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要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
[——江雪明]
......
......
[Part①·二十五节脊椎]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在蜿蜒扭曲的钢铁脐带之下——
——杰森·梅根闯入了一座新的陌生城市。
走完这条崎岖的车行道,众人立刻从T字联合通道看见巨大的工程电梯。
它一侧往上,一侧往下,往前直行还能继续前进,继续向着更加幽深黑暗的笔直道路前进。
三架升降机悬在车道的接引桥架,红绿两色的指示信号灯上没有任何灰尘,一切迹象都代表——这座古老的城市依然保留着基础电力,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它依然活着。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杰森捂着口鼻,眼神好奇,表情却惊恐。
异于常人的灵感几乎将他逼向癫狂的边缘,好比虫豸在窥见人类的橡胶车轮时那样无力且无助,哪怕没有佩戴青金石,他依然能从颅脑的丘体中枢感受到这座火焰之城,感受到它的生命律动,它的钢铁心跳。
如要杰森去形容,此处就是[火人·史尔特尔]的一段脊骨。
苏联的工程师们将它改造成如今的模样,从这个交通站往上走,能直接前往古骸承重梁,到达火人的体表——
——抬头往上看吧。
从交通站的大升降机里往外窥探,空旷的地下腔穴中有数百张宽达百余米的网格加强筋,它们互相交缠拧结,像是一张张捕梦网,为火人的酣睡长眠,织造了一道厚实的茧房。
这些钢梁铁索分作二十五个肌节枢纽,钉在这条巨大的龙骨脊椎上,由火人的躯干支撑起RSH的主要地平工程,黑漆漆的地窟暗渊里,与脊椎节点连接的枢纽梁架依然保留着安全雾灯的橙色光源。
“这到底...”
杰森的两眼失神失焦,仿佛在观察肉眼不可视,灵感才能探查的神秘造物。
“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是一座三言两语根本就无法说清的巨物。
西南角、西北角、东南角、东北角的极远处,在四方四角的主基架上修建了十六条高速路,却不是用来走车的——
——看路面的承重减震装置与半圆管面,更像是为了给火人的从属物修造的快速反应通道,好比一条条巨大的主脉血管。
而唯物主义中的迷你实验机型,像大青蛙这种工程机甲,也能通过磁吸步足在这条通道上快速移动。
除了杰森以外,人们根本就看不见升降机电梯井之外的城市全貌,伊布拉希莫维奇趴在升降机的铁网前,从铁板的孔洞中往外窥探着,突然开始痛哭流涕。
“达瓦里氏!”
这个斯拉夫汉子呼唤着同行者们。
“是旗!是旗帜!”
人们分作三列,齐齐涌入升降机——
——在这种诡异而炙热的灵压影响下,正常人很难保持清醒,领袖只是喊了这么一声,流星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贴住了铁栏。
暗渊之中,密密麻麻的钢铁网格与承重主杆在橙色雾灯的照耀下,映出了镰刀与锤子的形状。黑漆漆的幕布让这金橙色的图形变成了一面黑旗——正如陷在尼福尔海姆之中永不见天日的[唯物主义],再也不会醒来的苏尔特,正发出缓慢的,悠长的呼吸。
是锈的味道。
是钢的味道。
是火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西北侧的观察塔楼作为标识物,它的背后更远的地方,有一条鲜红的臂膀直冲天际。
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在大威廉的呐喊声中苏醒,火人死去的肉身带着装甲动了那么一下,冲破了钢梁与铁索,要从厚实的茧房里破壁而出。
它的半条臂膀还深陷在黝黑的泥泞中,高达七十余米的小臂已经来到地表。
它的肩头由三十二组复杂又巨大的传动齿轮轴体和球形关节组成,已经从身体中拆下来了,与躯干脊椎相距三公里远,变成了兵工厂的核电站地平基座。
伊布大哥呢喃着,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唯物主义...”
队伍里的投弹兵立刻说:“唯物主义!”
