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紧大哥!那些兽人!他们突然趁着我们换弹的时候冲上来了!”一名火枪手在射击完毕回头喊道。
“哼!看来这帮畜生也有点脑子了......”不用火枪手提醒,武紧早就将底下的战局尽收眼底。
他早就意识到了“火力真空时段”这个问题,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本次伏击作战讲究的就是“轻装上阵、隐蔽行动”,自然不可能携带太多支火枪,这也就导致火力显得有些不足。
当然他也可以让士兵们每组分配两支火枪,这样虽然火力够了,但覆盖面却会出现大问题。
‘关键是那帮蠢到家了的兽人是怎么想出这招的?’
武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而当视线瞟到更远处时,更是忍不住一愣
“敌军怎么分流了?为什么一队顶着射击往上冲,一队却往下跑?”
只见山腰上的兽人们仿佛一条被拦腰截断的小溪,绝大部分逆流而上,而末尾的一小段却是“水往低处流”。
那些脱离战场的兽人要干什么?是故布疑阵以吸引我们的火力,还是回大营通风报信?武紧顿感自己自打当上了这个火枪队副队长后,动手的时间少了很多,需要他动脑子的地方却是莫名其妙地多了不少。
“他们应该......只是单纯地想要逃命吧,我相信即使是兽人中也会出几个怯懦之徒。”亚瑟挣扎着从地上坐起,他的恢复力虽然比不上古涅那种怪物,但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队长!你的魔力还没完全恢复!不能......”武紧赶忙劝说
少年缓缓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让火枪手们不要管那些溜走的兽人,将火力全部倾泻在冲锋的那批兽人身上!”在经过不到两秒的思忖后,他做出了一个极为合理、又很符合逻辑的决定。
周围的士兵们也不都是聋子,很快就将队长的指令传给了其他同伴。
较为高超的单兵素质、算不上完美但也过得去配合、融合了神秘莫测的神血与现代最先进科技的武器.......逐渐展露出了它峥嵘可怖的那一面。
兽人的冲锋确实是一个威胁,但同时却又为射击提供了更好的瞄准角度与威力。
硝烟四散,枪火消逝,血浆迸出、肉体倒地......
即使阵型分散的足够均匀,奔跑速度足够快,在第一轮攒射中还是有将近五十名兽人丢掉了小命。
‘好!顺着这个架势,能冲到阵前的兽人估计也不过十几个!到那时,仅靠我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地收拾掉这些残兵败将!’亚瑟握拳暗喜,他总算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与智慧,打赢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战争。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他刚要长舒一口气之际,突然!一股震动感自脚底下传来。
“怎么回事!”他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坏了!犸猛象怎么突然动起来了!”
“火炮快瞄准!绝对不能放它们过去!”
原来这阵地动山摇是幸存的那几只犸猛象引起的,它们仿佛意识到了人类这边人手的捉襟见肘,纷纷大喇喇地从山峦后走出,朝前线战场笔直进发。
踏马的!原来是这样!大部分兵力逼近吸引我方的注意力,之后犸猛象再暗度陈仓!
亚瑟并不傻,几个呼吸间就想明白了这个一点都不复杂的计谋。抬起头与目光同样有些复杂的武紧对视了一眼,顿觉口干舌燥。
“不行,动用火炮会破坏阵型!”
“可是......行动纲领上说.....”
犸猛象突如其来的进军打乱了北境士兵们的射击频率。现如今为了抵御从四面八方包围而上的兽人们,士兵们结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阵型。
可若是要使用火炮轰击进击的巨兽,势必会割裂阵型,让一个方位无法进行火力压制!毕竟,没有人能在轰鸣的炮管前后开枪。
空出了一个方位,基本就相当于将整个战场的主动权拱手让给了敌人!兽人又不是蠢到无可救药,当然会挑火力最为稀疏的地方钻!这么一瞎搞,整个阵型就会直接变得毫无价值,从而导致防线的崩溃。
兽人方虽然经历了磁暴线圈与枪林弹雨的洗礼,但依旧有接近四百可战之兵,而火枪队这边仅有百十来号战斗人员,若失去了防守方的优势,怕是要被怒火沸腾的兽人直接葬送在这里!
亚瑟咬紧牙花子,眉毛毫无规律地弹来弹去........他知道自己该做出选择了,也只有身为队长的自己才有权力与能力做出这个艰难的选择。
因为就在他们犹犹豫豫的这不到一分钟内,受到犸猛象干扰的火枪手们的命中率下降了不少,而察觉到大地震动的兽人们反而士气大振,如狼似虎地冲向了状态不佳的人类阵地,将距离拉近到了二十米左右。
这么一来二去,恐怕冲上坡顶的会有一百多个满腔怒火的兽人!同时,犸猛象的行进速度也不慢,时间紧迫再不做出决定,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既没有高效地歼灭兽人,又眼睁睁地看着猎物走出自己的炮击范围!
事实证明,领兵打仗的人绝对不能优柔寡断!即使最后证明你的选择是错的,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亚瑟此刻的精神力集中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水准!他一掌拍在地上借力腾空而起,瞪大冒出点点金光的瞳孔,用最大的嗓门儿下令道
“保持阵型!不要去管那几头犸猛象!你们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确保自身的安全!”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心底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何尝不知道变阵引起的隐患?只是军令如山,古涅的命令就是“尽可能地拖住/杀死敌方的犸猛象”。
你要是在明明能追击的情况下放跑了几只,谁知道那几只漏网之鱼会给前线的战局带来多大的影响?到时候这个责任又要由谁来背呢?
