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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沙海血踪

烈日炙烤着无际的沙漠,金色的大地上旅人们形成的小小黑影如蚂蚁般砥砺前行。身穿白袍头戴面纱的少女骑着骆驼行进在队伍的前方,只见她双眼轻闭呼吸长短有秩竟是在驼背上还修炼着一门内功心法。苏红缨望着少女的背影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不远处张凤阳驱着骆驼向前与红衣女子并肩而行道:“师妹你这侄女果然天赋异禀,我看不在林儿之下,咱们天山的年轻一代怕是又要多出一位天才。”
“你也不看她是谁的侄女!”苏红缨扬眉道,接着她犹豫了片刻对张凤阳小声道:“师兄我想向师傅请求,传给苏妍祖师堂那部已有三十多年未有人修炼的剑诀。”
张凤阳先是一惊,然后皱着眉思虑半晌后道:“以她的资质确实是修炼那门剑术的不二人选,不过风险也不小毕竟那门剑法传说中只有祖师婆婆练到了大成,你可想清楚了?”
苏红缨眼神坚定道:“我相信她!”
张凤阳点点头道:“如此的话我也会向师傅荐言,让苏妍修行青萍剑诀。”
红衣女子高兴道:“太好了!有大师伯发话,我又多了三成把握。”
张凤阳又看了眼身后苦笑道:“相比之下后边那位未免也太不济了些。”
在队伍的后方苏鸿羽和韩彦二人低着脑袋如斗败的公鸡般默默跟随着众人,“怎么会这样呢”苏鸿羽摇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三三诀’是所有天山弟子加入门派前所必修的练气心法,对于江湖中人而言修习内家功夫的第一阶段‘导气入体’是最为凶险也最为关键的一步,而‘三三诀’正是天山派所独有的入门导气功法。其实这类功法倒也说不上多么珍贵,因为江湖上多有流传,内容上也都大同小异无非是要修炼者蕴养的一口真气行遍周天后存于丹田之中,如此往复直至产生‘气感’感受到内息在身体里流动。
不要小看这看似简单的导气,寻常百姓若无专门修炼过内功的师傅指点往往不得其门而入,哪怕是误打误撞产生了‘气感’最终也难逃走火入魔的下场。这也是名门大派弟子相较于普通江湖野修的一大优势,那些名门的入门心法,往往都是经过了几代人的悉心钻研,门槛不高且走火入魔的几率很小,对于之后学习门派内其它高深的内功更是大有益处。
这‘三三诀’名为‘三三’事实上总共才三层境界,苏妍修炼此心法后不出三日内息便已行遍大小周天达到了‘登堂’之境,替她护法的苏红缨倍感惊讶,想当初她也是花了将近半月的时间才达到此等境界。不过这也和姑娘的勤奋分不开,被传授这门心法后苏妍只要一有空就会打坐练气,到后来她甚至赶路、睡觉或是骑在驼背上时都会暗自运转内息。起初苏红缨还担心少女急于求成容易‘走火’,可几天下来苏妍不仅没有任何异常反而脸上神采奕奕,呼吸的节奏也愈发贴近自然。连张凤阳看了都纳闷,只能归结于小姑娘的资质实在太好。
和苏家姑侄这边突飞猛进相反,韩彦在‘导气入体’这一步上可让苏鸿羽愁破了脑袋。一开始还没有问题真气自气海发动行遍周身,可每当要走过灵台、中枢回归丹田之时,韩彦的小腹处便会忍不住一阵绞痛,凝聚的真气自然也随之消散。
豆大的汗水从少年的脸上滑落,韩彦感觉丹田处仿佛有千万把针扎般难受,苏鸿羽看着他心疼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试了,别功夫没练成反把小命搭了上去。”
“唉!”韩彦叹息一声,苦笑道:“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文不成武不就,注定这辈子没什么大的出息。”
苏鸿羽看他这幅自怨自艾的样子,不满道:“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泄气话!不就是一开始导气不顺吗,回到上山找到我们二师伯定会有解决之道,想当年我也是花了将近三个月才找到‘气感’现在不也练得好好的。”
韩彦见他不高兴,强装笑脸道:“我也就是一说,想着自己练功落后妍儿那么多,心里不舒坦嘛。”
苏鸿羽点了点头对这些小心思到是可以理解,自己在上山就因为武功比不上苏红缨以至于‘兄威全无’,所以相较于窝在山上练功他更喜欢往江湖上跑动,好在师傅管的松也就由他自己。
不远处苏红缨小声对张凤阳问道:“师兄你就那么不看好韩彦这孩子。”
“不是我不看好他,而是那孩子可能根本习不了武。”墨衣男子小声道,苏红缨惊道:“怎会如此”
原来先前苏鸿羽见韩彦总是导气不顺,就托修为最高的张凤阳替他检查了一下身体脉络,张凤阳把脉过后皱着眉问道:“小兄弟你之前可曾受过很重的内伤?”
