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辂朝着小吏说道:“我要是勋贵子弟,你就对我低声下气,我要是平头百姓,那你就能随意处置我,是不是?你们府衙除了会欺软怕硬,还会什么?”
不等小吏说话,张辂已经回身朝着美妇说道:“今天这事我为你做主了!府衙能管的,我管,府衙不管的,我还管。”
张辂这话说的霸气十足,这下更令小吏摸不准他的身份了。
小吏此刻只能陪着笑脸问道:“不知大人究竟是何人啊?”
何人?真要仔细算的话自己算是最末流的勋贵,还是降将家属,须知降将一般都谨小慎微,自己大伯就是这般。所以要把这个身份说出去,没准还震慑不住眼前的小吏。
不过嘛,咱还有别的身份。
张辂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朝着小吏说道:“锦衣卫!”
本来随着孙平的死,张辂已经准备弃用锦衣卫这个身份了,不过这世间的恶人还需恶人磨,看来这个身份暂时是不能随意丢弃了。
看着眼前锦衣卫小旗的腰牌,这下小吏有些摸不到头脑了,一直以来,锦衣卫处理的都是大案要案,跟应天府衙也是时而合作时而竞争,这些年来还从没听说锦衣卫会帮人寻找丢失的孩子啊?
不过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小吏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锦衣卫要想处理他的话,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小吏还有心说几句好话,可张辂只是斜着眼睛看看他,道:“今天我先去帮忙找孩子,你们府衙的问题先压着,回去以后你们都好好想想,这官还到底要不要做,要怎么做。要是以后应天府衙有什么让我不满意的地方,我不介意好好彻查一下。”
小吏机械式地点点头。
张辂带着妇人穿过人群离开了这里。
只余下府衙的小吏和衙差后怕不已,虽然对方只是个小旗,但小吏知道,锦衣卫绝对干的出这种事,除了皇上,这群杀丕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张辂一边走一边询问美妇孩子是如何丢的。
原来美妇丢失的孩子叫胡濙,他们娘俩是武进人,本来是要去投奔亲戚,正好打金陵路过。
胡濙喜好读书,今早美妇要去买些吃食充做路上的干粮,胡濙却被一家书铺所吸引,于是母子二人决定分头行动,美妇去买吃的,胡濙留在书铺看书。
可当美妇买完吃食回来,早已不见了胡濙的身影,美妇也是沿路打探,这才知道自家儿子是跟着当地的几个小混混走了,不过最终去了哪里却没能打探出来。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张辂也已来到锦衣卫,他让美妇在这里等他。
而张辂则直接去了蒋瓛的书房。
他没有敲门,而是推门而入。
蒋瓛心知张辂心中有气,也不以为忤,蒋瓛道:“本指挥使还以为你小子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对于这个话题,张辂选择闭口不谈,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刚在街上看见一个女人,她孩子丢了。”
蒋瓛问道:“外地人?”
张辂点点头,道:“说是从武进路过这里的。”
蒋瓛则开口问道:“丢了孩子那妇人姿色如何?”
张辂皱皱眉,说道:“年纪反正不小了。”
蒋瓛又问道:“那你还管?”
张辂斜眼看看他,只用两个字回击:“龌龊!”
蒋瓛也不生气,而是笑着问道:“金陵城中外地人消失也是常有之事,你要事事都操持,恐怕是管不过来。”
张辂却道:“确实管不过来,但既然看到了,也总是要管的,要是视而不见,我心里不安。”
蒋瓛也有心中所坚持的正义,只是他与张辂不同,蒋瓛权掌锦衣卫,他坚持的正义是一个大的方向,即便他知道这天下间还有许多不法事,但只要不触及国家和皇帝的安危,他便不会管。更多的时候,蒋瓛就像是天上的神灵,俯瞰着天下间的芸芸众生,看着这世间的喜怒哀愁、生离死别。
世上很多人都是这样,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看好别人可以做到,这也正是蒋瓛看重张辂的原因。
蒋瓛还要再说些什么,张辂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开口问道:“我知道整个应天府没什么事能瞒的过你的眼睛,你就给句痛快话,这事你管还是不管?”
蒋瓛挑挑眉毛,道:“你小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本指挥使当然要管管,不过本指挥使也不能白受累,等这事过去,你要好好在锦衣卫当差。”
就算蒋瓛不说,张辂也准备继续维持锦衣卫的身份,张辂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得了张辂的允诺,蒋瓛说道:“你去城北的柳叶巷看看,整个柳叶巷只有一处像样的宅子。”
张辂朝着蒋瓛拱拱手,转身便走。
蒋瓛却将他叫住:“你小子等等,本督主去给你找几个帮手。”
张辂微微回头,道:“谢蒋大人好意,帮手就不必了,这金陵城中,我不信还有哪方势力敢跟锦衣卫对着干。”
张辂说完,便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书房内的蒋瓛却是微微摇头,自语道:“这孩子真是着急,哎,这金陵城恐怕是要变天喽,只要有了光,终究是能将暗处照亮。”
……
金陵城北柳叶巷,满眼看去,这里尽皆是残破不堪的民房,生活在这里的,全都是金陵城中最底层最贫苦的百姓。
而在破败之中也确如蒋瓛说的那样,这里只有一处像样的宅子。宅子的大门之上还挂了牌匾,上面写着“花子门”三个字。
此刻在宅子前院,一个胖子正在啃着手中的鸡腿。
胖子名叫赵瑀,乃是这花子门的副门主。前院中还有不少人,有乞丐,有混混,还有书生……金陵城中的三教九流总会聚集在此。
此刻一个混混起身说道:“赵门主,最近外面风声实在太紧,平凉侯府又被圈禁,咱们手中的肉票实在是卖不出去啊。”
混混刚说完,旁边的一个乞丐也说道:“谁说不是,这些肉票运不出去,又要张嘴吃饭,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们口中的肉票,就是活人,他们干的就是拐卖贩卖人口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