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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林没想到你还真敢出来应战,也是了天山派除了你怕是派不出其他人了,不过这次本座可不会再大意了。”血公子望向对面的白衣青年目露精光,即便相隔数丈亦能感受到其浓厚的战意!常林自是不惧只听他朗声道:“我天山立派百年其间不知有多少宵小之辈妄图挑战本派威名,可时至今日本派依旧屹立在江湖上…”
他说罢拔剑而出剑锋直指血公子道:“天山常林来领教阁下高招!”
“哼!”钟楚知他是故意指桑骂槐冷笑道:“希望你的剑法比口才好些!”
话音刚落只见红光乍现名动西域的凶剑“红螟”终是出鞘,那血公子拔剑跨步一气呵成竟是说打就打骤然间发难!
场外中人无不屏气凝神瞪大双眼盯着台上的二人生怕看漏一瞬,一众天山弟子更是双拳紧握替常林助威。只有张弘周面色铁青,钟楚对阵常林一出手就拔出了佩剑而与他交手时从头至尾剑不出鞘,所以不论胜败往后在外人眼中自己的武功怕是都低了常林一头。
之前在玉川楼因轻敌大意在常林手上没能讨到便宜,故这次钟楚一出手便全力施为势要一鼓作气将其拿下!绕是早有准备可当面对这强于自己数倍的剑气常林还是很快就身陷囹圄,尤其在“血缠功”的催动下那一股股劲气仿佛活物般纠缠住他的四肢只需一刻便会让其命丧“红螟”剑下。常林丹田提气内息极速运转之下四肢的凝滞感终于消散,他忙向后翻腾堪堪躲过血公子劈来的一剑。这一剑劈在论剑台的地砖上霎时间台上石屑飞溅,剑气延绵下竟在台上划出了三道十多尺长的沟壑!
台下众人尽皆骇然心道这“血公子”的剑法好生厉害,方才那一剑若是中了怕是铁人都要断作三截!天山派门人则是一阵心惊肉跳,掌门张天佑面色阴沉凝声道:“这小魔头怕是已有了当年血老魔七成的功力。”
张凤阳此刻也是满脸凝重,他虽在众人面前显得信心满满,可比武较技除非双方武功相差甚远否则胜负谁也难以预料,更何况场上常林明显是弱势的一方。
“林儿虽然天资卓越可早些年在京城只是被我零星传授了些武艺,正式拜入山门才不过两年,功力相较之钟楚还是差了些。想要不败只有一个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张凤阳心中默念双掌在不经意间紧握。
见常林挣脱“血缠劲”避开了自己一剑,血公子丝毫不显意外反倒是战意更浓剑势一转就向对方闪躲处攻去,他的“血缠功”修为尚浅刚入小成,此番施展更多是为了锦上添花彰显他们血离窟的武功,真要克敌制胜靠的还是嫡传自血魔的剑法和他远胜常林的内功。
二人在台上又交换了数十招,明眼人都能瞧出常林只是在勉力支撑,从交手开始就只见钟楚攻常林守在外人看来几乎是一边倒的局势,却不知血公子此刻也是心中发苦。
“这小子的功夫愈发扎实了,他这像只王八般只守不攻,仓促间还真拿他没办法!”血公子心下焦急,他虽有些敬佩对方的韧性可此番前来为的就是挫天山派锐气,若连个籍籍无名的天山弟子都不能干净利落的拿下,那他今后还如何代表血离窟在西域号令群雄。
想到此处钟楚一咬牙强行催动体内尚未精纯的“血缠劲”只见他右手反持“红螟”左脚踏前左臂前屈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观剑台上张天佑、张怀远见状则脸色大变异口同声道:“不好!是‘血煞天腥’那魔头要下杀手了!”
这“血煞天腥”亦是“血魔”哥舒云的成名绝技乃是其剑法中最为霸道的一式,施展此招时需先以“血缠功”调运周身真力注入剑刃,接着配合独特的运劲之法激发剑罡有开山裂石之威!当年在居庸关前代天山掌门张耀宗正是被这招重创后死于“四魔”之手,现如今再见这一式张凤阳心中五味杂陈他双目瞪圆忍不住低吼道:“正是此刻!”
