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烽,你别激动。““我不听,我不听还不行吗?”景天阳赶紧安抚两句,生怕他点了府衙的饭堂。大家一通好言相劝,才让武烈烽重新恢复了冷静。真秀因为做贼心虚,对他的态度也格外的好。这让武烈烽更加笃定,上一次自己失态一定跟这小和尚有关系。但因为自觉打不过真秀,他只得把头撇向一旁,不做理会。可即使只是这样也够了。景天阳对他的要求并不高,不惹事生非,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对于这位酒痴,景天阳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大家一起坐在桌上,开始一边闲聊一边吃着早已备好的饭菜。景天阳准备的饭菜都只是一些家常小炒,但也颇有滋味。老实说,比起丰茂楼的饭菜,其实这种普普通通的料理反倒让真秀吃的更加舒心。“哈哈,看来是已经穷惯了。”他忍不住自嘲一句。用膳时,景天阳也会跟真秀闲扯两句,唠一唠家常。俩人之间聊了不少,大多是鸡陵府境内的风土人情等等。景天阳见多识广,哪里都能说上两句。至于真秀则是多说一些关于常乐县的事情,毕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们聊着聊着,突然景天阳说道:“真秀大师,听说你们佛门过段时间要开一场盛大的佛会。”“哦?这件事情就连府君你也知道了?”真秀显得有些意外。这时,一旁的程清插嘴道:“真秀大师,你不知道。前一段时间,金鸡寺还对外特意宣扬了此事,说这一回他们就能成为佛门七十二寺之一。”“当时闹得满城皆知,但是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应该是没戏了。”她说完又扒了两口饭,这小丫头不挑食,吃什么都香。听到这话,真秀反倒愕然:“啊?金鸡寺不是佛门七十二寺!?”这几天,他在府城游玩,不管是走到哪里,都能远远的看到府城东方屹立着一只巨大的金鸡雕像。金鸡雕像脚踩一座高大的佛塔,冲着日出之地作展翅鸣叫状,乃是府城着名的地标之一。那金鸡雕像下面就是金鸡寺所在,可见寺庙有多气派了。真秀本以为看他们如此财大气粗,便以为对方肯定是佛门中名列前茅的名寺。可现在程清却告诉他,金鸡寺还在为进入佛门七十二寺而努力。这反差也太大了!“呵呵,真秀大师有所不知,这金鸡寺建立甚至不到十年,自然是排不上佛门七十二寺这样的名号的。”景天阳适时的解释道。“我们鸡陵府境内,只有你们法华寺传承悠远,再加上往日的辉煌才得以位列此名号。”通过景天阳的解释,真秀才明白,感情整个鸡陵府境内只有他们一家佛门七十二寺。“原来是这样。”他感慨一句,心中却是默默想到:“我们那小破庙还挺厉害的嘛。”景天阳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为了促成这一次佛会,金鸡寺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再加上先前在公堂中,真秀大师说那三个犯僧还曾觊觎过法华寺的镇寺绝学。”“只怕这金鸡寺早就有所图谋,还需小心对待。”听到这,真秀转头去看景天阳,发现他眼中暗藏深意,不禁心中一动。“多谢府君提醒。”“哈哈,没什么。我也只是随口一提,兴许是我多嘴了呢。”景天阳摆摆手,笑呵呵的招呼道:“吃饭吃饭。”……吃过午饭之后,真秀就准备离开府城,返回法华寺了。文霜月等人还在休沐中,所以今天也没什么事,便都打算送一送真秀。结果,刚出府衙居然还遇到了文霜月手下的其他铜印巡捕们。“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不是都在休沐吗?”程清好奇的问着同伴们。“这不是听说真秀大师今天要走了吗?”“自然要来送一送啊。”他们笑嘻嘻的说道,每个人都是穿着便服,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恣意。看着他们,让真秀不自觉的想起了前世的同学们。他不禁有些感动:“真是多谢各位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起出生入死,让他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大师说的哪里话,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说这些就见外了啊。”“就是就是,大师以后要常来府城,我们有机会也会去法华寺看你的。”脱下了缉凶巡捕的差服,他们也都只是邻家的少年少女。一大群半大的孩子簇拥着真秀,一路说说笑笑的将他送到了城门口。“各位,就到这里吧。”真秀转过身,对着大家双手合十。看着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经历浮现在眼前,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头一回遇到如此情形,心中不禁百感交集。他以前过得最多的日子不过是每天往返于熟悉的场景,过着两点一线的平凡生活。只有每过一段时间,才有机会换一个新的环境,认识新的人,然后再开始新的重复。哪曾有过机会,认识如此多身份背景各不相同的同龄人,相知相遇再分别的经历。真秀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终究只是汇成了一句话。“各位,有缘再会。保重!”众人齐齐拱手回礼:“一路顺风!”此情此景,引得城门口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正在送别一个年轻的僧人。这场景不知为何,令人好不动容,都各自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真秀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武烈烽、文霜月、程清、还有脾气倔强的“石头”石磊,以及一众铜印巡捕们……他吐出一口浊气,不敢再做停留,当即洒然转身,踏步走上了官道。这是一个车马很慢、世间动荡的时代。谁都不知道,下一次相遇又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相遇的机会。一直以来,“分别”在真秀心中是一个很轻浮的词。以前,他几乎每天都会跟人说“拜拜”。可来到这里之后,他认识到了“分别”的沉重。在那短短的一句“有缘再会”和“保重”中,蕴含的情感是难以丈量的。“真秀,以后要来找我玩啊!”程清对着远去的身影大喊,结果看到真秀头也不回的抬起手,潇洒的挥了几下。除了文霜月,几个女孩子的眼睛都有些泛红。武烈烽看着几个小年轻伤感,也是叹了口气,然后解下腰间的酒囊灌了一口。唯有文霜月看着那不断变小的身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