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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结伴行至中庭,门廊之内又别有洞天,庭中开有太液。(注①)湖面占地约有数亩,湖中央筑有小洲上建高台三面环水,只留一弯小道通往内庭,那高台应是诸院名妓登台献艺之所。
小湖的四周设有大大小小的看台,不少受邀而来的看客都已经入座,只有装饰华贵正对台面设立的雅座暂时还空空如也。
鸣凤阁几人正要入座,几个穿着女官服饰的妇人走来道:“可是鸣凤阁的唐姑娘?”
唐清幽躬身一礼道:“小女子正是。”
为首女官笑容和煦道:“清幽姑娘请随我们进内院准备,姜行首陪着几位贵客很快就到,其他院里的几位姑娘都已入内了。”
唐清幽点了点头,带着邓嬷嬷和环儿她们几个丫鬟跟随女官入院。韩彦本想跟随,却被朱寿一把拉住道:“姑娘们是去准备登台的才艺,你跟去干什么?难道也打算上去露一手?”
韩彦无助的望向唐清幽,那姑娘忍不住抿嘴一笑道:“好啦!你就先在外陪着朱公子逛逛吧。”
眼看着唐清幽等人离去,朱寿一把拉近韩彦道:“我说兄弟你什么时候成了清幽的心腹?今后可得多帮帮我说话!”
韩彦皱眉心想,咱两关系有这么好吗?嘴上却道:“唐姑娘只有让我干些她们不便之事,至于其它什么我可影响不到。”
朱寿将他一把勾住道:“和兄弟我就别打什么马虎眼了,清幽我还不知道吗?寻常男子她几乎不屑一顾,再说了就算现在影响不到,时间久了你在她面前多说我的好话,不就有影响了吗?”
韩彦心道:“这人还真就是死皮赖脸,却没想过他自己或许就是其口中所谓的‘寻常男子’。”
“先不说这个!”朱寿勾肩搭背道:“实话告诉你,我此来江南真不单单是为了清幽,其实对这传闻中的‘花榜’也神往已久,机会难得今个兄弟你可得好好陪我!”
接着他不由分说,拉着韩彦挤入一堆人群,张永还是如往常那样一声不吭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二人挤入人群,见原来是有人在此开盘赌骰子。自古妓院、赌坊不分家,许多两家甚至连襟开在一起,赌赢了可以到妓院里逍遥快活,至于输了嘛不远处的秦淮河也是个去处。
此处是艺台东侧的看台,在场之人看穿着多是些富商,这些人闲来无事就开盘赌起了骰子。只见人群中央有三人各围坐于方桌一侧,当中一人头戴金钱帽手摇骰盅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胖子,另外对坐着的两人,则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其中一位韩彦、朱寿二人都见过,正是那日在长春园给胡奎捧场的碧嫣馆之主宇文虚。这宇文虚还是如当日般一身白衣,不过表情却不像以往那样潇洒从容,他死死盯着对面的年轻男子似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韩彦顺其的目光看去,只见对面那人披散着长发,眉宇间杂糅着股既果敢又放浪的野性之感,他身着一件做工精美的貂袍,脸上的神情相比于宇文虚可谓是轻松写意还带有一丝丝玩味。
“啪”的一声中年胖子将骰盅压在方桌,待骰盖揭开那胖子开口道:“一三四小!可惜了,宇文公子您又输了!”
宇文虚冷笑一声扔出一叠宝钞,众人一阵哄抢,除去庄家那份属散发青年获利最多。
“我说阿虚呀,经商也好赌博也罢你是玩不过我的,前些年在撒马尔罕我以为你已经受够教训了。”青年得意洋洋的将宝钞收入怀中开口道。
白衣公子脸颊抽搐道:“这些银子算得了什么,你可敢亲自下场手把手和我赌一把?还有不要那样称呼我,你可以叫我宇文公子”
“唉你这人心眼真小,用那帮西夷的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叫缺乏幽默感!”青年用众人恰好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气得宇文虚脸色发紫,接着他还不依不饶道:“你这么想和我亲手比试,莫不是信不过咱们千金坊这位赵坊主,以为他和我串通一气诓骗你的银子。”
来了来了这人最擅长的祸水东引,白衣公子长吸口气克制住将对方毒死的冲动,自己在昔班尼汗国就因这手吃过大亏!他看向身旁的中年胖子,见对方果然神色不悦的望向自己,宇文虚赶忙解释道:“赵坊主的名声本公子自然信得过,只不过咱俩之间不比旁人,有太多扯不清的恩怨,不亲手和你比一场我实在不痛快!”
貂袍青年笑了笑道:“既然阿虚你这般热情,哥哥我也不好拒绝,说吧怎么个赌法?”
