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退到休息区,那里有着胜者专属的奖励与餐品。
那里距离战斗区有大概十里地,几乎处在整块浮空擂台的边缘处。不过由于其身在高位,所以视野也是极佳。
余兴看着空旷的大厅,在他们到来之前,有多少强劲的前辈们来此战斗,抛头颅洒热血。一时间,他有些恍惚。与他不同的是,段云在一旁大快朵颐,餐桌上的东西一会便被吃了个干净。
剩余几组虽然仍旧没有分出胜负,但看情况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他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于是和段云知会一声,一个人跑到角落里去,过一会又回来了。
看着面前的客卿,段云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自己储物戒中取出一柄暗金色长剑。用灵力将其悬浮在余兴身旁,他说:“你们战斗时,我在远处岩脊上观察到,你的剑好像断掉了。正好我出发前买了一把备用的,给你。”
从他手中接过长剑,余兴看着和段云长枪一般颜色的长剑,颇有些无奈。按照自己的能力,已经足以创造出适合自己境界的武器了。尽管尚且不能长久停留,但在目前的战斗中已经足以。
不过,他还是心怀感激的道了谢。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送礼物。可能是由于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余兴一时半会难以用言语表述现在的心情。
好似化解尴尬一般,段云首先打破了沉寂:“你最后和南宫飒对战的时候,先不说场下的观众如何思考,就我而言,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淡淡一笑,余兴抬头看向段云:“何出此言,云哥?”
“咱先不讨论接近支离破碎的场地,也暂且忽略险些被波及的我俩,就单论你最后一剑的铺垫,我敢拍胸脯保证,就算是我开着全部防御力的岩盾,让火焰盔甲以燃烧生命的方式来抵御严寒与雷霆,都没有办法走到你面前,更别谈什么动手了。
要我说,那南宫飒能够活着都是万幸,更别谈什么反打与偷袭。”段云一边撕咬着手中的烧鸡,一边恨恨的说,“作为目前唯一的合作方,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你小子究竟掌握了多少元素力?”
仍旧是淡淡一笑,余兴没有看向段云,反倒是走到瞭望台边缘,他盯着远处的穹顶,缓缓开口:“你能想到的,基本都有。”
话音刚落,一声盘子落地的破碎音清晰的从段云那边传来,这也是余兴一直在思索的问题。他正愁没机会和段云讲,谁诚想,段云自己提出来了。
缓过神来的段云,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情绪颇为激动的说着:“真的吗?真的吗?你能不能给我展示一下?能不能?”
由于段云实在是太过激动,他的动作幅度非常大,这也导致刚刚暴食吃进去的东西都被一股脑的吐掉了。余兴只得无奈的招呼一旁的服务员,请他们打扫一下,并且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在他服下后,余兴才松了口气。
缓过来的段云,仍旧热情不减的要求余兴展示,像一个幼童,对自己感兴趣的玩具不依不饶的朝大人哭喊,要求买下一般。
既然如此,余兴也只能答应。反正是盟友,展示一下也无妨。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及一下对抗赛的时间分布。
总共有三个场地,但是三个场地并不是同时启用的,为的是不被对方场地干扰,这也是从历史经验中得到的血泪教训。在每场对抗赛结束后,会有专门人员来打扫。这之间会有一定时间间隔,被称为【小憩】。
距离下一组的对抗赛还有两个时辰,他们有着充足的时间,来进行实验与观摩。
休息区,训练场地。
余兴没有急着施展力量,像是一名老师一般,率先开口提问到:“那么,云哥,你觉得天下的元素,都有哪些呢?”