流星不知道这个词代表什么,他甚至不明白目的地究竟有什么,这一切代表什么。
“唯物主义...”
像是保险柜的声控密码,当伊布大哥念叨着唯物主义的名词时,升降机就开始运作了。
人们还没来得及互相照应,互相通知,或是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连最简单的望远镜观察岗都没建起来,三拨人在升降机里各分东西,朝着火人动力城的三处机关站点而去。
只有杰森被这雄奇伟力慑住心神,僵在中控台的脊椎直行通道面前。
升降机的功率惊人,似乎根本就不是给人类设计的,它爬升下降的速度简直像是在玩跳楼机,同伴们在梯室中摔得七荤八素,呼痛与怒吼惊醒了杰森。
他跑到深井前往下看,神情严肃:“糟了,他们没有无线电!要是在这座城市里迷路,或者遭遇危险...”
“已经没有危险了!杰森·梅根!”温蒂大姑娘清冷的语气和温暖的神情唤醒了这个达契亚汉子,“当你来到此处时,已经没有危险了。”
杰森还趴在中控台前,想搞清楚这些冷战时期用俄语密文标注的操作台符号到底代表什么,要把伙伴都送回来,听见侍者的谜语,猛然回头发问:“什么意思?”
“比你强大的人多得是,比你意志坚定的VIP数不胜数。”温蒂拉着杰森的手,继续往中央机关的脊椎通道走,“为什么BOSS要你来此地呢?为什么傲狠明德会那么相信你,它认为你在尼福尔海姆的边境,一定能有所作为。”
对于BOSS的人力调派与行程安排,杰森有个粗浅的猜想,但他不敢肯定:“这里的灵压环境十分特别,我能看见普通乘客,或VIP都看不清的东西...所以...”
“没那么简单的!伊阿宋!”温蒂已经将雇主带到火人第一节尾椎骨的动力机关室。
这个密闭的钢铁房室中,骨髓已经全部被抽走,钢梁加强筋支撑着类似化石的骨骼,它的神经中枢被一块块殷实的甲胄包裹着。
在脊骨的连接处,留着人头大小的,黑漆漆的泥珠——
——这颗泥珠像是处在无重力的环境中,安静的漂浮着,叫层层叠叠的石墨拘束装置包裹,隐约能看见其中惊人的生物能爆发出来的电弧。
“这是苏尔特的脑脊液。”温蒂指向脊骨连接处的泥珠:“已经被不死卢恩侵蚀,绝不能回到火人的身体里了——但是苏联人没有用热核反应销毁这些元质。”
从脑脊液中迸发出来的强烈生物电几乎变成了肉眼可见的雷霆,它一次次敲打着隔离装置的石墨,电流像是不死的白蛇反复舔舐着拘束层。
“如果这些脑脊液重新回到火人的脊骨中,它会变成[亡命徒]——超大号的[亡命徒],和他的兄弟一样,变成行尸走肉。”温蒂掏出杰森的青金石,“这种巨物的生命形态非常古老,与昆明鱼的二十五个肌节一样,他只有二十五节脊柱。那么...”
“我能控制它吗?”杰森已经学会了抢答。
在他的旅途中,已经见过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地下生物。
他的辉石救了他无数次,青金石的特质用来对付热烈而愤怒的火焰,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温蒂·米尔斯直言:“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不敢肯定。”
杰森·梅根看向自己的护命符,它在侍者的手中摇曳晃动,发出金灿灿的光。
“试试看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在[S25]号机关宽阔的房室尽头,爆发出一道强烈的湛蓝光芒。
杰森高呼着魂威之名——
“风车!击碎我的护命符!”