只见血公子反持利剑自下而上闪电般划出一道剑影,剑身激荡隐有破空之声。一股凌厉的罡风扑面而至,其劲力之强常林只在当年厉寒笙的‘血鲨掌’中感受到过,他赶忙将体内的‘凌霄真诀’运转到极致,长剑轮转之下不撄其锋芒而是裹挟着那股剑气如陀螺般旋转开来。
论剑台上一袭白衣的常林脚踩罡步如胡旋舞般轻舞着长剑当真是飘然若仙,几转过后他居然反客为主借着这一剑的劲力向血公子刺去!这招显然大出钟楚的意料他强提口真气再度凝聚真力还以一剑,双剑相交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霎时间飞沙走石整个论剑台在波及下居然断作了两截!
尘烟散去常、钟二人皆单漆跪地伫剑而立,竟是两败俱伤之局。血公子咳出一口瘀血寒声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此刻的常林亦是面色惨白全靠手中长剑撑着半边身子才没有倒下,见血公子问话他强打精神道:“归藏剑‘斗转星移’,乃我师尊独创!”
“斗转星移!呵呵…”血公子闻言桀桀怪笑起来望了眼看台上的张凤阳道:“看来你们天山为了对付我们师徒当真花费了不少心思。”
台下一众江湖人士不解其意,可张凤阳却暗中握紧了双拳。原来那日常林就血公子将要前来问剑之事问策于张凤阳,师徒二人冥思苦想了半夜最终还是认定只有兵行险招赌定钟楚会施展“血煞天腥”而以“斗转星移”克之,如此方有一丝胜算。
原来当年张耀宗死后张凤阳苦思破解血魔剑技之法尤其是这招“血煞天腥”,他自知功力不及哥舒云要应对其剑气只能想办法避其锋芒以弱胜强,之后闭关数年终是悟得这“斗转星移”之法并将其融入归藏剑中,为的正是有朝一日对上血魔哥舒云能够出奇制胜!但是为了爱徒今日一战,张凤阳不得已将“斗转星移”传授给了常林,可如此一来血公子钟楚就知晓了“斗转星移”的威力这等同于告知了血魔,以哥舒云之城府自是不可能没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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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楚缓缓站起身勉强抬着手中的“红螟”道:“常林!是汉子就站起身来,咱们接着打过!”
常林此刻已是全凭股信念支撑着没有倒地,他虽以“斗转星移”破解了血公子的剑招可二人内功上的差距难以逾越故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但闻言白衣青年依旧颤巍巍的想要站起身来。恰逢此时天山掌门张天佑一跃而下拦在二人身前道:“此战已了双方是和局,请二位行礼后退场吧!”
“和局!本座还能再战,怎么就是和局了?”血公子望向天山掌门不服道,张天佑则丝毫不加理会仍自顾自道:“我天山举办‘茗剑大会’为的是和一众武林同道切磋技艺发扬武学讲究的是点到为止,若动则好勇斗狠伤人性命岂非和某些邪魔外道一般了!”
“你!”血公子知他意有所指一时却不知如何反驳,台下一众江湖中人也适时道:“是啊!少窟主您也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血公子闻言只得恨恨收剑入鞘不甘的看了眼常林后飞身下台来到一众随从处,那察合台汗国的天南总督马哈尔见钟楚没占什么便宜就退了下来有些不满道:“少窟主这帮人如此无理居然敢蔑视大汗,难道就这样算了?”
血公子赶忙宽慰其道:“大人今日事不可为,这里又是他们的地盘,等下了山咱们在做计较!”
那蒙古人大官虽觉折了面子有些不悦,但势比人强他也不好再端着架子便从健仆背上站起身准备随着血离窟一众人马离去!
与血离窟诸人相反,观战台上的一众天山门人却是欢欣鼓舞,常林回到门人处不顾伤势与疲倦当先跪地对张凤阳、张怀远行礼道:“师父、二师公弟子幸不辱命!”
