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琴弦都微微颤动了一下,音有点偏了,不过她倒是极快稳住,一个翻转将音跟了过去,若不是极懂之人,是听不出异常的。
“哦,你过来坐会吧,都出汗了。”
江南的房屋颇为雅致,长廊四周都是竹兰梅菊,此时是秋分时节,银杏却仍旧绿意盎然。
海月走在前头,脚下是鹅卵石的小道,这里是她院子的左边,到底就是围墙了。可她来来回回就是没有踏出大门的意思,偏又不进屋。
“谌娘子,你这好半天不说话,要不要去给你沏杯茶过来?”
刚才她在屋里喝了一杯,感觉味道不错。
“嗯,回去吧。”
淡淡的熏香袅袅升起,春娘拿来水准备沏茶,不料被海月挡住:“还是我来吧,你也歇会。”
“好嘞,今日我也品一品小娘子亲自做的茶。”
春娘满面喜色,颇有点夸张。她哪里会不知道海月的心思,不过是怕她憋着,这才故意露出喜色,好活络活络气氛。
海月微微一笑,脸上多了几许亮色。
她净了手,不紧不慢开始准备,不一会儿,一杯擂茶冲好了。
“来,尝尝?”
“还别说,这个什么茶比刚才的味道要浓一些,可又有点……哎呀,就是好喝多了。”
“呵呵呵,你啊!”
其实她也是某日闲来无事,从御街路过一支梅茶汤铺,见店铺雅致又颇有些趣意就进去喝茶。想不到和老板娘黄琦颇聊得来。
后来只要她去徐家琴行试琴,就会特意来店里坐坐,不知不觉就学会了点茶。只是手艺生疏,平日里也不煮茶。
今日只是强作镇定,想多费点时间留在屋里罢了。
“谌娘子这点茶手艺莫不是哪里学来的?怎地我竟不知。”
“你平常也不总是陪我去御街那边,自然不知。要么明日我带你出去一趟?反正老爷和夫人也没说不让我出门。”
在徐府的一个好处就是:自由。
徐老爷只醉心斫琴技艺,平日里来府里的也都是相熟的同好之人,虽说有点名气,但并不和达官贵人有过多其他的往来,自然清静许多。
可是徐府毕竟在临安城立足百年之久,在当地还是颇有底蕴的。
虽如此,偏偏对子女无过多干涉,特别是对海月颇为包容。
“去去去,我要去这个什么茶汤铺看看去。”春娘一脸的兴奋。
徐府在武林和御街都有琴馆,制作和出售瑶琴都在临安城内热闹地段。只不过御街那边平常去的少些。
“谌娘子,老爷和夫人待你可真好。”
春娘真心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非要给二爷定亲?明明谌娘子喜欢二爷,为何就……
“老爷和夫人确实是大善人,不仅收留我,还教我琴艺,待我像亲女儿一般。可我知道我总归是要离开这个家的。”
“那不是还没给你找夫婿嘛,小娘子就不想跟老夫人表明你的心意?”
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个侍女又能说什么?何况谌娘子都说自己毕竟不是亲女儿,总是要离开徐府的。
“春娘!我说过不要提此事。你我都不是徐府之人,可也在这里生活了近八九年,老爷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正是因为她们都是好人,我怎么能要求她们太多?”
她喜欢谁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可二爷他……他把王家小姐带回来了。我刚才在前厅听说……听说……”
“好了,你别再说了。”
海月还能猜不出她要说什么吗?
赶情他离开三年是去找他王娘子去了,亏自己思念成灾,还想着要不要去找他哩,真是可笑!
见她面色不对,春娘有些担忧。她突然怪自己不该多嘴多舌,可是又不想海月后知后觉继续受委屈。
“等等,你帮我把粉色那套衣服拿来,趁着白日,我们现在就去御街。”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躲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