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宝库，后来却成了坟墓？
谁的坟墓？
一众长老面面相觑，似乎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很快你们就能明白了。”
或许是没有出言多作解释的兴致，敖天罡回过头来，继续朝前方走去。至于那些随行的长老神色虽还有些惊疑不定，却也只得再度跟上了他的步伐。
没有灯光，没有火烛，漫空星辰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了些许微弱星芒，天幕一点点被墨色所吞噬，前方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也是到了此时，他们似乎才感受到龙渊二字所蕴含的真正意义。
他们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直至那龙之宝库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耀眼的华光尽数散于无形，众人内心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彻骨寒意。
但那却并不是由于对未知的恐惧，而更多的是一种无言的悲哀。至于为什么会感到悲伤，他们此刻也不明白。
时间逐渐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走在最前方的敖天罡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再往前走就是‘墓’之所在。”
到了？
听到这话，那些长老身体一颤，似是终于从那种莫名的悲恸中脱离出来，开始观望起了四周景象。
直到现在他们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他们已是走上一处悬崖，而此刻他们便是来到了这悬崖的尽头。
“远海极境自古存在着一片漩涡，所有陷入漩涡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
默然站在那悬崖尽头，敖天罡抬手指了指下方深渊，轻声开口道：“因为他们都在这里。”
彻骨的寒意在此刻瞬间蔓延至全身，众人有些僵硬地低下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
不计其数的白骨覆盖在那墨色深渊之下，恍若一片真正的枯骨之海，冲天煞气在那骨海上沉浮，历经无数岁月也未曾断绝。
然而，即算深渊被死亡之气所充斥，骨海中央却是被一道穷极伟岸的黑影所笼罩，破坏了这无尽的死意。
那是一道盘踞在深渊底部，如渊似海的浩瀚身躯，恍若无穷无尽的生机自那躯体表面喷薄而出，肆意弥散在天地之间。
圣龙之躯。
毫无疑问，那代表着自上古时期延续至今，仅存于此世间的真正巅峰力量。
就像在妖神圣域恢复的朱雀祖魂一样，但它拥有着比朱雀祖魂更加磅礴的生命力，仅仅只在吐息之间，此方世界风云变幻，周天星辰随之流转生灭。
唯一与朱雀祖魂不同的是，尽管它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磅礴生命力，但它却和周围无数的白骨长眠在了一起，历经无数岁月也没有再从深渊底部离开。
它也是死的。
......
————
八荒秘境。
“我们应该已经快到黄泉的边缘了。”
身形在荒林内一闪而逝，感受着四周的规则变化，陆长歌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难道清月她们从一开始就被传送在了黄泉的某个地方吗？”
收到陆博康的留音传讯后，他们自然也就随之改变了原先的计划，先与两女会合，然后再围绕黄泉继续寻找，尽快找到那所谓的彼岸花。
只不过，越是跟着同心道则的指引前行，四周枯木也就越是稀少，取而代之的则是那逐渐浓郁的死亡之气。
以陆长歌的角度来看，这是他们走出荒林，接近黄泉的象征。
“那不是正好嘛？”
听到这话，身旁的拓跋心也是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
如果清月姐她们正在黄泉境内，那就把两件事变成了一件事，等到四人会合后连寻找黄泉的方位这一步骤都给省了。
“确实。”
陆长歌微微一笑，“如果能有那种运气当然是最好......嗯？”
话音未落，他已是骤然止住身形，抬手挡在了拓跋心身前。
“前面有人影？”
透过四周的浓郁死气，陆长歌遥望着那远处晃动的人形轮廓，握住长剑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许，“小心点，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
尽管不知道他们最初所在的荒林究竟位于八方秘境何处，但现在毫无疑问，他们遇上了秘境内的其他人，且绝对不可能会是清月她们。
？
！
前进的步伐瞬间停顿，拓跋心小脸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破妄之枪。
敖天青？还是陆岳明？又或者是剩下几人其中之一？
陆长歌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可如果是那些人的话，此时不应该还没发现他们才对。
他们本就已经快要离开荒林，而前方只有一层死气掩盖，想要瞒过一位六境强者，这些手段恐怕还差了不少。
尽管陆长歌很清楚任何人在进入八荒秘境后神念感知都会受到压制，在此之前陆长歌早已用法器压制了气息不假，但以现在这种距离而言，他不认为能够躲过对方的感知。
还是说......不是那些劲敌，而是生存在八荒秘境内的其他人？
莫非八荒秘境内还有其他人存在？感觉这也没道理才是。
......
