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
陆长歌眉头紧皱，凝视着他的双眼。
这老家伙，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呵呵呵……刚才的那些话只是帮你稳固道心而已，我可没说过，只是单纯过来当一轮看客。”
说到这里，陆博康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容闪过几分莫名的意味，轻声道：“你不是想要救回那几个人么？”
“……”
“什么意思？”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的眉宇皱得更深了。
已经身死的人，又如何能救回来？
“我是说……”
陆博康笑容不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陆长歌凝固在了原地。
“他们的命，在我手上。”
……
————
“你说什么？！”
瞬间反应过来之后，他猛地抓住了陆博康的肩膀，而一旁众人震惊的视线也是瞬间汇聚在了两人身上。
“别激动，别激动……”
“老家伙，你都说出这种话了，我又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冷静啊……”
死死地盯着他的脸颊，陆长歌强行压抑下在内心激荡的情绪，嘶声开口道，“方法，把方法告诉我。”
他很清楚陆博康这句话的意思。
“都说了，让你别激动……这也是我来这里的意义所在。”
陆博康拍开他的手臂，缓声道：“逆转轮回……这是唯一的方法。划开位界障壁，去黄泉界夺回死者的魂华，再将其带回人界，方能完成起死回生的过程。”
“你觉得，我做得到么？”
陆长歌的脸色再度阴沉下去。
这三种条件，无论是任何其中一条，都是现在的他根本达不到的层次。
“不不不……我可以帮你救回他们，但，相应的，我要你到时候给我一个承诺。”
“没问题。”
陆长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很好……”
闻言，陆博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身形微动，周身空间瞬间紊乱，下一刻，他已是站定在了天穹之上。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稍微认真一点吧。”
……
————
轰隆！
话音刚落，绵延不绝的紫霄神雷便在他周身浮现，迅速化为无数道耀眼的流光。
砰！
四溢的流光悍然洞穿了虚空，一片墨色深渊浮现在陆博康眼前。
“啧……”
见状，他有些头疼地偏过了视线。
“真是麻烦。”
停顿了瞬间，陆博康掌心虚握，无形的道则逐渐弥散，不过刹那之间，那莫测的深渊竟猛然塌陷下去，似是无法抵抗更为玄奥的力量，凝成了他手中的一枚光点。
“这些……应该足够了。”
陆博康眼中闪过些许凌厉之色，轻声自语道：“生死无序，天命无常，轮回有术，扭转阴阳！”
轰！！！
一束贯彻天地的雷霆悍然降下，却未曾落到实处，不知何时，那天际之上的人影已是消散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浩如渊海的漩涡。
维系三界，逆转命数，此即轮回大道之真意。
……
————
黄泉界，忘川河畔。
赤黄而浑浊的河水流淌在脚下，呼吸之间尽是腐臭的血气，能感受到的，唯有死寂。
“哗……哗……”
那猩红的血河中飘荡着一叶扁舟，在这茫茫忘川里，扁舟之上那人影则是显得格外醒目，唯有一只船桨同他作伴。
“……”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那瘦削的摆渡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刺啦！
墨色天穹瞬间被撕开无数道裂缝，随之而来的，是一束耀眼的狰狞雷光。
这是……
面前的场景实在太过熟悉，那摆渡之人眼中闪过些许了然，气旋融汇，一柄暗红色的长枪凝聚在了他手中。
噗嗤！
黯淡的枪芒划过空际，洞穿了那噬人的雷光。
“好久不见。”
空间有过刹那的波动，一道人影浮现在了他面前，而在他身后，弥散着无穷力量的雷光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缓缓陨落下去。
“多少年了……你的力量还是这么诡异。”
见状，陆博康苦笑了几声，脸上露出几分怀念之色。
他能看得出来，实际上那雷霆中所蕴含的力量未曾有半点消散，却还是逐渐沉没在了死寂的河水之中。
那是死亡的神异。
“陆道元，你不觉得你在这里太过放肆了么？”
闻言，摆渡之人冷哼了一声，漠然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那个名字……不提也罢。”
似是想起了什么，陆博康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算了……废话少说，我还要继续去体会他们的故事。”
缓缓放下手中的船桨，那摆渡之人恢复了平静，沉声开口道：“你这次来黄泉界，有何用意？”
“并没有发生什么，过来捞几个人而已，顺便……来看你一眼。”
陆博康一抬手掌，数道微弱的光点从忘川河中飞掠而出，落在了他的掌心。
“如此弱小的灵魂，即便救了回去，意义何在？”
摆渡之人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魂华，微微皱了皱眉，“不对……有一个悟道者也在里面。你确定要承受如此因果？”
逆转一个悟道者的命数，即便是他，也需要付出不轻的代价。
“我用不着承受，把他的道则剥去便是。”
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陆博康把其中的一抹魂华递了过去。
