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萨诺斯大人的“异常”了。”乔治用右手抚摸着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茬,强调道:“我是真的看见了他与其他人的不同。”
“我看到的不是大人天生贵胄般的外表,我看到的是他有别于其他乞儿的种种行为举止,他更具备好奇心,当时我就能看出,他是有成为大人物的潜质的。”
“但优越的潜质往往非常廉价,尤其是在那座幽深的乞儿房里,我目睹过太多天才的陨落了。”
乔治从魂导器中取出水壶和三只琉璃杯,率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将另外两只杯子分别递给金硕和奥斯卡。
乔治饮下一杯温水,把水壶放在他与奥斯卡之间的冰层上,舔了舔嘴唇,轻笑道:“你们请便。”
奥斯卡默默地拎起水壶,起身,按着“乔治、金硕、自己”的顺序将三人的水杯倒满。
“谢谢。”
乔治在奥斯卡为他倒水时便继续讲道:“所以我选择通过侧面间接与他接触,果然,没过多久,大人便主动找上了我。”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从大人的眼中看到了很多我当时并不懂得的事物,但我非常确信,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眼中有光,无比璀璨的光。”
“但谨小慎微早已被铭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年轻人总挂在嘴边的“热血”是我所缺乏的。因此,尽管我看到了那抹明光,却仍然没有轻举妄动。”
“我畏缩着,不敢踏上那条未知的命运之路,直到那一天。”
乔治将右手搭在左手上,浓烈的火光将他的双手映衬得通红发亮。
“我先前说过的,我能识别出他人言辞的真假。”
“在那晚的审判中,我确定了萨诺斯大人是有超凡脱俗的能力的,而且那能力强大得让见识到的混混们惊慌失措、心生贪婪。”
“而我对自己的定位向来明确,于是我在尘埃落定后,向大人献上了我永生永世的忠诚,我所拥有的一切。”
乔治又喝下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但我当时的眼界小得可怜,只是略胜于其他的乞儿们一些,因为我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大人物”就是我们那片街区的混混老大。”
“要知道,眼界会局限住一个人的观念与想法。”
说到这里,乔治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我那时候一门心思想着,要为大人想方设法,除掉压在我们头顶上的那些混混,然后辅佐他统治那一片街区,仅此而已。”
“其实那时候大人跟我说过很多,关于未来的事。”
他棕色的眸子中载满了有关回忆的点点星光。
“他说我们的世界上不应该存在像乞儿房这般的黑暗,他说他将扫平横行在这片大陆上的一切腐朽……而我作为他唯一的倾听者,却听得半懂不懂。”
“我竭尽全力记住了每一句话,但却根本没法理解它们。”
乔治抬起右手,压了压他微微发红的鼻子。
“我当时想的是:乞儿自然是很可怜的,但哪怕是星罗帝国的皇帝,我眼中最大的大人物,都没办法救济星罗城所有的乞儿,更别提是整座大陆上的乞儿们了,大人的志向实在是太伟大了!”
“那时候,我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对于未来的发展,对于自身的能力,都非常迷茫。”
乔治转头看向奥斯卡,但奥斯卡却眼帘低垂,没有同他对视。
“大人在他的武魂觉醒日发动了我们早就规划好的计划,顺利地解决了那伙混混的老大,然后,我便正式接触到了来自命运的感召。”
“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大人会在简单嘱咐我以后直接离开,将整片街区都交给我来管理运作。”
乔治摇摇头,无奈一笑:“他说:乔治,我知道你能做到,我们都知道你对这片街区的运转机制有多么了解,先维持住它,然后再一步一步地按照你的思路,将它向着好的方向改变。”
“在心理层面上,我完全没有做足准备,一切都是那么的令我猝不及防,我过去的那些自以为美好的未来愿景,就在那一瞬之间,将我狠狠抛弃了。”
“管理和辅佐的难度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尤其是当我只是一名五级的魂士的时候。”
“心怀不轨的混混、贪婪无耻的治安官,以及被派来保护我却异常高傲的邓家护卫,他们每个人都折腾得我身心俱疲,劳累不堪。”
“但借助着大人的帮助,我还是逐渐找到了一切的平衡点,我像是传说故事里那些工于心计的反派角色一样,暗中挑起这三方间的矛盾,以达到勉强的制衡。”
“等到邓家的人员撤走的时候,我已经大致拉拢住了治安官的欲望,并且成功将原来团队中的混混们分化成好几个无法对我构成威胁的小团体了。”
“然而,下一个难题早就在前方等着我了。”乔治苦笑道:“那就是该如何将街区变得更好?”
“截止至目前,它是我接受过的最艰难的任务,并且还没有真正被我完成,我最先着手改变的,是那座乞儿房。”
“其实在混混团伙的老大垮台以后,大人就将混混们的全部房产平等地划拨给乞儿房的乞儿们了,他们都搬了出去,但却没有完全搬出去。”
“他们还是会每天按时起床,走出房子找到各自的位置沿街乞讨,然后主动在晚饭时将每天的收获上交,再回到新的房子里等待第二天的工作。”
“乞儿们的生活轨迹根本没有发生任何转折,除了吃的更好住的更好、呸!连这个评论,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乔治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在平复好情绪后,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我没怪过他们,因为我曾经也和他们一样,我能理解他们的麻木。”
“或许,我现在也跟他们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其实仍然像在乞儿房时那样,睡着冰冷的地铺。”
“我睡了那么多年的地铺,比大多数乞儿房里的孩子都久得多。对我来说,松软的大床完全无法舒缓我的身体,并且太过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