青金石手串被拳风打成了散碎的珠子,顺便将石墨拘束装置开出一个圆孔。
光溜溜的蓝石落进漆黑的泥球中,在那个瞬间,杰森的瞳孔放大,眼前一片黑暗。
剩下的蓝石依然与他的神经中枢有所牵连,如山岳一般的灵压从[S25]肌节脊柱向着他的大脑涌来。
几乎在瞬间,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仿佛颅脑的五感都被夺走,被不死卢恩与火人的意识侵吞。
“伊阿宋——你与希腊神话里的英雄同名,你一直在追寻生命中的金羊毛,除了阴冷狡诈的蓝色,还想要高贵骄傲的金色,这就是你的石头。”
温蒂抚摸着雇主的脸颊。
“乘上阿尔戈号,要越过黑海,要去科尔喀斯,与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和猎神之子墨勒阿革洛斯一起冒险,神话里的英雄为了这根羊毛抛妻弃子,抛弃了美狄亚,两个儿子也被母亲毒杀——最终伊阿宋受了报应,被阿尔戈号船上的一根重木砸死。”
“而你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傲狠明德将你送来这里,是为了治好你的精神疾病,因为世界上没有金羊毛——你也不是伊阿宋,你是杰森·梅根。”
“喀秋莎不应该是你在路上抛弃的美狄亚——你不该看着她的脸,却念着我的名字。”
从温蒂·米尔斯的手指开始,皮肤寸寸崩裂,露出魂威的灵能真身。
杰森的灵体如四散的烟雾,干枯朽烂的化石枯枝变成齑粉,重新回到了温蒂的身体中,变成了温蒂的双手。
那是一个类似钴蓝玻璃的流体形人身,她有一头亮晶晶的金发,像是数千条光纤接口,往外放出五色斑斓的电信号,五官与温蒂大姑娘一模一样,只是失去了人类的肤色和瞳色。
温蒂轻声呼唤着:“醒来,醒来,醒来。”
“嗬!——”杰森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的黑色泥泞迅速散去,他使劲揉弄着双眼,要从神魂颠倒的幻境里脱离。
方才与火人苏尔特短短数秒的沟通,几乎碾碎了他的精神世界。
“我看见...我看见...”杰森拉扯着魂威的手臂,还想说点什么。
“没时间了。”温蒂拍打着杰森的背脊:“去[S24]投入你的护命符,紧接着是[S23],直到[S1]——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说,这些东西都可以写在你的日志里,但是现在,他不是火巨人,他就是唯物主义,只有他能帮助你击败外面的怪物。”
杰森用力的点头,他几乎来不及去处理大脑中多出来的冗余信息,口鼻流血,如江雪明在旅途的开始对阿星所说的那样。
当脑皮层突然涌入巨量的信息流时,颅压和血压跟着激增,鼻咽道的毛细血管爆裂已经家常便饭,对杰森来说这些血不算什么,可是颅脑的阵痛,就像是有人拿着钉子在他的脑壳里敲洞。
他几乎站都站不直了,一瘸一拐的跟着魂威的指引往前走。
“我会死吗?温蒂...我会死吗?”
“我不知道,这得问你自己。”
“我感觉不到右手了...我的小脑出问题了——青金石掉进火人的脑脊液里,就像是有一部分元质,永远留在那里了。它在吞噬我...它在吃我...”
“不,杰森。”温蒂打开雇主的携行背包,掏出万灵药:“你看见的东西非常神奇,它曾经是这个地球上,两点八亿人都相信,都支持,都仰望,是坚守一生的事业与理想。”
“是什么?什么...什么呀?你在说什么?”杰森支支吾吾的,往脖颈上注射万灵药,颅脑的痛感也不见好转:“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搞得我好乱...”
