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易？”
“阁下如今应是被困于此地，无法脱身。而我可以助阁下恢复残魂，甚至离开龙渊。”
停顿了片刻，那人继续开口道：“与之相对的，在阁下恢复之前，我需要阁下分出一缕魂华作为交换。”
苦寻道途而不得其法，故而想要通过观他人之道来参悟么？
“意料之中的答案。”
寒天至尊对于此人开出的条件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若有所思地提醒道：“不过......你确定喇
一方是杀死圣龙的凶手，另一方是青龙后裔，无论交易是否成立，这场交易的对象未免都有些怪异。
或许是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那人摇了摇头，解释道：“上古之仇怨太过久远，如今我等再去追溯已经没有意义，不如换一种方式来对话。”
换一种对双方更加有利的对话方式。
“原来如此。”
寒天至尊了然，“在离开龙渊之前，我可以分出一缕魂华留于此地。”
即算对此世已然无所留恋，可如果有离开这里的机会，寒天至尊自然也会想要看看，这历经了无数岁月的世界如今成了何等模样。
至于当初那场没有结果的论道，现在似乎也画上了终止的符号。
“那就一言为定。”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那人也没有去纠结对方是否会遵守约定，径直转身离开了这里。
两人之间的首次对话结束。
......
没有让寒天至尊等待太长时间，不久过后，那人又来到了此地，而这一次，两人对话的时间比先前漫长了许多。
“已经准备好了恢复阁下灵魂的阵法。”
华光流转在指尖，逐渐勾勒出一缕缕阵纹的轮廓，那人五指微动，出声道：“想必阁下应该不会对此阵陌生。”
“招魂天阵？”
“是的。”
那人点了点头，“此阵足够帮到阁下恢复了么？”
“只是恢复残魂的话，可以。”
说到这里，寒天至尊声音低沉了些许，“不过，若是想要离开此地的话，还缺少了一个媒介。”
“媒介？”
听到意料之外的话语，那人似是有些不解。
“不错，像你这样的媒介。”
圣龙之心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芒，寒天至尊继续解释道：“圣龙以生命封锁了此地，想要从此地脱困，至少需要一位能够引动天地之力的青龙后裔来充当药引才有机会控制圣龙之心破局。我想......你应该明白药引是什么意思。”
寒天至尊的声音始终平静，但那语气里却是让人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圣龙的决死反击将此地世界规则彻底破坏，哪怕是历经了漫长岁月的消磨，这座以生命为锁的囚笼也丝毫不见腐朽的趋势。
想要从此囚笼中脱困，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其实很简单，也很纯粹。
以命换命，仅此而已。
当然，并不是谁都有资格以生命来破除这道枷锁。
距龙渊形成以来不知多少万载，何止有一个两个的青龙后裔被圣龙之心所同化，但此地的囚笼也依旧没有消散的迹象，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形成了一处白骨深渊。
圣龙之心的吞噬本能并非永无止境，但这些低阶修士就是数量再多也难以填补层次的鸿沟。他们无法引动天地之力，自然也影响不了龙渊的世界规则。
唯有一位修为至少踏入六境的强者以自身生命为引，主动被圣龙之心所吞噬，才能在根本上影响到此地规则，将这座囚笼撕开一道裂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或许是明白了这简单的话语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分量，那人默然站定在原地，许久也没有出声回答。
见他始终沉默不语，寒天至尊有些突兀地开口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对你出手。”
圣龙之心本质上与任何青龙后裔都同根同源，而这种相同根源的更高层面力量则会在无形之中压制一切青龙后裔，从某种特殊角度而言，圣龙之心也是最适合针对龙族的杀器。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和当初的蛊元槐和咒杀之人一样，类似于血脉压制。一旦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会被圣龙之心所吞噬。
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威胁，那人却依旧镇定如常，似乎对此早就有了防备。
“在阁下苏醒之前，我已经在此地镇守了不止千年。”
漫长的沉默过后，那人终于抬起头来，平静地看了一眼空中的圣龙之心，“且不论阁下通过什么方式控制了先祖圣物，仅凭圣龙之心的特性，想要杀我恐怕还是困难了些。”
要是他对圣龙之心经年以来的吞噬之力没有任何防备手段的话，也不可能镇守龙渊千年还安然无事。
“说的也是。”
圣龙之心光芒一闪而逝，寒天至尊倒也没有当真对他动手的打算，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看来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了。”
哪怕是在上古时期，六境修士也是天地间有数的强者，任何一位六境修士皆是绝对的高阶战力，一旦其出现伤亡，对力量再雄厚的势力而言也是明显的损失，更何况是如今失去了圣龙的青龙一族。
用一位六境强者的生命来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悟道机缘，以面前此人的反应来看，代价似乎还是太过沉重了。
只不过，还未等寒天至尊话音落下，那人已是再度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现在放弃交易或许还言之过早，一月之内，我会把交易条件送到你手里。”
“哦？”
闻言，寒天至尊神色似是有些意外，旋即又很快恢复过来，平静地开口道：“这是你有资格做出的决定么？还是说......”