中年胖男人听完宇文虚的解释脸色稍缓,他做的是赌场生意若被人污蔑出老千,无异于断了生计。不远处的韩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心道:“我先前听到‘千金坊’三字就觉耳熟,仔细一想不正是那赵公子家产业。哼...儿子刚娶了妾室,他老子不在家接媳妇,却在这妓院里鬼混,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想到这韩彦不禁更为秋月将来的命运担心,不过此刻他是已经无暇顾及。只见那宇文虚将腰间弯刀往方桌上一拍开口道:“这是汗王御赐我家的宝刀,本公子拿它当此次赌注,咱也别玩什么花的了,就各摇一次骰子点数小者胜如何?”
“好!”貂袍青年爽快一笑,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宝石道:“这也是大汗赐给我家的宝贝,拿它和你那把刀赌也算相得益彰了!”
白衣公子见对方拿出宝石瞳孔微缩道:“很好!那在下就先献丑了。”
他说罢袖袍一扬,原本放在赵坊主跟前的骰盅不翼而飞,然后单手一抬从头顶将其接过,接着便在头顶左右来回摇晃。
只听骰子相互撞击之声在骰盅中来回作响,最后又是“啪”的一声宇文虚将骰盅一拍桌面,待其将骰盖缓缓揭开,三个骰子向上赫然都是一点!
众人一阵惊呼心道:“这都摇出了三个一,那岂非立于不败之地?”
貂袍青年看着面前的三个骰子笑了笑道:“我说阿虚老弟,你这听辨和御物的功夫练得不错,摇得也很精彩,就可惜脑子不够聪明!”
白衣公子听他前面的赞扬面露得色,待其说完最后一句脸色一变,就见青年抄起骰盅毫无花哨的上下摇晃了几下,接着往桌面一拍。
青年向前摊手,示意宇文虚可以亲自开盖,宇文虚皱着眉将蛊盖揭开,待看清蛊中景象脸上瞬间变成猪肝色!
只见三个骰子立成一条直柱,顶上那颗面朝上的正是一点。“哐当”一声宝刀被白衣公子掷于桌面,同时面无表情道:“它是你的了。”
宇文虚的内心是否如他表面上那般波澜不惊无人知晓,总之貂袍青年喜滋滋的将宝刀挂在腰间并道:“正好缺个称手的家伙,多谢了虚老弟!”
白衣公子冷哼一声正要拂袖离去,却听那青年又道:“怎么老弟,这就不玩了未免有些太无趣?”
宇文虚皱眉道:“你还要干什么?”
散发青年呵呵一笑道:“不如咱赌个大的,就赌此次魁首花落谁家,输的人让出昔班尼地盘下所有商铺财富。经过上次一役,这条件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吃亏,怎么样敢不敢赌?”
“此话当真!”宇文虚闻言双眼放出精光,盯着青年一字一句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青年一拍手道。
“好!咱们一言为定。”
“那么你赌哪位?”
“这还用问?自然是我们碧嫣馆的塔娜!”
貂袍青年扬了扬眉道:“你倒是颇有自信。”
“哼!那是自然,不知阁下看中了哪位?”白衣公子得意一笑,他一扫先前阴霾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我...”貂袍青年罕见犹豫了一下,眼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韩彦忽生奇怪的感觉,那人目光似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请容我考虑片刻,放心比试开始前会告知你答案。”青年最后道。
“哈哈!我等着你的人选,希望你不要后悔这个决定萧重云!”宇文虚放声大笑说罢转身离去。
“快过来老张他都要走了,你也帮我跟这白皮蛤蟆赌把骰子。”眼见白衣公子要走,一旁的朱寿火急火燎催促起张永道,他因唐清幽之故对宇文虚观感极差,见其吃瘪且不够还打算亲自上场给他难堪!
张永面露难色道:“主子这宇文虚您还是离他远些好。”
“什么!老张你居然怕这小子?”朱寿惊讶道。
“倒不是怕他。”张永解释道:“只是此人一些手段实在不好防范,这里只有小的一人,为爷您的安全计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
朱寿面露不悦正要发作,却听身后一男子道:“张翁所言不错,这宇文虚在西域人称‘毒公子’施毒手段乃当世一绝,公子万金之躯还是不要接触这些邪魔外道为妙!”
韩彦转头看去,却见一个腰别葫芦满脸颓丧的中年文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此人他并未见过,正是他第一次和朱寿分别后在知味轩现身的邵广元。
“我说老张?”朱寿四处嗅了嗅道:“你是不是放屁了?”
“额…”张永闻言一愣,不知这位爷玩得又是哪一出,回答“是”自己确实没做,若答“不是”难保不是主子想让自己“顶罪”缓解尴尬!
正在他犹豫间,朱寿却已经骂骂咧咧道:“你一定是放了,不然怎会有跟屁虫过来?”
邵广元丝毫不以朱寿言语轻慢为意,仍自笑容和煦道:“朱公子这话就误会学生了,在下此行另有雇主,非是为公子而来。”
饶是朱寿也不得不佩服其涵养,闻言皱眉道:“你的雇主?”
“那雇主正是在下!”又有一男子开口道,朱寿定睛望去只见貂袍青年缓缓向几人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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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古时园林中人造水景称之为太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