温蒂扶着雇主继续往前走:“光靠一种思想,就能让这个国家爆发出惊人的生产力,让人们拧成一团,贡献出元质,在冷战的几十年里,出现的科学家和艺术家数量,科技的进步与文明的飞跃,几乎超过了这片大地上所有的历史总和。”
杰森在[S24]机关前站定,他的右腿已经麻木,仿佛被火人的脑脊液夺走了,永远都无法再动弹一下了。
“这就是他们造出来的唯物主义,火人不会伤害你,火人在试图与你沟通,与你联络,他也受着不死卢恩的折磨,哪怕变成一团钢铁造物,也要把灵魂留下来——你还记得三元质中[灵魂]的本质吗?”温蒂取出第二颗青金石,与杰森复习着深渊专列中霍恩海姆的三元质学说。
“身体埋进土里才算死去。”
“没有人传颂,没有人提及,精神才算死去。”
“所有造物都腐朽,留下的典籍都遗忘,灵魂才算死去。”
杰森将第二颗青金石送进脊柱中枢时,又陷入了失智的黑视之中,钢铁的心跳像是洪吕大钟,几乎将他的灵魂敲出肉身。
来自太古的混沌记忆几乎要夺走他的所有人格,霸道的灵能潮汐要将他冲进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中。
他感觉自己陷在海里,胡乱的挥动双臂,任由苦涩粗粝的泥沙灌进五官,混乱的画面与声光冲击着他的五感,直到一条湛蓝光滑的手臂将他拉回人间。
这一次,他对深邃的黑暗浅尝即止,只用了一秒就清醒。
剧烈的呕吐和眩晕之后,他便听见铁铸的音节。
两条脊骨像是受了脊液的冲刷,开始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石墨拘束装置在刹那间崩毁爆燃,青蓝色的烈焰中涌现出庞大的电流,几乎将整个动力机关室牵带横移,两块神经节就像是受了万灵药的冲刷——“嗙”的一声,在雷霆的牵引下合二为一。
杰森浑身一紧,原本手臂与小腿都失去了控制,在这声摄魂清音的冲击中,它们再次有了知觉,皮肤涌现出来的汗液就像是酒——往外挥发着灵能烈焰。
“我的手...”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手臂,那青蓝色的焰舌跳动着,稍稍将手臂握成拳头——
——只听极远方数公里之外的沉闷音符,仿佛在远方发生了一次地震。
......
......
[Part②·茶艺表演]
“别以为...运气一直能站在你那边!江雪明!”
李奥纳多的灵体在唯物主义的指尖蠕动,从一团血污,渐渐变回蝠形。
小李哥阴魂不散,顺着机甲的巨臂,从指肚一路往下滑,没等翅膀长回来,迫不及待要把眼前可恶可恨的敌人碾碎。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它不可能一直帮你!我好恨啊!狗老天!你为什么总护着这个杂碎!”
——只听“BIAJI”一声。
唯物主义跟着杰森·梅根的手,一同做出握拳的动作。
它就像是捏爆了一只蚊子,巨大的钢铁指节爆发出滚烫的星火。
钢甲在做出握拳这个动作时,指肚卷起强烈的风压,李奥纳多根本就没办法反应过来,被强大的涡流搅进掌心。
他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了,手指与掌心的碰撞下产生的巨大能量化为一团滚烫的烈焰,近千度的高温能粉碎任何死者国度的怨灵。
江雪明拔腿就跑——
——他冲着兵工厂南馆的安全岗飞奔,要把小七的灵魂找回来!
毕竟这玩意看上去太邪门,天知道这条手臂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他冲进南馆的前庭,冲过中庭破败的人造景观树,来到仓库时,终于看见小七的灵体奄奄一息的倒在库房一角,倒在兵工厂广播站的大门前。
房室内似乎发生过一场恶斗,是灵体之间的战斗。
上下三层的铁梁和吊臂都受了不大不小的冲击——
——另一边,靠近大海泥滩的破碎窗户旁,九五二七的心魔提着重刺剑,一步步向着猎物走来。
玛丽·斯图亚特从地狱回来了。
她轻轻撩动额前的发丝,就将脸面换做白子衿的模样。
临死前所受的霰弹轰击,好似龙息的燃烧弹痕都消失不见。
她歪着脑袋,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灵压,于是撇头看向江雪明。
“再给你一次机会——江雪明,你认为谁比较像你的新娘?是丑陋不堪的她?还是貌美如花的我?”