即算已经在此地长眠了不知多少岁月，但寒天至尊不用多想也能够知道，青龙一族如今大概是怎样的实力规模。
除却当真有大限将至的六境修士自愿牺牲之外，他们不可能承受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
而若是排除这种可能，能让面前此人应下这个交易条件的便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
面对寒天至尊的问题，那人没有回答，只是默然闭上双眼，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龙渊里。
第二次对话结束。
......
————
空中的景象不断浮动变幻，各色光影纵横交错，映照着两人交谈的画面仿若过眼云烟，仅仅只是惊鸿一瞥，突兀出现，突兀消散。
对于旁观的常习羽而言，浮动的画面不过持续了数次呼吸的时间，可对于敖天罡等人来说，却像是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纪元。
视线久久定格在那空际最后出现的景象上，敖天罡的身形也宛如雕塑一般凝固在了原地。
那是两人在龙渊里的最后一次对话。
......
“帮助阁下从龙渊脱困的计划已经准备万全，阁下只需依照自己的预想行动即可。”
抬手取出一枚泛着荧光的玉简，那人微微抬头，温声开口道：“我准备好了全部条件，现在，是阁下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可以。”
神念扫过面前那道玉简，寒天至尊示意了然。
“这是我的信物，阁下届时将魂华附于此物上便是。”
说到这里，那人再度扬起手臂，递出了另一道龙纹法器，“龙渊之外存在大量阵法封锁，等到事成之后，阁下离开龙渊时多半还要凭借此物通行。”
“原来如此，计划的确周到。”
寒天至尊的语气里多出了些许称赞之意。
“如果阁下没有其他要求的话，这应该是你我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
或许是这场交易已经告一段落的缘故，那人在取出计划所需的两件必要之物后便不再多言，径直转身朝龙渊之外走去。
当然，两人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值得多谈的地方，各取所需，互相交易的对象，仅此而已。至于今后会带来怎样的后续变化，提出交易的双方似乎都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一点。
只不过，正当那人即将离开此地时，寒天至尊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若有所思地开口道：“临别之前，希望你能回答几个问题。”
“什么？”
那人停下了脚步。
“被你当作棋子的人，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么？”
只有一阵短暂的犹豫，那人很快做出了回答，“不知道。”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或许是早已料想到对方的答案，寒天至尊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而这一次，那人思考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一些。
“同族兄弟。”
“互为仇敌？”
“关系和睦。”
“是么？”
停顿了片刻，寒天至尊的语气里似乎多出了几分莫名意味，像是在进行拷问，又像是在出言提醒，“为了合道机缘，牺牲同族之亲，这一切值得么？”
“......”
一阵长久的沉寂过后，那人没有转身，只是缓缓偏过头来，平静地开口道：“没有平日里的打磨，这些棋子在关键时刻也不可能派的上用场。”
似乎有些类似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却又与其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
这些只是弃子而已。
......
凝视着画面中那人模糊的面庞，敖天罡颤抖着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从口中溢出的却只是几声含糊不清的词汇。
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他看得清那人手中闪烁着光芒的法器，和他刚才捏碎的那道靛青龙纹一模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