静等了片刻过后，见远处那道人影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迹象，陆长歌握紧的长剑松缓了些许，似是有些难以理解。
“可心，你看得清楚么？”
“唔......”
异色双瞳微微竖起，拓跋心秀眉紧蹙，瓮声开口道：“那个人......好像没见过啊？”
其实在陆长歌还没问起时，她就已经盯上了那人，只是可惜，直到现在也没能看到正脸。
也正是在此刻，那人影似乎有过一个转身，落入了她的视线。
“不认识的人，长得也很奇怪。”
拓跋心给出了定论。
“只要不是敖天青那些人就好。”
听到这话，陆长歌微微松了口气。
并不是他们没有信心对上敖天青等人，相反，如果是遇见了落单的对手，他们必然能够占据绝对优势，时间一长甚至有彻底抹杀对方的可能。
但问题在于，抹杀对手跟他们的目标毫无干系，而想要彻底击杀一位六境极限强者所需要的时间也实在太久，极有可能引来其他变数。
更何况，一旦遇见了对方当中任何一人，那人又怎么可能会放任他们去寻找彼岸花，到时候无论如何，恐怕迎来的都将会是场激战。
说到底，那都是最麻烦的一种情况，只要不是，一切好说。
“欸......”
轻轻扯了扯陆长歌的衣袖，拓跋心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那个人好像已经冲过来了。”
“嗯？”
陆长歌下意识看向了前方。
在他视线所及之处，远处那道人影像是无视了结界法阵的遮蔽效果般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靠近，携着四周那浓郁的死亡之气奔袭而来，不过数次呼吸便已是出现在了两人身前。
“吼！”
一阵凄厉的咆哮回响在了天地间。
......
片刻过后。
噗嗤！
周身山海结界满是难以掩盖的狰狞血迹，陆长歌摇了摇头，低声开口道：“这些东西确实也有点麻烦。”
方才袭击他们的那人现在自然是已经成为了这些血迹当中的一部分，至于剩下的鲜血，则是来自于游荡在此地的其他人。
不，或许这些东西不能用“人”来形容。除开拥有着一副类似于人的表象之外，真正的灵魂却几乎皆是杂糅而成。
在应付这些东西的过程中，陆长歌与拓跋心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恢复这些混乱的灵魂，但很快他们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没有意义。
“这些就是在黄泉界中生存的‘人’么？感觉就是高级一点的活死人而已。”
回想起自己原来在古籍上了解到的部分叙述，陆长歌微微皱了皱眉。
肉身还未腐朽，灵魂却早已离体，身躯里只剩下寄存在内的些许残魄，甚至是一丝残念，这是活死人的象征。
方才那些“人”则是有所不同，它们身躯内不仅同时寄存着多个残魄，还要外加一道意志主体，或者说姑且称之为主魂的东西构成了它们的整个灵魂。而所谓的“肉身”也基本是以某种幽冥鬼术，再加上死亡之气塑造而成，很难用常规概念来形容。
被称为三界之中的死界不是没有理由。
想到这里，陆长歌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绝大部分流落至黄泉界的灵魂本就是已死之人，只是魂魄没有灰飞烟灭，又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之下获得了“重生”而已，这也是黄泉界之“人”的主要构成部分。
至于以这种方式重生后，是否还能被称之为人，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能给出定论。
“怎么感觉这些东西好像都是冲我来的？”
周身朱雀之焰缓缓散去，拓跋心松开手中长枪，神色似乎有些纳闷。
她想的倒没有陆长歌那么复杂。
或许是两人已经正式踏入黄泉范畴的缘故，这一路上也遇见了不少这种东西。
但，自始至终，这些东西的首要攻击目标似乎都锁定在了她身上，就像是有着什么必须杀她的理由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