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冰剑被古涅握在手中,一股寒意从他的手心渗入身体,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化为冰浆!
不过这股寒意却被那滚烫的“神血”所抵消了。
只剩后半截的冰之哀伤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甚至古涅都不需要双手握住剑柄,就能将这把巨剑提起来。
这把浸染了古涅和奥菲利亚灵魂气息的剑散发着强大的魔力波动,解脱了束缚的它远比之前封印那颗心脏时要强大!
它仿佛在向这个空间、这个世界宣布它的回归!
“妾身支撑不住了,你要是不想失控,就........”辛德拉的声音断掉了,那股与神血抗衡的力量随着辛德拉的离去而消散,古涅的状况又是急转直下。
没有了辛德拉的压制,‘神血’就像是烧红的铁水一般在古涅体内沸腾起来,五脏俱焚的痛苦又一次袭来,这次再也没有人帮助他缓解痛苦了。
少年嘶哑地嘶吼,五官渗出的鲜血,沿着脸颊滑落,流进了古涅正在嘶吼的嘴中,看起来分外可怖。
“哈哈哈,你的血又闹腾起来了?”凯因兹大笑道,刚才的紧张一扫而光,仿佛古涅带来的紧张感一扫而空。
“神血”就仿佛是一根弹簧,在那颗机械心脏的维持下还算是保持住一个较为合理的状态,但经过古涅和辛德拉的压制后,那根弹簧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一旦失去了辛德拉的帮助后.......
比之前更甚十倍的灼热在古涅体内翻涌,仿佛要把他烤的外嫩里焦。但偏偏他的血肉还在不停地再生,所有器官都在超负荷地运转,如今的古涅简直就是永生不死的“怪物”!
连绵不绝的痛感已经将他的痛觉神经烧烂了,现在古涅只能感觉到永恒的麻木,反而渐渐恢复了清醒,五感恢复,只听见凯因兹那走了调的声音在空中盘旋
“看在咱们师生一场的份上,就让为师给你个痛快吧。”凯因兹阴恻恻地笑着,握着亚瑟那把金光闪闪的剑靠近了因剧痛而蜷缩着的古涅。
“贾坤那个蠢货,宝山在自己眼前尚不自知,这把剑可比那个卑贱之人要宝贵多了!”凯因兹炫耀似地挥了挥剑,将利刃对准古涅的咽喉。
“这把剑为什么能有‘抗再生’的特性?附魔可不会有这种效果!”
他仿佛又回到了讲台上,低下还是那群翘首以盼的学生,“它真正的功效是——斩断灵魂啊!”老师一字一句地讲到。
“即使再强的再生能力,在这把剑前也是一视同仁的,除非你会连大部分法师都不会的偏门魔法,否则一个擦伤就会要了你半条命!”
“可惜可惜,这把宝剑似乎和那个小子绑定了,除了他以外的人使用威力就会大打折扣,不过给你个痛快倒是足够了!”
凯因兹狰狞地笑道,眼睛中露出了嗜血的光芒,他身上“人”的那部分似乎被剥离了,只留下一个融合了魔王血液对魔王言听计从的奴仆!
古涅还在忍受着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说不出一句话,但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躺在冰面上的奥菲利亚。
“怎么?你是救出了她,不过只是让她晚死一会儿罢了!”凯因兹想要看到这个平日里骄傲自满从来对别人不屑一顾的少年露出绝望的神情,于是用更加残忍的声音说道
“你以为大喊几声‘我能行!’就能拯救别人?就能打败我?哈哈哈,现实可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奇迹任你挑选!在这里好人得不到好报是人生常态;十恶不赦的人受到万人追捧更是比比皆是;努力也不会有回报,有这个功夫不如在娘胎里使点劲,赶紧投个好胎才是正道!”
“你想要拼命保护的人往往都会先你一步死去,你很幸运,能先死在我手里,不用亲眼目睹同伴一个个在你面前被虐杀!”
凯因兹仿佛想起了什么,声音显得更加急躁,也更加刺耳,就像是咀嚼着钢铁。
“你......他母亲的.......怎么......废话这么.....多?”
已经烤焦的喉咙中发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单词,使得凯因兹勃然大怒。
他刚想要将这个到死嘴还不停的学生解脱,却突然发现一层厚厚的冰已经冻住了自己的皮鞋,将他禁锢在冰面上动弹不得。
虽然他稍微运转一下魔力就能从中脱离,但令他悚然的事发生了——他感觉到自己设置的“禁魔域”失效了!
仿佛有什么更高级、更上位的魔力降临在这个大殿中,抹除了他的领域。使得他身上的魔力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做不到的不代表我做不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比!”
