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大道之真意在于天下心，对于掌控此道的凌无雪而言，咒杀之人自然是最应当被抹杀的首要敌人。
无论是出于天下安定，亦或是出于个人情感，一旦找到了合适机会，凌无雪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斩杀此人，而今亦是如此。
她并非没有想过在此彻底斩杀咒杀之人，可最终她还是选择放弃了这个打算。
凭借着阴阳二气与乾坤道则的攻杀之术，再加上山河龙气的加持，哪怕同时对上四位六境以上的顶尖强者，她也不是没有把握强杀其中一人。
只不过，那样所要承受的代价太过沉重，倘若没有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即算她能够对咒杀之人造成致命重创，对方的濒死反击也必然会将局势的天平彻底破坏。
东方戎在临别前将山河龙气的控制手段交给了她，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龙脉出现分毫差错。
咒杀之人当然要杀，但现在还时机未到。
更何况，想要在那个中年文士面前强杀其他人，恐怕比预想中的更加困难。
尽管在方才的交锋里始终显得游刃有余，但，凌无雪很清楚，那直到最后才出手的中年文士并没有全力以赴。
对方并没有暴露出任何有关自身道则的神异能力，只是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秘术设法抹消了阴阳二气的力量而已。
至于对方的道则神异，目前依然是未知数。
宛若水墨一般的缥缈源气在掌心流转，凌无雪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视线锁定在了中年文士周身。
黄泉冥气与咒杀之术暂且不足为虑，真正需要警惕的，是此人下一步的行动。
内心对形势的分析不过瞬息，凌无雪就已是做出了最明确的判断。
“想杀本座？当然可以。”
瞳孔有过瞬间的紧缩，旋即又迅速被狰狞煞气所充斥，咒杀之人若无其事地抽出手指，竟是丝毫不顾那自心口缓缓留下的血液，狠声开口道：“前提是......你还能活着见到那一天。”
这是血战！
即算对手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预想，可见他那样子，似乎也看不出半点准备就此罢休的打算。
当世气宗又如何？最初帝皇大道不也是当世公认最强的道则，难道至今死于因果诅咒的帝皇还在少数么？
要是一切道则神异都能以正面搏杀的力量高低来评判优劣的话，那历代帝皇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当真想要玉石俱焚，咒杀之人有相当把握拉世间任何一人陪葬。
只不过，当咒杀之人已然摆好了血战的架势时，身前的中年文士却是转过身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咒杀。”
“嗯？”
视线定格在那中年文士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臂上，咒杀之人眼瞳瞬间覆盖上了一抹噬人血色，嘶声道：“你要阻我？”
咒杀之人话音未落，周围空间色彩迅速黯淡下去，黄泉冥气也是有过瞬间的剧烈扭曲，一道模糊不定的人形轮廓自那死灰般的雾气深处浮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变得清晰。
而在那人形轮廓现世的同时，武国西方边境上空尽数被那不详的昏黄之色所掩埋，这一方天地间似乎也传来了某种事物崩塌的声音。
“......”
看着面前急剧变化的天地异象，凌无雪却似乎并没有即刻出手阻拦的意思，只是默然观望着这一切，那握住法剑的手指微微用力了些许。
“并非如此。”
对上咒杀之人那满是血丝的眼瞳，中年文士微微摇了摇头，平静地开口道：“在这个时机动手，你想好结果了么？”
咒杀之人再战与否他并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是继续交战下去所产生的影响而已。
“你......”
面对中年文士的话语，咒杀之人视线曾有过瞬间狰狞，但终究还是恢复了平静。
他并不是那种连局势都分辨不清的愚蠢之人，一时冲动或许可能，但与他们筹谋千百年的计划比起来，孰轻孰重，他心中自然有数。
他很清楚，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凌无雪可能真的拥有彻底抹杀他的能力。先前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或许也是因为受到了生死威胁的缘故。
“罢了，那就走吧。”
咒杀之人话音刚落，浓雾深处那道越发凝实的人形轮廓骤然涣散下去，四周的黄泉冥气也是化为云烟消逝于无形，他没有再做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凌无雪一眼。
自凌无雪将山河之力尽数融于自身的那一刻起，继续交战下去其实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意义，破坏龙脉的计划基本宣告失败，而他们如果想围杀这种状态下的凌无雪，或许需要先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在此地与最恐怖的敌人强行对抗，和他们预想中的计划并不相符，由此一来，暂且退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气宗之威，实属令本座大开眼界。”
视线重新回到那站定在原地未动的玄衣女子身上，中年文士竟是朝其微微点了点头，“如今时机未到，下次见面，本座不会再留手。”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耀眼的法阵华芒浮现而起，将四人的身形笼罩在了其中。
见领头的两人都没了再战下去的意思，常慎与公羊进身体也是放松下来，下意识地长舒了口气。
相较于对上面前的凌无雪，他们甚至宁愿再回南疆同陆长歌等人死战一场，哪怕结局依然是输，那也好过承受这种内心的煎熬。
那些人的战力固然恐怖，可至少还在他们能接受的范畴之内，即算是出现了战略上的错判，也不至于导致局势瞬间崩溃。
但凌无雪不一样，以这种类型的合道者作为对手，他们不得不保持着最高程度的戒心来警惕对方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再过微小的疏漏，或许都会成为他们自己足以致命的破绽。
内心的压力实在太大，双方对峙不过一时半刻，他们就已经有了心力交瘁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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