尘道友,近来青阳上洲情形如何了?”
恽尘道:“近来还算好,比道友与我在的那等时候好上太多了,那时候局势不稳,加上浊潮侵袭,我又功行浅弱,老师将如此职位交予我,我也只好是硬着头皮上了,这么多年,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奢求什么,只求个不犯错便好,也算是勉强支撑下来了。”
张御倒是觉得恽尘做得很好,这位虽然功行不高,可不高有不高的好处,十分懂得放权给下面人,并且隔三差五的给下方面的分发好处,毕竟身为玄首,也是有玄粮的。
纵然恽尘自己在竺廷执帮助下也顶多勉强吸收一点,但余下的却是可积蓄下来,或者拿出一点换成其他好物用于奖赏手下人。
要知道他当初离开后,可是整合了所有青阳道派的,若是有了这些人的支撑,那么青阳怎么也乱不起来的。
更主要的是,恽尘并不以自己身份为重,大力扶持各种造物。
可能是这位修道时间不算长的缘故,非但没有真修的那种与世无争的性情,反而对于处理各种事物非常之热衷。
修道人要是一旦认真起来,那绝非凡人可比,故而在他带头奋进之下,青阳上洲上下如同背后不停有人推动的滚轮一般,几乎停不下来,洲中无论民生军事的趋势,都是在持续上升的。
所以从此间可以看到,一个道行高深的玄首,若是没有太多的想法,也至多就是护持好洲域,除此之外也无法对其指望太多,但若是一个有抱负且走在正确路数上的玄首,那确实可以使得一洲为之兴盛。
如现在的伊洛上洲玄首高墨一样,从廷执之位下来后,他依靠吸纳大量的人才,将原本在诸洲之中可算是近乎垫底的伊洛上洲给拉了上来。
当然这方面张御也不便当着恽尘的面说太多,提了两句便就揭过了,终究竺廷执为玄首时那就是几乎不理外事的,总要照顾一下这位的颜面。
恽尘方才成为玄尊不久,心中高昂心绪稍微真正平复,此刻谈兴正浓,说了些青阳上洲的事后,他又转而提到了纯灵之所。
他道:“听闻这个所在是道友与其余三位廷执一同找寻出来?此前我还不觉点什么,可这刻回想,应该是纯灵之所与我天夏所在相接,使得天地出现变数,若我这回不是受此影响,恐怕我之成道机缘还不知何时到来。”
张御道:“这却是道友自家的道缘和本事。”
这不是什么客气话,一个修道人修道途中可能会碰到各种机缘,关键是看他能不能准备把握住,且有的机缘来了未必就是好事。
如何判断,是不是该接受,对每一个修道人都是一场考验,而且有的机缘若是不小心错过了,也不能放不下,若是耿耿于怀,反是成为自己心魔,于修行不利。
恽尘能藉此一次便就成就,这是他自身的本事,但不可否认同样也有一定的运数在内,因为再来一次的话,可未必见得定能成功了。
恽尘道:“我方才观察了下,倒是浊潮比之前还减弱了许多。”
张御道:“那是因为纯灵之所被贯通,所以浊潮被分担去了一些,实则纯灵之所原先也有浊潮弥漫,只是全数被纯灵灵性压制住了,自也是导致浊潮往那空处弥漫,目前还看不出后续会如何,倒是纯灵之所的灵性也会逐渐渗透到我世域中来,各洲也需做好准备,这等灵性生灵,用利则利,用弊则避。”
恽尘不觉点头,身为玄首,这些事是必须留意的,他又想到一事,道:“若是如此,造物会否也受影响?”
张御道:“我先前也是想过,应该也是会受一些影响,可能由此会多上许多分支。但大体不至于改动,或许对造物来说还是一个机会。”
造物底层的灵菌和灵性生灵不是一回事,灵性生灵是一种于现实而言相对虚化的生灵,越往高上层次去,与现实脱离程度越大,接近纯灵之所的那些生灵根本就是落另一种过去未来的片段之中,底下生灵根本碰不到。
恽尘想了想,道:“我天夏自能应对这般局面,就是不知道那些神异生灵和那些异神如何了。”
张御道:“这却不用我等来担心了,些许灵性侵染,总不会比浊潮更难对付。”
恽尘点头道:“道友说得在理。”
两人下来不再谈论这些事,而是边是品茶,边是谈玄论道,畅谈许久后,恽尘道:“我在上层也呆不久,这次得亏老师替我守着青阳上洲,也需尽快回去了。”
张御知他职责在身,空余时间不多,故也不再挽留,亲自送其出了大殿,目送其乘飞车远去。他再朝某处看了一眼后,就一摆袖,回到继续殿中持坐了。
青阳玄府简藏室内,巍桉面对着如山如海道法经卷,还有那一枚枚相互叠起,堆至殿宇顶端的玉简,心中感慨万分。
他的道法知识只是从祖师那边传下来的,所能学到的东西其实不多,而各道庐之间虽也一直交流,但总有一些东西藏着掖着的。
但是玄府的各种修道知识却是对他敞开的,放在那里任凭他观览,好似生怕他无法成就玄尊一般。
同时他还了解到了一事,他头一回知晓天夏居然还有玄法这等修炼方式。
除了玄法之外,还有那传闻之中的训天道章,从记载上看,哪怕隔着一个世域,都能通过此道章了解天夏的事情。
同道之间也能时时交流,也什么东西都能观望到,天南海北的消息瞬息即至,可以说有了此物作以沟通,根本不必他再东奔西跑,哪怕坐于宅邸之中,也能知悉天夏之事。
而且真修是能转修玄法的,了解这么多的好处后,他差点忍不住要去转修玄法了。
所幸他能走到这一步终究是对自身道途有着坚持了,也有修习真法的天资在,要是现在真的换了,那说不定就再也无法窥见上层了。
待将此念头摒除,再度稳固道心之后,他却惊讶发现,自己道行竟是有所精益,这既是因为身处在天夏这个适合修道的地方,也是因为自己过了一道心关之故。
不过他还是决定,回去的时候也是将玄法的修炼方法带了回去,因为玄法实在有太多好处了,除了训天道章之外,比真法更是易于修行。要是衡界也有这么多人修习玄法,那么更是有利于修道人的存续。
在玄府之内,除了各种修道知识,他还专门学习了天夏的各种礼仪,这是为他的下一站做准备。
他下来准备越过冀空上洲,往玉京而去。天夏民间的最高治府就在那里,他很想去那里看一看。
他有些遗憾的往上看了一眼,只可惜自己修为不到玄尊,去不了上层,不然他也想去看看这一方修道圣地是何模样。只他相信,自己一定是有机会的。
半月之后,他带着一股心满意足从青阳玄府走了出来,行至安寿郡的飞舟泊台处,准备乘飞舟渡去玉京,只是忽然感到了什么,伸手一拿,却是凭空捉了出来一头细长形状,如同游鱼模样,浑身透生灵。
他一皱眉,暗道:“这是……灵性生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