她挥剑所指,小七的灵体已经被重刺打出十数个触目惊心的窟窿眼,灵体不会流血,能看到一指粗细的恐怖洞口里蠕动的血肉。
在那个瞬间——
——玛丽·斯图亚特感受到了灼人的怒火。她几乎不敢相信,这种狂怒来自于她的心上人,来自于钢之心的主人。
“你生气了?!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大动肝火?!”
“雇主!”白子衿大声吼叫着:“别过来!恐怕你不是她的对手!她活着的时候就是个磨人的妖精,死了以后更难缠!”
话音未落,雪明便以双拳将置物架轰成了铁皮破片。
玛丽见状大笑:“看来你真的生气了!居然会做出这种小孩子一样的泄愤举动!打碎那些置物架有什么用?你把我轰成渣滓都杀不死我——我是你们心中最强的魔鬼!”
白子衿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作战,她的灵体双臂千疮百孔,连最基本的握拳动作都很难完成。
“雇主,你别急!别靠近她!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再撑一会就好!再撑个几分钟!说不定薪王的魂威攻击就失效了!”
“——是啊!只要再撑个几分钟。”玛丽以指节敲击着骨质重刺剑,发出的动静清脆悦耳,伴着她的声声嘲弄:“你们又能回到温暖的人间了,可是小贱人,我在你的灵体里留下了我的元质,我的灵魂元质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九五二七瞪大了眼睛,发出惊讶的怪叫,就看见灵体的伤口里,还算普通人类的能量躯壳之中,蠕动的肉块中有数之不尽的暗红血液,它们就像是蒙恩圣血的诅咒,要借她的肉身重回人间。
“我在你的灵体里开那么多的洞!却不想直接杀死你,却没有直接贯穿你的颅脑,轰碎你的灵魂!你不会认为这是我的怜悯吧?不会天真的认为,是我争强好胜的施暴欲在作祟吧?”玛丽眯着眼,以白青青的容貌示人,咧嘴大笑:“或许只要把我的灵魂元质都送进你的灵体,说不定你会变成另一个我呢!?变成我!活下去吧!”
突如其来的冷枪几乎将这头血蝠的脑袋轰碎。
“——还有你!小甜心...”
玛丽四分五裂的脑袋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变成更加纤瘦的蝙蝠,两只圆滚滚的眼睛死死瞪着雪明。
“你轰碎置物架是为了找枪——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些障眼法和小把戏根本就骗不了我。”
九五二七低头亲吻着伤口,想把灵体里的浑浊元质都嘬出来,可是这些蠕动的血液就像是吸血蚂蟥,顺着唇齿攀上脸颊,立刻开始打出新的坑洞——
“——哇!哇哇哇哇!糟了糟了!”九五二七的半张脸都要被蛀空,想把脸颊的血虫抽出灵体,滑溜溜的虫身却完全不听她手指头的话,怎么也抓不住。
枪声还未停止,雪明打空了左手边两个置物格的弹药,刚刚换下第八个弹匣——
——此时此刻,卡拉什尼科夫护不住他。
子弹在房室的铁皮墙壁之间弹跳,滚烫的弹头掀不起多少风浪,只能将玛丽逼退几步,无法继续残害小七的灵体罢了。
“你的爱人马上要变成另一个我了——江雪明,为什么不说话?你一直都是寡言少语吗?我还是第一次与你搭讪...”玛丽的躯壳时聚时散,在躲避子弹的同时向枪焰火舌靠近。
雪明边打边退,却朝着小七开了一枪。
玛丽喜出望外,连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手上的重刺剑却没有半点留力的意思。
“哦!你做出选择了?你朝那个贱人开枪!是想讨好我吗?”
