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站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衣袍在玉雾星光之中飘动不已,许久之后,他一挥袖,拭开云尘,缓缓降下。
那巨人原来所处的地界已然是变作了一片空白,唯有空勿劫珠还悬飘在那处。
空勿劫珠威能何等强横,便是玄尊有法器护持,一不小心被击中也极可能就此殒命,那巨人正面遭其轰击,事先还没有防备,自然一击之下便就神魂俱灭,化为乌有。
而随他落下,空勿劫珠也是飘了过来,邀功一般围着他直转圈,他稍加安抚,将之重新收了起来。
他朝下方再是观察片刻之后,伸手一拿,就一枚带着裂痕的银环落到了手里,只是此刻看着有些虚幻不定。
当初他曾接触过这个银环,此物毫无疑问是一件神器,但现在看来,它依旧是不完整的,面前的这个只是某个碎片罢了,但有意思的是,他可能通过这部分,去感觉其余相类似的碎片。
他能感觉到,那个远古巨人非常虚弱,其应该是想借取这枚银环的力量来弥补自己,过程也很简单,以此物为牵引,将其余残片里的力量一点点吸摄过来,再是化为己用。
这个过程若过于激烈,那么很可能会断绝与其余残片的联系。
而上一次他从中吸摄到了一些源能,使得这枚银环遭受了一些破损,致使这异神不得不用引导来的力量对此物进行维持和修复,而这无形中也造成了祂沉睡时日的延长。
他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直接吸摄了这银环上面所蕴藏的源能,那也仅仅是获得了这个残破的部分罢了,可其既然可以牵连到其他部分,那么倒可以回去再慢慢处置,于是就将此物收入了袖中。
这刻他再是感应了一下,此刻那股对东庭的侵迫之感也是无形之中削减了不少,但仍有大半存在着。
很显然,另一个异神并不会就到此停手,唯有解决了此獠,才有可能消弭后者对东庭所带来的的威胁。
可他也知,就算遮蔽了天机,可在打杀了这个远古神明之后,对方很有可能已是有所察觉,下来之事怕没这么轻松易为了。
他运起目印,往远处看去,眸光微微闪烁起来。
然则这个异神所存在的位置似被什么东西遮蔽了,再一次浮现出于眼前的仍是几个残碎的片段。
不过只要他想找到此人,那终究是可以找到的,哪怕一时追不上,也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压迫力,令其无暇顾忌其余。
尤其这个异神似是在找寻帮手,其能找到一个,说不定也能找到第二个,他自不能让对方肆无忌惮的继续下去。
他心思一定,便就化作一道宏盛清光,顺着感应所在的方向寻了过去。
神丘之上,年轻男子面色凝肃的看着上方的壁画,每一个伊帕尔被杀死,因其在神丘之中所留下的神性印记消失,那么其之画像就会出现在这里。
在伊摩安神树还在时候,因为一部分力量印痕和记忆是寄在神树内的,所以只要有族人愿意敬奉鲜血乃至神性力量,还能令其复活。
可是在神树消失的如今,其却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只有剩下的壁画告知后来人还有这么一个族人存在过。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居然没有感觉到丝毫预兆,神性力量没有给他任何示警不说,连伊尔金矛也没有丝毫反应。
而对方能找到伊米克,那也可能找到他。
他意识到了这一次敌人不同以往,从尼亚奥那里得到的记忆或许并不十分准确。
这也是很正常的,复神会了解最深的只是天夏的中下层,并且还不完全,至于上层,没有相等同的层次,又哪里去知道那些?