正在期待的段云一怔,待他思索一番后,有些紧张的回答:“额,就我目前的经历与战斗来讲,大致有着这些吧:风、金、木、水冰、火、雷、岩、光暗、虚实。差不多就这些了。”
呵呵一笑,余兴并没有否认这个观点。相对于同境界修士,段云已经在概念上超过了八成左右。虚实几乎不会在通络境以下出现,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忽略掉了这个。至于光暗,也是相当稀少的存在,甚至那些大宗门里头都很难找到。
这也是为什么云剑宗能够在当时称霸的原因,要知道,就连号称大家族的段家、王家和玄铭宗等,在灵力元素化上面都有着极大的限制。而三才剑阵的存在,这种堪称作弊器一般的技能却给予普通人,不,普通修士以一种完美亲近元素力的能力。
这很显然伤害到了很多大宗门和大家族中高境界修士的自尊心和问道心。但他们又碍于云化尘那过于强悍的实力和宗门整体实力的凶猛,不得不退让地位与身份。
直到五十年前,云剑宗正式成为千玄第一大宗门的时候,尽管基本上所有宗门的高层都送来了贺礼,但在背地里对云化尘所领导的云剑宗所作的打压与忌惮相当的多。
当年刘明受到的突袭,并非被离火教这种异类所攻击,而是被至少数十个中小宗门联合围剿。
这种群起而攻之,并不只是针对刘明那一派系。或者明确一点说,刘明那一派系甚至不是主要目标,仅仅是他们进攻的举手之劳罢了。
当时,超过三百名核心弟子受到不同程度的大范围围攻,在这之前还有超过四位数的内门弟子被别宗门的修士暗杀与超过五位数的外门弟子离奇死亡事件。
可以想见,当年的长老会和老宗主究竟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这也是为什么刘明会劝余兴要认真考虑的问题。只不过当年的余兴别说是对修真界了,他对凡尘的认知都是一知半解。
这也让他踏上了不归路,这条路简直是暗无天日,别说尽头是什么了,就连路基都破损无比,连个指路的标识牌都没有。
与其说是正道第一大宗门的末位弟子,不如说是什么身份都没有的流浪者。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祭典的时候,一个人走在热闹的集市上。
你和任何人都认识,和任何人都谈得来。条件允许的话,你甚至可以在同一个地点长久停留。但是,只有你自己心中清楚,他们并不会真正的关心你的生活。
简单点说,有你没你都一个样,甚至没有你会更好。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不,甚至连透明人都不如,简直和空气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旷世的孤独,自余兴入世以来一直萦绕身旁。纳兰若和段云的出现似乎让他心中的痛苦有些许减轻,但身旁的迷雾实在太多,而手上的血债持续增加,他真正笑得次数越来越少了。
也是啊,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呢?
爱人远在天涯,大道一望无际,求真前路漫漫,独身孤苦伶仃。
叹了口气,余兴似有感怀,他制造出一杯冷饮,大口服下。一股清凉的感觉流过他的咽喉,但后劲却是无比的苦涩。
看着颇为消沉的余兴,段云满脸不解。灵机一动,他问道:“对了,虽说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但好像你还从没有听过我的身世呢。怎么样,要不要听听?”
不等余兴回复,他走到一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佳酿,用岩元素造了两个杯子,倒上酒,一边品着美酒,一边自顾自的谈起了自己的过去:
段云出生在段家边缘地带——白牛山脉。那边和云剑宗的版图处在交界处,所以每天都有大量的弟子和族人前往历练或者修行。
每个族人都会在八岁的时候经历根骨测试,这点倒是和云剑宗很像。尽管到了段云这一辈,血脉已经相当稀薄。但是他自知世起就一直在刻苦修行,在八岁的时候甚至做到引气入体,一举突破到了入灵境。
就当全家都觉得出了个绝世天才,打算庆祝的时候,根骨测试的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前来测试的家族长老表情从惊喜到惊讶,最后变成了冷漠。
他一脸平淡的看着满怀期待的段云,终究还是吐出了这几个冰冷无比的大字:废根骨、空血脉。
按照族谱记载和传授的经验,长老认定段云的天资为负数——因为在测试的轮盘中,他看不到段云的鲜血所处在的星空,这就意味着此人要么已经去世,要么极难修行。
而血脉之力更是稀薄到空洞,长老认为其一生都可能无法觉醒兽人血统,并且因此寿命也会大跌,在不到百年便离开人世。
一个本应该是家族天才的修士,一夜之间跌下高位,沦为废人,其中的心境变化难以言喻。
原本他还有分部门主(他们把那片区域的族中代执行称为门主)嫡长子的身份,但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与明嘲暗讽下,已经远远不如庶民。
万幸段云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他忍辱负重,并且以博大的胸怀包容了一直以来践踏他尊严的族人。
在10-18岁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部游荡,风餐露宿,只是为了能够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第二次遇到余兴之前,段云觉醒了兽人血脉。他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告诉他,段家族人有两种血脉觉醒的方式:守护与杀戮。而段云显然是第二种,这种要有着更加强大的杀伤力,但缺点是防御能力不足。
在第三次遇到余兴之前,他甚至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自己组建队伍,自己接取委托,受伤自己治疗,收获他分给同伴,自己留下应得的部分即可。
尽管每次,他都是出力最多的那位。
后来,在自己的旅途中,他认识了来自主门的段华和洛铭,结下善缘。
三年后,他再次遇到余兴。尽管自己已经拼命的努力,但他和真正的天才相比较还差的很远。为了不落下风,段云的每次战斗都是在认真思考对敌策略和磨练自己的功法。
余兴的指点也帮了他很大的忙,毕竟【共鸣】就是人家想出来的。
他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故事,情到深处还会鼻涕一把泪一把。也不管余兴愿不愿意听,段云一股脑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心酸、奋斗、挫折全都讲了出来。
段云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离别,所以在心性上一直有所欠缺。不过这也是余兴所羡慕的地方,人的青春不会有第二次,错过便是错过。
这正如晚霞后的残阳,再也无法让人们感知到它原本耀眼的光辉。
想到这,余兴拍了拍段云的肩膀,问道:“要不,听听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