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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脉分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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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凤楼二层雅室内,面对咄咄逼人的秘阁众人韩彦仍自强辩,直言所学武功未必源自刺麒。邓嬷嬷怒道:“小子你既言所学武功不是来自本派,且敢和我比试一招?”
韩彦道:“小子学艺不精,武功自然是及不上妳。”
邓嬷嬷嘿嘿一笑道:“非是老身要恃强凌弱,咱只论招式心法不比拼真力,只需一招老身就能证明,你所学为我刺麒秘传!”
韩彦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但若再借故拒绝未免显得太过心虚,于是他拱手道:“请嬷嬷赐教!”
那邓嬷嬷道:“赐教不敢当,咱们同使‘芙蓉窃影’这一式,你是晚辈就先动手吧!”
“得罪了!”韩彦点头后当即一步跨出,只见他上身微侧以手为刀直切邓嬷嬷右颈,邓嬷嬷则依样画葫同样以手刀切他颈部,只不过方向对称切的是其左侧。二人所使的皆是“幻图”上一式名为‘芙蓉窃影’,此招本该用短刺施展直取敌颈部动脉,中招之人口中往往来不及发出声响就立时毙命。
韩彦没有称手的兵刃便将短刺化为手刀,邓嬷嬷不愿占他便宜落人口实也以手刀对敌,且这老婆子后发先至,明明比韩彦晚出手劈向颈部的手反而还快上一线。韩彦不得已临时变招改“切”为“拨”掌刃上移格开邓嬷嬷这一记对攻,然而一切似全在邓嬷嬷预料之中,她曲膝沉身手腕一转就避开了韩彦的掌刃,欺身而上仍取对方颈脖。
这一下可谓使用出了‘芙蓉窃影’的精髓,即应敌而变从一而终!韩彦立时拿出另一只手来招架,一招未见奏效邓嬷嬷却也不急,而是反复使出同一招,韩彦也以同样的招式应对!
两人你来我往不多时已过百招,且不论何种变换皆没超出‘芙蓉窃影’这一式的框架。突然间邓嬷嬷一声清啸双掌向前推出,韩彦亦毫不示弱二人对了一掌后分开。那嬷嬷脚下“噔噔..”几声接着气沉丹田摆出一个收功式后浑然站定,韩彦那边连则连退几步,他想着以“幻图”上的法门将精气导入腹侧任脉借以腰腹之力稳住身型。这是‘芙蓉窃影’一式的基础,强调的就是下盘根基,可当韩彦依法施为却觉任脉之下空空如也,他从未见过这等怪事心下惊恐,当即腿脚一软跌倒在地!
韩彦这一下跌得不轻,他神色狼狈想立马站起身,却发现腿部没有了半点知觉怎样都使不上力。这下韩彦是真的怕了,他以为受了暗算对邓嬷嬷道:“妳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邓嬷嬷怪笑道:“方才过招明明是你自己倒下的,老身可有伤到你?”
“的确...”韩彦心道,二人同使一样的武功,自己与其交手时分明没落到下风,怎么停手后反倒会站不起身来?
见韩彦以手撑地挣扎了几遍还是站不起身,邓嬷嬷冷笑道:“小子现在可知偷学我‘刺麒’武功的下场?”
“莫非这老婆子没有危言耸听,当真是我修炼‘幻图’上的武功出了岔子?”韩彦心道,他心头这般想对外却一点儿不示弱,仍倔强的想用双手撑起身体。
却听唐清幽叹息一声道:“韩公子你可听说过‘任阴督阳’的说法。”
“你指的是人体内的任督二脉?”韩彦之前对医道不甚了解,但自从被蓝道行炼为蛊奴,为了修炼精气被其传授了不少经脉之理,如今对此倒也不陌生。
“不错!”唐清幽点头道:“脉者,天地之元性,故男女尺寸盛弱,肖乎天地。”
她见韩彦一脸疑惑于是解释道:“意思是人体的经脉男女有别,天不足西北,阳南而阴北,故男子寸盛而尺弱,肖乎天也。地不满东南,阳北而阴南,故女子尺盛而寸弱,肖乎地也。”
韩彦听罢微微颔首道:“你的意思是男主督脉盛而女主任脉强。”
“孺子可教。”唐清幽微笑道:“现在你想想方才你施展‘芙蓉窃影’时行的是那条经脉?”