雪明依然没有说话,最后一颗子弹清出枪膛时,整个库房硝烟弥漫。
只在刹那,他的眼睛里爆开一团雪亮的银花——
——玛丽的进攻像是雨水一样,泼向他的钢筋铁骨。
只是下一秒,斯图亚特的主母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男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等待她前来送死,打空老旧枪支的弹药就像是在麻痹猎物的神经,作出疲软无力精神衰弱的假象,一切都为了掩盖没有双腿的残缺灵体无法高速移动的短板。
由腿骨所化的刺剑几乎在钢铁双拳面前走不过一个回合!就被打成了碎片!
纷乱的拳影就如打桩机在高速工作!振打空气时突破音速的爆鸣仿佛只为了这一刻——
——为了两者近在咫尺,挥发出全部能量的一刹那!
玛丽的脑袋几乎被打得变成肉泥,她怎么也想不到,吸血鬼的超然肉身和超然灵魂,会在这个小家伙的灵体面前脆弱得像是纸糊的。
上次见面时,他只是化蛹之身——
——这强而有力的拳击,羽化的半身灵魂所挥出的拳头,每一击都比他手里的枪械要狠!
玛丽被打得骨裂肉碎,分化出来的小蝙蝠也没能逃过这精密度极高的狠厉拳击,化成稠厚的血水洒去小七脸上。
隔着十数米的距离,玛丽几乎被情郎揍得透心凉,身体裂成了七十多块,还有大片大片的血污不成人形。
“江...江雪...江雪明...”玛丽还剩下半张嘴能说话,脑袋挂在小七的肩膀上,下巴瘫在兵工厂电台的门扉前,“愚蠢...”
她的骨肉依然受到尼福尔海姆的灵压庇佑,即将复原。
“真是...愚蠢!你把我打成一千块,一万块...我也能复活,何况我现在已经死了——你居然想杀死一个死去的东西?”
小七惊恐的看着玛丽的尸身逐渐覆上她的灵体躯壳。
玛丽奄奄一息的混乱话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还把我...送到你的新娘身边...我真是搞不懂了...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呢?这不是正好...”
她的颅脑在小七的脖颈处成型,裂开嘴巴狞笑着。
“正好给我补充元质嘛?要送这么一份大礼给我吗?这是咱们的定情信物?!雪明!你真贴心...”
“砰——”
枪弹爆鸣。
原本摇摇欲坠的大灯轴杆被轰断,房室内的除菌除霉灯管在弹头的轰击下通电运作起来。
它们灯光角度都经过子弹的修正,被一颗颗弹跳反射的杂乱弹道修改朝向,直直朝着小七照射过去。
三十二道强光几乎在瞬间烧光了玛丽·斯图亚特的灵体,连带着小七身体伤处的灵魂元质一同杀绝。
雪明丢开枪,把脑门上的形似机油的冷汗给擦掉。
“这里是兵工厂的武器库...”
他跑到呆若木鸡的小七身边,收拾爱人的灵体,要抱起她,回到肉身去。
“AK102以前,苏联人都用木头当枪托和护木,兵工厂里肯定有为木头除菌防霉的紫外线大灯,我不知道它对吸血鬼的灵体管不管用...我只能试试看...”
“要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这句话是我在《钢铁是如何炼成的》里学来的,青青!你做得很好!我爱你!”
没等他解释多一句。
“唔唔呜呜!呜呜呜呜呜!吓死我了!我好害怕啊...”
小七抱着雇主的铁下巴一顿啃。
“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我的妈呀!你怎么长这个样子啊?我的灵体能变成泥头车吗?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也没办法和你来一场赛博坦式联姻呀!”
雪明突然感觉很无力——
——没等两人多说几句话,多喂几颗糖。
从窗外极远方,从滩头的方向冒出来一个人影。
强大又熟悉的灵压几乎让雪明和小七浑身炸毛。
那个人大家都很熟——
——那一身闪蝶修女服。
那是雪明的心魔。
是白露Plus——是他的女号。
江雪明抓着小七飞跑,刚送走玛丽这个狂热女粉丝,根本就不想去思考另一个全副武装的顶级婊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