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小师父你可别乱说。”老太太一听真秀的话，赶紧上前劝道。“她女儿都丢了十年了，你上哪里去找，你是出家人哪能胡乱做承诺，只说帮着找就是了，何必说得如此郑重。”老太太原本只是想让真秀随便哄一下，言辞模糊一些就是，哪成想这小和尚说得凿凿，这不禁让她觉得自己反倒害了真秀。“老人家，无妨的。”真秀摆摆手，接着道：“今天既然叫我遇上了，便是天意。”他说罢就把疯女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一次倒是没再遇到抵抗，轻轻松松就把人扶起来了。见到如此情形，真秀不仅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这个中年女子虽然看着疯疯癫癫，但在有些事情上她很明白事理，倒也并不完全是彻底糊涂的。只不过她现在说不清楚话，估计也很难说清自己的事情。真秀试探着问道：“你能给我讲讲你女儿的事情吗？”疯女人急急的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嘴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叫人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话太模糊了，就连只言片语都听不出个大概，完全无法沟通。见此还是一旁那热心的老太太说道：“唉，她已经好多年都说不清楚话了，你问她不是白费功夫吗？”“老人家，你对她的情况了解吗？或者说这附近有谁了解她的过往？”真秀求助道。今天这事既然被他遇上，他就想管到底，不说是帮这女人的忙，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舒坦一些。老太太倒也没拒绝，叹了口气接着道：“她也是个命苦的，唤作顾氏，嫁了个本地的瓦匠，还有一个女儿，以前的日子倒也算过得还可以。”“可大概在十年前吧，她的女儿走丢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她也渐渐不正常了，在路上逢人就问见没见过她的女儿。”“头一两年还好，大家都知道她家出事，顾着她可怜没多说什么。”“可这日子一长……”老太太说到这，就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通过今天路人们的反应，不能想象后来那段时间大家有多么厌烦她。看今天那些人毫无顾虑的扔石头的模样，显然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的男人也算是个有情义的，哪怕媳妇疯了也照顾了好几年，可前些日子她的男人也病死了，家里就剩下她一个。”“她现在已经是彻底没人管了。”老太太摇了摇头，怜悯的看着疯女人，长叹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真秀在心中暗道一句，也是很可怜这个女人。不仅丢了女儿，好好的一个家庭竟然被害成了这个样子，他没想到诺大的奉天城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件事难道没有报案吗？衙门的人怎么说？”真秀问道。“唉，他们还能怎么说，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上面的那些个老爷们哪有那么多空闲管我们这些城北的居民。”这城北算是奉天城的贫民窟，大多都是底层的居民和走南闯北江湖客，治安本就差一些。大街上动辄拔剑相向，喋血街头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都不敢闹得太大，否则惹来官府的追击终究是麻烦事。但这私底下的偷鸡摸狗可就止不住了，拐带孩子这样的事情偶有发生，找不回来也只能是自认倒霉。“我们这边这样的事情年年都有那么几起，丢了孩子的自然痛心，但像她这样直接被逼疯这么多年的，却只有她一个。”老太太长吁短叹的，然后便准备离去，最后走时留下一句忠告道：“小师父，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百姓的日子就是这般苦，你们佛门不总是说什么‘众生皆苦’吗？”“不就是这个意思嘛……”老太太说完就自顾自的迈着慢腾腾的步子离开，走向了街道。这时，真秀一步迈出，直接拦住了老太太，然后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她的女儿叫什么？”“这……”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冥思苦想一番，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毕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好像，是小，小什么来着？”老太太想的脑瓜仁都疼了，但就是想不起来名字，在那里“小”了半天，也说不出接下来的字。“你再仔细想想，活着还有没有别人知道她女儿的名字？”真秀在一旁柔声问道，生怕打断了老太太的思路。“那么多年的事，谁还记得了，也就是老身一直住在这里，才知道这些事情。”“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名字挺顺口的，我还跟那小姑娘聊过几次。““唉，只是可惜了那么个可爱伶俐的丫头，长到现在肯定也能出落成一个美人的。”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开始跑题，开始将话题扯远。真秀也不禁感到无奈，要是连个名字都不知道，这找起来可就麻烦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在旁边呜呜咽咽的顾氏，突然开始重复起几个简单的音节，不断反复。真秀奇怪的看向了她，而老太太则是见怪不怪，根本没放在心上，只当顾氏又开始犯病了。老太太还想自说自话，结果看到真秀对她伸手立掌，止住了她的话头。“等等，她好像想说什么。”真秀说完侧耳仔细倾听，试图分辨这几个音节的意思。“咕……呷……嘁……”“呷……嘁……”顾氏越说越急，倒最后只是在不断的重复后面的两个音节，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老太太本来被打断了话语还有些不快，但听着听着也是发现了古怪，认真听了几回之后，跟着念了几遍，也是不明所以。“唉，疯子的话你要能听懂，你不也得疯了。”老太太一挥手，便果断的放弃这件看似不正常的事情，心里也想道：“这小和尚也是个不正常的，哪有人会如此认真的去听一个疯子的话。”她见真秀仍旧皱着眉，仔细辨认顾氏的吐出的单调音节，不禁摇摇头：“再跟他们俩多折腾一会儿，我也得成疯婆子了。”老太太已经感受到街上的路人对他们投来了怪异的目光，不禁感到浑身不自在，便准备自行离去。可她走出去没两步，突然顿住了身子，接着猛地一跺脚就转过了身子，满是惊喜的拉着真秀说道：“我想起来，我想起来了！”“她家那小姑娘叫小青，顾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