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荣婶看着6岁的妹妹,李文凯沉思起来。干点什么好呢,难道当一辈子工人?生意是做不成了,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与市场经济时代过度的关键时期,也就是刚刚开始改革开放。一切都是讲究一个公字,工厂的生产任务由国家分配,这个时候可没有个体户,做生意。改革开放现在也只是在鹏城那边试点,还没在燕京试点呢。不是一般的危险。不过这个时候的工人可是很光荣的,社会地位非常高。自己只是一个汽车专业的本科毕业生,还是一名十年的机修工老师傅。后来相亲的时候对方一听是修车的,看到自己一双满是油垢的手掌,连什么车什么房都没说,就离开了。跟一个好友在外面喝酒,中午回来睡了一觉就到这来了。难道要修车?做生意主要看数量,这会的私家车可还没有,汽车可是非常少的,这个不实际。“回是回不去了,算了,还是乖乖地当一名工人先吧,等到熟悉了这里之后再作打算。”李文凯正想着,被妹妹的肚子咕噜声打断了,站了起来,准备煮早餐。“小妹,家里米缸在哪里?”李文凯拿着铝锅有点尴尬地看着妹妹。“那。”妹妹指着角落里一个小瓮。瓮口如碗口粗细,用一个瓷碗盖着,拿出碗,往里看。“这……?”这只点米?李文凯用手掏了掏,感觉有两三斤左右。这个时候的生活物资实行统销供应证制度。一个工人每月可以买28斤,干重点体力活的可以买40斤,都要“凭票供应“,买米有粮票,买油有油票,在审查上当然也更加严格。现在可才是12月13号,离月底还有17天,两人两三斤米,这怎么行。生活在物资充足的时代过来人,李文凯顿时感到天塌了。饥荒也没这么闹的。“嗯,咱们家还是好的,爸的工资还算高,每个月的米量比一般工人要多一些,每个月爸爸都留一些寄回乡下老家。”妹妹说完,害怕哥哥大手大脚,走了过来,人小鬼大地说道:“我来。”“行了,让哥哥来。”李文凯说完伸手向瓮里用手抓了几把。“用不了这么多,又不是煮饭!”妹妹站在一边一看哥哥一连抓了四把,急得直跳脚,一把从哥哥手里的铝锅夺了过来。“不就是米吗,自己以前什么时候在意过,别说是米了,就是面包、饼干不想吃的时候都随便就丢了。”李文凯看着妹妹那扣门的样子,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种种晃悠间,有点自责。望着锅里大约三两左右的白米,清水大约占了一半锅,“这真是稀粥了。”李文凯摇摇头。自己长这么大,什么时候为了一点米的为难过?望着眼前那如夜空中点点稀星的白米,李文凯回想以前浪费的那些粮食,那些白白的柔软的香喷喷的面包,已经不能用可耻来形容,内心好像上了刑场的犯人,难受。洗米下锅,李文凯来到过道架好的锅,生火,这是煤炉,烧煤球,别说,李文凯虽然前世是北方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活干起来非常利索,也许可能是原身子的主人是个下乡知青有肌肉记忆。“文凯回来啦,早餐来不得及吃就过来婶这边吃点。”邻居的荣婶这个时候也拿着自己家的米出来在自家的炉灶上开始生火,见到李文凯打了个招呼。这是李文凯的邻居荣婶婶,全名叫荣秀妮,荣婶婶是个农村妇女,家里有三个儿子。爱人申文斌是单位保卫部工作,是个部队复员人员,今年五十出头,用李文凯的话来说,是个老革命。申文斌复员回来在燕京工作之后,荣婶婶一起带着孩子到燕京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一家5口人靠爱人申文斌3级工资42块钱过日子。这放在李文凯以前是完全想象不到的。“自己以前一个月一万块钱都养活不了自己,连房子都是租的,而申叔却靠42块钱养活全家,唉……”李文凯叹了口气。其实李文凯早年要是咬咬牙也勉强能够付得首付,不过李文凯当时觉得还房贷之后所剩无几,想着每天过得像狗一样活着,幸福指数会呈断崖式的下降,想着人活着主要是自己过的幸福,至于房子,那只是个容身之所,要量力而行,没有到那个经济水平就不要强撑着打肿脸充胖子,何苦呢,也就没买,后来房价越涨越高,自己的工资却没随着水涨船高,到后来就买不起,干脆就租房,反正自己一个单向狗,一万块钱的除去一千四十百块钱的房租,每月汇给在老家的父母两三千,日子过得也还好。这个时候物资虽然不那么丰富,不过物价却非常低,别看只有42块钱,却可以买很多的东西。冰棍一分钱一根,大米14.3--17.10元/百斤,而不是你有钱有能买的,要粮票。二两一碗面八分钱。“谢谢婶婶,不用了。”李文凯感激地说道。自从父亲去世到李文凯回来的这段时间,居委会让荣婶婶帮忙照顾李文凯的妹妹,这个恩情李文凯心在心里。拥有的记忆告诉李文凯,荣婶婶对妹妹还很照顾的,都是按居委会的标准收取一定量的大米,平时吃饭也很照顾,一点没有“缺斤少两”的事情,甚至是偏爱。荣婶婶知道李文凯的意思,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都是邻居一个单位的家属,说那些干吗,相互帮忙,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跟婶婶说,看看你婶我能不能帮忙,你婶婶我文盲一个,农村人不懂什么,也只能出把力气,做做家务什么的。”荣秀妮热情地说道。“婶婶出身真好。”李文凯回了一句。这话要是几十年后你跟别人这么说,肯定追着你十里地,不过放在现在却是个褒义词,因为穷人社会地位比读书人的。这个时候穷人出身好,也是最保险。兄妹两人吃完了早餐,小妹上学去了。工厂有自己的子弟学校,至于教学质量那是另说了。“凯哥,凯哥!”晚上大家都睡觉的时候,李文凯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时候,听到申正军外面叫着李文凯。申正军,荣婶的大儿子。今年17岁,头脑灵活成绩却很差。“干啥?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似的。”李文凯见到对方拿着个酒瓶,怀里还揣着什么。“咱们喝点,祝贺凯哥你明天成为光荣的工人。”申正军羡慕地说道。没错,在这个年代,成为一名工人是最光荣的,也是广大青年梦寐以求的理想。“行,不醉不归。”反正天寒地冻喝酒醉了睡觉省事。酒是无名的酒,“赤裸”的瓶身,没有一点标签可供参考,妥妥的三无产品。不过不要紧,就是三无产品,那也是粮食酒,想喝酒精的酒,现在酒精可是管控的医用物资。不知道申正军去哪里整的一点花生,两个就喝了起来。酒只有半瓶,不知道申正军去哪找的,后来李文凯就晕晕乎乎睡在坑上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