大部分人乍一想当然不会想得那么细,但潜意识中却或多或少地都会蹦出这些想法。
所以大部分人最终只能归于凡俗,而历朝历代的英雄人物却都是敢于做出选择,也敢于承担责任的人。
抑或是做出抉择时根本没多想,只是遵循本心的人。
亚瑟只是很单纯地希望,这帮跟他相处了挺长时间的男人们能够在战争中活下去。即使前线会战死更多人,他也会着眼于当下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也只能着眼于当下。
有了写作“主心骨”实为“背锅侠”的亚瑟后,整支队伍的射击水平顿时直线回升,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再次将兽人们打的鬼哭狼嚎、满山乱窜。
不过由于耽搁的那一会儿以及持续射击带来的疲惫,冲到阵前的兽人比预估的多上了不少。
“变阵,准备好近身战!敌人已是强弩之末!”武紧从背后拔出一把造型古朴的大剑,眼中爆出跃跃欲试的火花,毕竟面对面的厮杀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不得不说,他的武器和他整个人非常相称,都是那种从气势上就能压人一头的体型。在无魔者中,也只有像他这么强壮的战士才能挥舞得动这把大剑。
士兵们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火枪,转而拔出了各自的武器。因为在这么点距离的白刃战之中,胡乱放枪是很容易误伤自己人的,况且未经过改良的火枪在近身战中的杀敌效率恐怕都不如一把砍柴刀........
神奇的是,火枪小队自组建以来根本就没遇到过多少次这类情况,他们又是怎么总结出来的呢?
当然是料事如神的古涅“将军”告诉他们的啦!士兵们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布阵,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要换阵.......但照领导说的做总是没错的。
“杀光他们!”兽人军官一马当先,握着弯刀,朝人类阵线直扑而去!
他必须带头冲锋,绝不能在这里后退一步!只有这样,才能让犸猛象顺利地脱离敌人的施法范围,才能让这一切没有白费。
跟随他的兽人战士们已经只剩下了一百多个,俱是甲胄带血,身心俱疲。但首领的战吼与人类的气味却为他们的疯狂点上了最后一把火!将骨髓中仅存的一点力量榨了出来!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每个人的鼓膜附近震动,那是利刃与护甲摩擦的声音。
兽人大军一改几百年前的精神面貌,不再赤身裸体,或是只围个草裙了,而是穿上了不知从哪儿来的盔甲。
在这人数不过两三百人的战斗中这点变化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但若是放在动辄几十万人的混战之中呢?若是兽人这几十万大军全都穿上了像模像样的盔甲,那可怎么办?!
“呜!”“好重!”“不好!”
北境士兵们似乎有点小觑兽人搏命冲锋所蕴含的威力了,这批野兽可是有充足的助跑时间!
霎那间,“轰”的一闷响,阵线的一处就被冲出了一个狭窄的口子!随后就是利刃入体、宛如风铃般的奏鸣声。
虽说冲开缺口的兽人被第一时间击杀,但加上了甲胄的尸体却牢牢地压在了雪地以及被撞倒的人类士兵身上。
“机会!冲进去!”兽人军官一脚踹在一名火枪手胸口,将弯刀从其体内抽出。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圆阵虽然回防很迅速,但只要有几个战士能攻进内部,就能由内而外地摧毁人类的防御!
缺口两侧的兽人听到首领的呼喊,立刻像是不要命一般挤向了那个口子。左右士兵本想迅速回防,但奈何这支兽人敢死队骤然爆发出的战斗力实在是有些惊人!措手不及之下竟真的让几只最勇猛也是最不要命的兽人冲进了圆阵内部!
就当那几只冲进去的兽人兴奋地干嚎了几嗓子,刚要拿起武器给毫不设防的北境士兵腰眼捅上几刀之时,一道巨大的黑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余光之中。
“砰!”
泥土与白雪被一股巨力扫到了空中,紧随其后掉落的是兽人被从下到上一分为二的尸体!
那躯体中间的断骨已经彻底碎了一片肉糜,散落的内脏与淅淅沥沥的血液掉回了敢死小队之中。
“什么!”“啊啊啊啊啊!”剩下的几个兽人也接连被扔了出来,不是被什么重型武器砍成了两片,就是筋骨寸断,出气多进气少了。
兽人军官目光一凛,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血水。
‘看来那个高手出手了!只不过......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雷属性魔力?’他早就料到事情绝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手下的死命强攻不过是一次拙略的试探,他早已别无他法。
武紧那与最强壮的兽人都不分高下的雄壮身躯从举盾的军士身后现身,将足有一人高的巨剑暂时架在自己的肩甲之上,仿佛心有灵犀似地朝兽人军官摆了摆手。
惨绿的鲜血从剑脊缓缓流下,沿着肩甲滴落在雪地上,再搭配上他那个神态与手势,挑衅意味十足。
兽人军官长吸一口冷空气,意图让自己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
在视线远方,犸猛象的背影已经变得相当模糊,这边的人类就算拍马也已经追不上了吧........
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止损了,希望能对前线的将军起到一定的帮助吧.......
这么说,我现在可以投降了吧?我军已经精疲力竭,即使能再杀几个人类,最后还是会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看着四周接连倒下的同族,他握刀的手忍不住松弛了下来,喉头松动,就想要将那句话直接喊出!
可刹那间,一种深远、绵长又激烈的情绪于他脑海内绽放!
我怎能,怎能向这些卑劣的人类低头?!我要是投降,那老子死掉的手下又算什么?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战斗至此?
松弛的肌肉骤然绷紧。
他再次握住了弯刀。
握的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