“好孩子,辛苦你了!”张凤阳躬身扶起爱徒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二长老张怀远则递上两颗丹丸道:“这是两颗补气疗伤的丹药你先服下,待回去后我再开副方子给你好好调养。”
“多谢二长老!”常林服下丹药又是抱拳一礼。
“嗯…”张怀远满面笑容的轻抚长须,此次常林立下大功今后哪怕是他亦不能等闲视之。
“好小子!居然真给那不可一世的小魔头逼了个平手,我看以后谁还敢说咱天山的年轻一辈比不上血离窟!大师兄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说话之人是“凌云剑仙”燕恒,他素来心直口快之前观那血公子的武功估摸着哪怕自己亲自上场想要取胜亦需苦战,故而开始并不看好常林。此次常林能够逼平钟楚在他看来实属意外之喜,所以向来在弟子前寡言少语他这回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
“六师叔缪赞了!”常林笑道。
的确不光是燕恒,在场的一众江湖人士之前看好常林的也没有几个!要知道血公子钟楚凶名在外,而常林此前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天山弟子。当然众人对其能站出来替门派力克强敌,最重要的是能以弱敌强不落下风还是由衷的敬佩!
“哎呀!我看这天山怕是又要出一位大人物了。”
“那还用说,这位常少侠一看就知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可是…我寻思着这位常少侠的功夫好像还是不及那血公子啊!”
“你懂什么,人家才多大年纪又是出身名门大派,等过个几年你再看看!”
台下的一众江湖人士议论纷纷,观礼台上那些名门大派的贵客们也将常林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头。脸带面纱身着粉色绸衫的年轻女子问向身边木脸汉子道:“师兄方才那二人的比试你怎么看?”
汉子斟酌片刻后道:“真要论武功那姓常的天山弟子是敌不过钟楚的,好在其领悟了‘借力’之法加上熟知对方的招式早做准备才勉强得了个不胜不败之局,说到底还是那钟楚太急于求胜了…”
“是吗?我看那白衣公子风度翩翩武功也甚是潇洒!”粉衣女子道。
青年汉子心道:“这比武较技又不是登台演戏,和风度潇洒有什么关系?”却又怕惹得师妹不悦只得附和道:“师妹所言不错,我看此人天赋颇高若能得师父提点成就绝不止于此。”
年轻女子闻言微微颔首,接着粉拳托腮似是在思虑些什么。
张天佑望着台下议论纷纷的江湖人士颇为自得,虽然独子表现不佳但常林替天山力克强敌自己身为天山掌门自是与有荣焉。而在人群末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韩彦默默望着高台上被一众天山弟子簇拥着的常林,当看见苏妍好似心疼丈夫的妻子般拿出丝娟替常林擦拭汗水时,他心中一刺可很快又像解脱般长舒口气,那种崇敬、爱慕的眼神他从未在苏妍望向自己时见过!
事实上早在血公子与常林交手之初韩彦就已经来到了论剑台下,只是众人都关注着常、钟二人的焦点之战中自是没人在意他这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望着此刻风光无限的常林韩彦自嘲道:“人家是京城来的世家子弟,武功既高人也长的俊俏,还有名师高人指点!你一个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小子拿什么和人家比?妍儿与他实是良配,又何必挡在二人间徒惹人厌呢?”
“如此也好今日过后就再也…”韩彦正自怨自艾间突然有只手搭上了自己的右肩,他一个激灵反扣住来人的手一扭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呲牙咧嘴道:“哎呦!彦哥儿是你二叔我啊,你使这么大劲干啥?”
见是苏鸿羽韩彦赶忙松手赔罪道:“对不住了羽二叔,我没想是您?”
苏鸿羽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纳闷道:“你小子刚刚那下劲挺大呀,实在不像个有伤病的人。”接着他定晴一看见韩彦眼眶深陷布满血丝身上更是衣衫褴褛忙问道:“彦小子你这几日跑哪疯去了?怎么个搞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知道我和妍侄女有多着急吗?这些天我没日没夜…”
“羽二叔!”韩彦见他满脸风霜知其定是找苦了自己忍不住眼眶含泪满是愧疚道:“这些年为了我,还有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实在是难为你了。”
苏鸿羽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责备只得安慰道:“嗨…什么难不难的,若不是我当初…”
他话音未毕只听耳旁传来韩彦的轻声道:“您的这份恩情韩彦只能来世再报了。”
接着就见那单薄的身躯健步如飞般迈向了论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