韩彦心下一惊暗道:“的确!现在想来‘芙蓉窃影’这招走的几乎都是任脉,不仅如此整个“幻图”上的武功大多如此,几乎没有往督脉去的。”
想到此韩彦灵机一动,当下运转精气至督脉脊中、悬枢二穴,果不其然双腿渐渐有了知觉,韩彦缓缓起身。
唐清幽见状眼光一亮暗道:“此人悟性非凡,仅凭只言片语就得此中玄机,若有高人指点将来成就或不可限量。”
“唐姑娘,不知为何这门功法只走任脉?”起身后韩彦对唐清幽拱手道,看模样到似学生向先生请教!
“那还不简单,因为这门功法本就为女子所创!”邓嬷嬷冷冷道。
“啊!”韩彦瞪大了双眼,他实没想到还有专为女子所创武功的说法。这也难怪他初入江湖,不了解道上的形形色色,事实上专供女子修练的武功古已有之。远的不说当初苏妍在天山派修行的“青萍剑诀”,就属这类适合女子修行的武功,不过当时韩彦并没有留意,或许在潜意识里他还是认为习武练剑这等粗俗之事,就不该轮到苏妍。
邓嬷嬷道:“任脉为阴脉,我们‘刺麒’的武功多行其玉堂、中庭、阴交诸穴,尤其这招‘芙蓉窃影’为了下盘牢固需要时刻将内力注入石门以下。我们女子阴脉强韧自然可如此行功,而你身为男子偶尔施展倒也无恙,可若连续施为嘿嘿...体内阴气过盛必现走火入魔之像!”
到这时韩彦终于明白,为何唐清幽她们笃定自己所学为其门下武学,原来这“幻图”上的功夫居然是为女子所设,他苦笑一声知道再没有了反驳余地。
那邓嬷嬷此刻却不依不饶道:“我们一门皆为女子,即便如此这门武功也只有门中精锐方能习得,却不想被你们父子俩偷学了去!哼!且不说你们身为男子单修任脉难有大成,可笑你父亲在九江妄图以本门功法去正面硬撼金刚横练的外功高手,弃长取短,他自己死得窝囊也就罢了,还连累损坏了本派威名!”
“你...”韩彦听那嬷嬷言语刻薄辱及生父,当下怒火中烧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偷学你们的武功,父亲更不会!”
邓嬷嬷正待反唇相讥,却听唐清幽皱眉道:“邓嬷嬷!够了!”
眼见小姐发怒那嬷嬷闭嘴不语,却见唐清幽道:“你们父子或许另有机缘,但无论如何公子所学武功源自本派,这点公子无法否认。”
韩彦看着她微微点头,唐清幽见状一笑道:“既如此本派亦算有恩于你,公子须知在江湖上无论哪派门内绝学外传都不是小事!”
韩彦想到她先前提过对自己有事相求,也再不拐弯抹角道:“你们让我做什么?”
“好!”唐清幽一拍手道:“韩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事情的细则小女子暂时不便透露,待我选上花魁再告知于你。事成之后清幽定会向阁主禀明,到时本派自不会再追究公子修习本派秘传之事!”
听她这话好似花魁已是囊中之物韩彦心道,且事成之后连秘传武功外泄都能揭过,想来事情绝不会简单。不过自己没得选择,于是他拱手道:“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韩彦定当尽力!”
提到花魁韩彦又想到那卢纶,当即将其与胡家勾结之事告知,算作投名状。唐清幽听罢和邓嬷嬷对视一眼后笑道:“很好,公子愿将此事告知足见诚意。天色不早了,公子回东厢房休息去吧,别让那位蓝姑娘久等了。”
她最后一句时语带揶揄,韩彦却没计较,他长舒口气只想快些离去。行至门前又听唐清幽道:“有一事清幽思虑再三还是提醒下,敝派武功主修阴脉,练到深处于男子而言弊多利少。除非公子有朝一日能贯通任督二脉达到练精化气的境界,否则这门功夫还是少用为妙。”
“受教了!”韩彦低声回答后推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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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彦跟随环儿匆匆来到东厢房,那本是二层一处僻静的雅间,往常这时候这里应是些寻欢作乐的男女。唐清幽一行来后强行将整个二层楼征用,让原本住在二层的妓女都迁到一楼。吴妈妈开始对此非常不满,觉得排场未免过大,然而唐清幽拿出了阁主亲写的手令后,众人再有怨言也只得照做。
环儿将韩彦领到房门外便行礼告辞,韩彦敲了敲门,吱呀一声,开门的果然是蓝臻。
蓝臻看眼少年有些戏谑道:“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你舍不得那唐大美人,留在她那了呢!”