“这是……”
接过那片魂华，摆渡之人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他似是明白了什么，轻声道：“有趣的道则，可惜了，这小子不是我黄泉界中人。”
忘却生死的力量，这种道则在黄泉界内将会极为恐怖。
“拿着吧，他的道则我已经剥离了。”
无形的道则凝聚成一枚璀璨的光球，那摆渡之人将其收入了口袋里。
“这次，算是我欠你一份人情。”
陆博康点了点头，轮回道则涌动，浩瀚的漩涡再度浮现在了他身侧。
……
“要走了么？”
“当然。对了……那些失却的道则，你已经收集多少了？”
“快了，但还不够……记住你的话，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不能违背约定。”
“我不出手，自会有人出手拦下你。”
“阻我又能如何？各凭手段便是。”
停顿了片刻，那声音倏然低沉下去，“不论任何手段，我都要拿到足够的道则。”
“是么……”
轮转的漩涡消散在空际，只留下一句简短的话语回荡在这片寂静的天地之间。
“祝你好运。”
……
“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忘川河畔再度响起了船桨的摇曳之声。
……
————
唰！
潭洲城外，空间扭曲了一瞬，陆博康的身形浮现在众人眼前。
“回来了！”
见状，众人顿时精神一振，迅速靠了过去。
“长老，怎么样了？”
观察着他的脸色，陆长歌有些紧张地出声问道。
“你觉得……老夫会有失手的可能性么？”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陆博康似乎很是得意，缓声道：“顺便，帮他们重塑了一下躯体。”
！
闻言，众人皆是面露喜悦之色，纷纷躬身行了一礼，更有甚者，像华重山等人已是拜倒在了地上。
“多谢陆前辈！”
“多谢恩人……”
……
“无妨，无妨……”
陆博康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视线转移到陆长歌身上，温声道：“如何？长歌小子。”
“……”
陆长歌有些尴尬地偏过了视线。
之前对他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尴尬。
“之前我不是说过，让你给我一个承诺么？”
说到这里，陆博康的笑容中莫名地带上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你的要求……”
陆长歌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安。
如此艰难的条件，他实在不清楚需要他给出什么样子的承诺。
“很简单，你就站这里大喊三声，‘康爷爷，最好了！’，如此即可。”
图穷匕见，陆博康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这要求，不难吧？”
“……”
陆长歌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人也给你救回来了，他们的肉身也帮你重塑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周身逐渐散发出一股强烈威压，陆博康凝视着他的双眼，轻声道：“喊吧。”
见状，众人不约而同地偏过了视线，连空中那两道虚影也知趣的闭上了双眼。
不忍直视。
又没有动作，闭眼有什么用……
陆长歌很是头疼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明明刚才还是极为严肃的气氛，却因他莫名提出的要求而迅速缓和了下来。
“喊吧。”
陆博康再度出声催促道。
“……”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终于屈服了，口中开始吐出含糊不清的字样。”
“康……”
唇齿有些颤抖，他似是还想做出最后的一点挣扎。
“欸，对了……康什么？”
陆博康凑近了耳朵。
“康……”
“对对对！继续……”
他的脸色更兴奋了。
“……”
陆长歌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
唰！
没有回答，迎接他的，是一道凌厉的剑光。
……
————
“为老不尊的东西，早就想给你一剑了……”
一击落空，陆长歌暗自咒骂了几句，抬头望向天空。
让他真的喊这种话？
怎么可能。
哪怕他只喊了一遍，他本是完美的名声也会沾上一个不可磨灭的污点。
“好小子，是刚开始就已经想好怎么赖账了么？”
站定在高天之上，陆博康笑容不减，缓声开口道：“拿去吧，你要的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已经被我送到谭家村去了。”
袖袍挥动，两束流光从他袖口射出，朝着众人飞掠而去。
那是何正华和魏灵。
砰！
陆长歌稳稳地接住了两人的身体，待他抬头看去之时，陆博康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天际，一阵悠然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
“记住了，长歌。你可还欠我一个承诺。”
“……”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放下手中的两人，再度望向天空的彼岸，脸上忽然露出几分笑意。
“多谢了，康爷爷。”
……
“呵呵呵……”
春香楼内，陆博康斟满了腿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悠远。
“现在，还欠两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