古涅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随着这声爆喝,他手上的那半截冰剑开始闪动着红蓝相间的光彩,像是被熔炉融化成了铁水一样,只能勉强保持一把剑的形状。
那滩“水元素”在少年手中蠕动,就像一只没有骨头的软体生物。
天地之间突然为之一静!所有人,无论是失去意识的;重伤倒地的;还是完好无损的,都在冥冥之中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他们耳边用一种前所未见的语言低语,宣告着“他”的归来。
蠕动的液体钻入少年的右手,沿着手臂涌入到心脏的位置,留下一条妖异的蓝色轨迹。
蓝色与少年体内的鲜血融合在一起,居然没有发生剧烈的排斥反应!反而宛如最默契的老友般水乳交融了起来。
带着神秘律动的心跳声从少年胸口响起,就像是有人在他身体中演奏着激烈的鼓点。
只见少年的胸口放出了红蓝相融的瑰丽光芒,那个大洞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了一颗由蓝色液体构成的不规则物体!数条血管插入那个物体,发出了如同武器淬火般“嘶嘶”的响声。
滚烫的鲜血居然被那永不融化的玄冰压制住了!一颗崭新的,由寒冰构成的心脏诞生了!古涅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白霜,运用魔力将多余的液体从体内挤出。
那些宛如流动金属的液体从他胸口喷出,又迅速地凝结。对于人类来说需要反复锻造的铸剑手艺,在少年这里只需要那么几秒钟。
液体在古涅胸口处汇成了一把寒气凛然的单手剑,闪烁着古朴又锐利的蓝光,让众人不敢直视它的锋芒。
冰之哀伤被拆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留在了红堡的心脏里,一部分构成了古涅的心脏,最后一部分被锻造成了此刻的这把单手剑。
古涅伸直手臂,将那把长剑从自己胸口上拔了出来,就像从纸盒中抽出一张餐巾纸一样轻松写意。
冰剑离开胸口的大洞后,古涅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再生,转眼间那颗寒气四溢的心脏就被新生的血肉遮挡住了,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蓝色刻印,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存在。
古涅挥舞了几下那把冰剑,感觉手感刚刚好,若是之前的那把巨剑他用起来还有些不习惯,可这把剑倒是刚好与他平时使用的血剑差不多长短,而且又魔力充盈,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若不是它已经被古涅的“血”灌了个够,还沾染上了他的灵魂气息,否则旁人拿起这把剑怕是会瞬间被寒气侵蚀,冻成栩栩如生的冰雕。
凯因兹已经看呆了,眼前的一切好似梦境般失真,但那股战栗感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他,这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
那个少年虽然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像个流浪汉,全身上下都是血污,但那副手握冰剑的身姿宛如一个帝王在审视自己的臣民一般,眼中射出道道摄人心魄的利光!
他张开双手,呼吸着寒冷的空气,仿佛要将冰窖拥在怀中。
“呼......还真得多谢你在那儿啰里啰唆地说了一堆废话,才让我有足够的时间炼化这把剑。”
“你怎么可能炼化的了这把剑?!”凯因兹瞳孔收缩,无法置信地大声喝道。
“你还要我重复多少遍?”古涅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和我完全比不了,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我能保护的人你也杀不死。”他顿了顿指着自己的鼻子露出了“古涅式”的嘲笑
“谁让我是‘主角’呢?”
凯因兹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他感觉到事情正如脱轨的列车般驶出原本的轨道,飞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发展方向。
“你绝不是主角!你太傲慢,也太自满了!主角绝对不会是这种人!”
“是啊,但是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这不就表明我比‘主角’还要厉害吗!”古涅仿佛朝圣者般将冰剑握于胸前,“你似乎很清楚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
凯因兹沉默不语,他无法反驳古涅也不愿反驳。
“我只想知道你还有几分‘人性’存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卑微的的性命,再加上渺小无比的灵魂都献给魔王大人了!你不要再白费口舌了!”
凯因兹暴躁地喊道,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安,狠狠地挥了几下剑。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古涅指着冰面上躺倒的亚瑟他们,眼中精光一闪
“你为什么在杀我之前总是要废话那么一套呢?写了那么多小说的人会不知道反派话越多赢面就越低吗?”
“够了,你够了!我不是反派,你也不是主角!难道你想拯救我吗?”
凯因兹狞笑道,“我已经不是人类了,我现在是融合了高贵的魔王之血的‘魔人’!”
“不,我可不想拯救你,拯救一个男人可真是让我反胃呢。”古涅嘴角抽搐,摆了摆手,“而且我也不会救一个早就不想活下去的人。”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想活下去!你凭什么能代表我的意志?我告诉你,我在杀了你之后会夺走那把剑!然后得到魔王大人的赏赐,我会活的比那个落魄的吟游诗人好一百倍,一千倍!”
凯因兹音量每提高一分,古涅的眼神中的怜悯就越盛一分。
“傲慢,傲慢!这就是你的原罪!你将来一定会死在你的傲慢上!”凯因兹受不了古涅的怜悯之色,仿佛一条被逼到角落的野兽,眼中满是狠厉与仇恨。
“嘿,你不刚才还说要‘杀了我’吗?那我怎么还有将来呢?”
凯因兹顿时语塞,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说,那简直就是在变相说自己一定会失败一样!
“我知道你不想活了是靠这里。”古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而不是是靠耳朵。”他将剑横在眼前,端详着这把湛蓝剔透的剑。
“我承认我很傲慢,但我不会改变,我会一直那么傲慢下去。”少年轻声说道,用手指弹了弹剑身,剑圣发出了清脆的回响,仿佛在赞同他的话语。
“正好这把剑需要一个新的名字,‘冰之哀伤’这个名字太晦气了,也不够有王霸之气,倒是你让我想到了个好名字,这把剑以后就叫——冰之傲慢!”
古涅高声说出了那四个字,手中的冰剑似乎也有所感,剑身亮起了一阵耀眼的白光,似乎在庆祝自己新名字的诞生。
“好了,现在我需要做一件主角要做的事情了。”古涅神情分外严肃,缓缓说道
“这场曲目的谢幕需要用一个人的鲜血做点缀,只是不知是你的还是我的。”
“但正义打败邪恶,大家都爱这种故事对不对?”
他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数不尽的讥讽
“从来就没有绝对正确或绝对错误的事情,有的只是——有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