就算一些天夏玄尊,自身不得名位,对玄廷的内部情形也只是知晓一个大概。
年轻男子只是思考片刻,就迅速作出了决断,他从地井这里转了出来,挥动金矛封闭了这一处入口,而后唤出星之舟,在里坐定后,他驾舟离开了神丘,并往南边飞去。
他认为自己一个人难以对抗天夏,必须找寻更多的同族来帮助自己。
伊帕尔族人沉睡之地各不相同,只是他先前找了下来,有的早是空空如也,不知去了哪里,有的则是经历过严重的破坏,沉睡的族人也是不知去向。
眼下唯一的指望,就是去往南方了。
在上个纪元初期,经受过第一次大寂灭后的伊帕尔族纷纷醒来,他们对于族群未来该是走向哪里意见不一,因此导致了一场内部分裂,进而演变了一场惨烈的大战,伊帕尔神族的元气也是在这场战斗中消耗了许多。
最后双方意识到,这么打下去,对于谁都没有好处,于是决定彼此就此分割。
一个族群留在了原来的伊帕尔的古陆之上,另一个族群则往地陆另一端去,双方自那之后各自繁衍,互不理会。
他不知道另一个族群而今如何了,但觉得应该也可以找到一两个躲过大寂灭的族人,如今这个时候,已是到了伊帕尔神族灭亡的边缘了,哪怕是以往意见不合的族人,他也是可以接纳的。
而另一边,尼亚奥在乘坐地之舟离开神丘,就往东庭所在而来。
他也知道安山附近被布下了一个禁阵,想要如以往一般过去是不可能了。而府洲在南方也是建立了不少子州,那里驻守大量的军队,故他只能由北方绕行。
他用了一个多月,方才从北海之上绕至东庭外海,而这个时候,已然是大玄历三百八十五年的一月下旬了。
只是因为有东庭如今有玄尊镇守,他不敢进入瑞光城中,甚至不敢靠近旦港,只能在海中某一个无人小岛上停落下来。
在此他利用神异捉来了一只个头不大的海鸟,将其记忆改换之后,便将之放了出去。
复神会在瑞光城中埋下了不少暗线,有的数十年前布下的,哪怕之前被崔岳发现了一批,可也还有一些隐藏较深的从不曾暴露出来过。
海鸟飞渡半日,飞入了城中,因为它只是记忆受到了改换,而自身没有神异力量,所以没有受到守御的注意,来到了位于瑞光城西的一处洁净宽敞的宅院之内。
内堂之中,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正在捧卷细观,只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美妇人正缠着他说话。
“夫君,余家的孩子聪明伶俐,听闻名字还是玄首取的,余从事又是玄首的学生,如今年纪轻轻就是司礼衙署的从事了,那是前程远大,咱们女儿若和他的儿子结亲……”
中年男子似有些意动,他考虑了片刻,摇头道:“不是以前了,不兴这些了,而且咱们女儿比那余家小子还大三岁吧?咱们门第也差了些,自己凑上去,被人说我申正原巴结那余名扬,不成,不成。”
美妇人眉眼一横,推了他一把,道:“怎么不成了?咱们女儿虽然年纪还小,可长相也是一等一的,还委屈了那余家小子不成?”
中年男子叹道:“若比相貌,比仪君好的女子多了去了,夫人你若真如此想,还不如让她在德才上多下些功夫,不过我看我家女儿自有主意,不会听你的安排的。”
那美妇人一撇嘴,“那就由不得她作主了,我这当娘也是为她好。”
中年男子想说什么,可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看去也颇无奈。
就在这时,忽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鸟叫,中年男子神色微变,道:“我这还有事,夫人你先出去吧,这事不急。”
美妇人咕哝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中年男子则是走到了院子里,那只海鸟落了下来,他抚摸了一下海鸟脑袋,便感觉有一个语声在耳边响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原地抚须长思后,便唤过一名王姓管事,低低叮嘱了几句。
王管事一点头,回去收拾了一下,便出了申宅,乘马车来到了旦港之上,又上了一艘随时等候在这里的私船离了海港。
他只一出海,前方就有一只海鸟过来引路,他用了三日时间,跟随着海鸟来到了那一个荒凉小岛之上。
到此之后,他从包裹中拿出一张白色的面具戴在脸上,来到了岸上,只是看到站在前方个头比他还长出一截的青色面具人,不由有些迟疑,道:“青先生?”
尼亚奥回道:“是我。”
王管事听他声音没变,稍稍放心,拱手一揖,道:“主家要王某来问,先生的我们传信收到了,不知要我等做什么?”
尼亚奥说道:“如今瑞光城西的安成巷可是住了不少府洲官吏?”
王管事道:“是的,七成以上都是。”
尼亚奥问道:“那里的饮水自哪里来?”
王管事心头一颤,定了定神,才道:“原来家家户户都有自家的水井,不过如今之用水,皆是由司工衙署下的水运院单渠送来,每一户都是不同,不过源头都是来自洪河。”
尼亚奥这时拿过来一只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十二瓶晃动着金青色的血液的瓶子,他道:“我要你把这十二瓶血液带回去,让申正原想办法将之倒在水运院里,实在不行,就倒在洪河里。”
王管事大吃一惊,可他没法违抗对方,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过来,道:“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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