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沁吐了吐舌头,娇声道:“才不是呢,宋王府哪有罗叔这里舒服。”
说着她话风一转,指着张辂道:“罗叔,这个是你的弟子?”
罗克敌点了点头。
韩沁又道:“那可太好了,我一直想和他比试一番,可这小子一见我就跑,滑溜的很,罗叔你赶紧让他跟我比试比试!”
张辂暗道不好,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光溜溜的少女,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罗克敌却宠溺的抚摸一下韩沁的头,道:“张辂这小子毛手毛脚的,万一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韩沁还欲再说,罗克敌却道:“等你把武功再练好一点,有的是机会炮制这小子。今日沁儿难得来一趟,罗叔可是该尽尽地主之谊,走吧,咱们上街去逛逛,你想要什么想玩什么尽管跟罗叔说。”
韩沁大大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的形状。拉着罗克敌与李薛一同去逛街了。
张辂也是着实没想到,平日里习武成痴的李薛居然也有去逛街的时候。
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张辂一人。
他自然不会无聊的待在这里,李薛师姐那个武痴都去逛街了,还不许咱也偷偷懒去逛逛街?
为了不在城中与他们相遇,张辂还刻意去了外城。
不过说实在的,外城实在不适合逛,这里虽然也很热闹,但人群之中那些拿着破碗乞讨的身影多少让张辂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那种写在脸上的麻木就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不过万事也总有例外的时候。
张辂又遇上了上次那个小乞丐,那个满脸笑意,眼中带着希望的小乞丐。
随手给出两文钱,张辂又揉了揉小乞丐脏兮兮的头,小乞丐连连感谢,消失在人海之中。
两文钱不多,却能让张辂内心舒服不少,怎么说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不知为何,小乞丐的眼神总能让张辂想起狱中的孙平,他们两人的眼神算是两个极端。
在孙平的眼神中张辂就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透露出来的都是沧桑与悲凉。
想到这里,张辂再没了逛下去的兴趣,转身便往内城走去,他想再去看看孙平。
到了牢房,四目相对,孙平却出乎意料的露出了笑容,和曾经那种礼貌的笑不同,此刻孙平的笑容中展露出来的都是希望。
张辂不解,问道:“有好事?”
孙平点头,“嗯,我能去和亲人团聚了。”
张辂点头,道:“确实是好事,不过以前却没听你提过还有亲人,你在牢中这些日子也没见你的亲人来看过你……”
说到这里,张辂内心竟有些悲伤,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孙平,即便还有亲人又能怎样?最亲的亲人早已化成了一捧黄土。
张辂不想再就亲人这个话题谈下去,他怕孙平脸上难得出现的希望会消失。
张辂话风一转,道:“看我这话说的,这里不是普通大牢,锦衣卫的大牢肯定是不让别人探视的。等你出去……”
没等张辂说完,孙平微笑着打断道:“不,他们肯定能进来,我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就在我身边。”
说到这里,张辂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孙平话里的意思,他口中的亲人,不就是他早已身故的妻子儿女吗。
张辂沉默片刻,但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回事?”
孙平道:“刚刚收到的消息,过几天我就要斩首了。”
张辂一怔,“这么快?这是谁下的命令?这案子还没审呢!”
孙平似乎是没听张辂的话,他笑着朝张辂点点头,道:“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孙平很是平和,张辂却犹如疯魔,他用力抓着铁栅栏,似乎是想凭借肉身之力将牢房拆掉。
他不想这样,他不想看着孙平死去,张辂嘶吼道:“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
他的嘶吼中尽是不甘愤怒与绝望。
孙平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他轻生朝着张辂说道:“别这样,我要死了不也挺好的嘛?”
张辂摇着头,却无能为力的瘫坐在地上。
“其实,我该谢谢你?”孙平说道。
张辂缓缓将头抬起,“谢我?可我什么也没能做到。”
孙平摇摇头,“不,你做的已经很多了,至少你认为我是对的,光从这一点看,你便与其他勋贵不同,你关心别人死活,知道别人疾苦,所以我要谢谢你。”
孙平面对死亡越是坦然就越让张辂觉得难以接受,尽管他也知道死亡对于孙平来讲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但张辂就是觉得不甘,他要改变,他一定要救孙平。也许,他要救的不只是孙平,而是这个不公的天下……
“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的!”留下这句话,张辂飞快地跑出了牢房。
孙平不及多说,只得摇了摇头静静坐在牢中,面对死亡,他是那么的坦然。
张辂一路跑到了蒋瓛的书房。不等通报,张辂直接便闯了进去。
看着气喘吁吁的张辂,蒋瓛忍不住问道:“你小子怎么跑我这来了?进来也不敲门也不通报,着实没规矩了些。”
张辂现在哪还有心情管有没有规矩,他开口便道:“孙平要被斩首了,怎么会这样?”
蒋瓛道:“他杀了人,斩首也是理所应当。”
张辂据理力争:“那也是情有可原,要不是平凉侯夫人为了一己私利杀他全家,孙平也不会杀了平凉侯夫人!”
蒋瓛却道:“法不容情,杀了人就是杀了人!”
张辂不甘,道:“好,既然蒋大人跟我讲法,那咱们就好好唠唠,我就想问问蒋大人,大明哪一条法律规定,未经开堂审判就能宣判斩首的?”
蒋瓛道:“这是一众勋贵的意思。”
张辂道:“勋贵的意思?勋贵就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蒋瓛摇头,道:“不能,但勋贵可以制定律法,位高既是理,权重便为法!”
张辂也是急了,他朝着蒋瓛吼道:“这样跟草菅人命又有什么区别?”
蒋瓛却冷冷地道:“无论你说什么,孙平都绝无活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