二人进了屋,蓝臻指着桌上一个包裹脸色微红道:“他们把你随身的行礼也带了过来,不过这里只有一张床,今后要委屈你睡地上了。”
她不见韩彦回应,以为他是对安排有什么意见回过头道:“怎么不说话...”
却见韩彦不知何时已经浑身颤抖蜷缩在地,“这是怎么了!”蓝臻惊呼道。
略微检查了下韩彦后,蓝臻没有发现外伤,她一咬牙道:“我去找那姓唐的...”
她以为韩彦定是受了唐清幽等人暗算,正打算去要个说法,却被韩彦一把抓住袖口。
“包、包...”韩彦痛苦得说不出话,只是抓住蓝臻手指向桌面口中重复着两字。
“你是要你的包裹?”蓝臻心领神会道,见韩彦点头,当即将包裹打开放在韩彦面前。
韩彦双手颤抖着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颗红色药丸吞入口中,不一时痛苦渐缓开始盘坐调息。
蓝臻皱着眉将一颗红丸倒出放在鼻前嗅了嗅,片刻后她脸色大变看向韩彦满是震惊!
韩彦调息完后缓缓睁开眼,却见蓝臻掌心放着一颗红色药丸,眼中半是怜悯半是痛惜道:“你刚刚吞下的这是凝蛊丸,阿彦你竟是个蛊人吗?”
听到“阿彦”这称呼,韩彦一时恍惚,仿佛梦回崇仁见到家门外那个紫色少女。他回过神看到眼中满是伤痛的蓝臻,默默点了下头。
原来今日韩彦从城内到澄虚观来回走动,午后又陪着蓝臻逛遍金陵,到刚才和邓嬷嬷比拼拳脚。不知不觉间已动用了太多精气,因而体内蛊毒积累突然爆发了出来。他在离开唐清幽雅间时就已感到身体不适,由于怕在外人前暴露才一直强撑掩饰,直到来到蓝臻前再也支撑不住。
好在唐清幽的人恰巧将装有凝蛊丸的包裹也带到了这,否则韩彦怕是还要多受一番痛苦。
“是我爹吗?”蓝臻道,韩彦点了点头。
“他怎能做出这等事!”少女双拳紧握痛恨道。
韩彦惨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爹是蛊道人,跟在他身边的师兄不也是蛊人吗?”
“你和他不一样!”蓝臻痛惜道:“那丑八怪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那么善良是个好人,实在不该...”
韩彦见她真情流露心下感动,安慰道:“臻姐姐不用伤感,韩彦若不成蛊人怕是活不了几年,说来这也算是我自己的选择。”
“怎么会?”蓝臻奇道,于是韩彦将自己如何身患绝症,在天山派的遭遇及与侠王府的仇怨简单说给了她听。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有这般遭遇,竟比姐姐还要苦命!”蓝臻听了他的遭遇更是怜惜道:“那个侠王我远在南疆都听过其的威名,你竟想与这等人物为敌!”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韩彦道:“此生若不得报,韩彦有何面目去黄泉之下见乃父!”
蓝臻眼神恍惚道:“你可真有胆量,若换作我面对这等角色,哪怕是血海深仇也生不来勇气。”
不知为何韩彦忽觉眼前的女子变得心绪低落,却听蓝臻百无聊赖道:“你蛊毒发作,这床今晚你睡吧!”
“臻姐姐我没事...”韩彦赶忙婉拒道。
“我说了今晚床上你睡!”蓝臻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强调了一次,接着在地上铺好棉絮侧身躺下。
韩彦见状不好再坚持,加上一天的折腾精神上确实颇为疲惫,于是吹熄了蜡烛,很快在床上进入梦乡。
“娘...”睡梦中蓝臻轻声喃呢,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色,照亮了眼角晶莹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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