韩彦摇着头,表示自己虽然从小体虚,却从未有过受伤的印象。张凤阳心中愈发不解,脸上还是笑着道:“自己于医术一道也非擅长,他的二师叔‘天山三老’之一的张怀远却是医道圣手,想来会有什么办法。”
张凤阳叹了口气对师妹道:“当时我其实没说实话,我于医道虽然了解不多,可习武多年人体的经络脉向还是清楚的。那孩子应该是丹田有问题,听你们说他的父亲武功高强却从未让他练武,想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红缨听后心下一凛道:“这孩子怎会如此命苦?他父亲惨死身负血海深仇,本就已经断了仕途的希望现在又不能练武,今后的日子可如何过下去?”
对武林中人而言人体“丹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内功修炼的纳气之所,更是激发体内真气的核心。同时丹田也是人体最为脆弱最难治愈的一处地方,不能用丹田纳气意味着从此与高深的内家武功无缘,而但凡江湖上成名的高手虽各有侧重可无一不是内外兼修。
例如‘八臂神龙’厉寒笙在江湖上就以外功闻名,但他的内功绝对不差,否则当日在翠茗楼他的‘血鲨掌’也不会有那等声势。东厂大档头罗祥所修行的‘天罡混元劲’乃是大内秘传的一门高深内功,一般只能由内廷的太监修炼在江湖上可谓如雷贯耳,近些年来这位东厂魁首出手的机会渐少,哪怕出手了外人看到也只会是些诸如鹰爪手、碎心掌之类的外家功夫。不过罗祥的那双肉掌说是能开山裂石都毫不为过,之前营救常景夫妇的江湖群豪与东厂高手在京城郊外的一战,‘沧浪剑’沈孤舟就是在七八丈开外被罗祥以‘劈空掌’的功夫破开了护体真气震碎心脉而死,也正是那一掌彻底瓦解了群豪的斗志在接下来的激斗中死伤惨重。
张凤阳安慰红衣女子道:“我也只是猜测,就算真是丹田的问题也并非无药可救,师叔的医术高我十倍不止未必没有办法。”
苏红缨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期盼上山的师伯能有办法了。
不远处巨剑大汉邢天赐弯下腰抓起了一抔沙土,在鼻尖嗅了嗅后笑着道:“还有不到三日的路程就要到车师国了,越过前面这座沙丘三十里处应该有一个绿洲,我们可以先去那边补充淡水休息半日。”
众人皆是面露喜色,脚上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不久后一片绿色的沙洲映入了眼帘。大伙儿驱赶着骆驼加快步伐向绿洲跑去,突然间在最前方探路梁子韬发出警告道:“等一等,有些不对!”
随着一步步的靠近众人发现此刻的绿洲俨然已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四处散落着人与驼马的尸体,中央的一方小湖被鲜血染红上边还漂浮着几具赤**尸,韩彦瞟了一眼后就不敢再看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张凤阳拨弄了下地上散落的物件,皱眉道:“应该是去往西域的商队,看样子像遇上了马贼,事情发生还没有多久。”
只听梁子韬大声道:“大师兄这边发现密集的马蹄印,看样子是去往了西方。”
张凤阳与众人交换了下眼神道:“走去看看!”
湖泊边缘的沙枣林中,一伙手持弯刀头戴面巾的黑衣骑士大约二十来人,正围着一位身披赤衣的年轻僧人。僧人的身后是已经死去的一家三口,看服饰衣着华贵应该是这伙商队的东家。
僧人低宣一声佛号道:“施主你已经抢夺了财物,还夺取了商队里所有人的性命,又何必再辱及他们的尸身呢?”
为首的一名高大骑士,脸上留有一道骇人的刀疤,只见他狞笑道:“和尚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吧!三天前我放你离去,你不老老实实的给我滚远,居然又偷偷摸摸的潜了回来,真当我穆萨是庙里的菩萨吗?”
一周前僧人跟随的商队遇上这伙恶名昭彰的沙匪,所有人被从沙漠腹地掳至这片绿洲,沙匪的首领穆萨儿时曾受过寺庙僧人的恩惠,三天前他故意将僧人丢在了沙漠中实则是想饶他一条性命。当僧人追踪足迹来到此地时,见到的却是这伙恶徒的兽行,商队的男人都被杀戮殆尽,几名女子在受尽凌辱后也没能逃过被虐杀的命运。更可恨的是他们在杀入后还将死者的衣物扒了个干净,就这么让人暴尸荒野。
商队主事的一家在杀戮开始后,被几名镖客护送着逃到了绿洲边缘的沙枣林附近,可惜最后还是让骑着快马的沙匪追上全部遇难。就在他们准备扒下三人华贵的衣物时,几天前被他们丢下的那个和尚赶了过来,拦在一众匪徒面前不让他们再触碰死者的衣物,沙匪们面面相觑心道:“这秃驴莫不是被太阳晒傻了,居然自己跑过来送死!”
就在沙匪的首领穆萨准备下令让手下干掉这不识好歹的和尚时,林子的东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众人影掠出正是张凤阳、韩彦等人,苏放拔出了长剑道:“就是这帮家伙吧,竟然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
梁子韬眉头一皱看向前方的黑衣骑士,目光停留在为首的五人当中面留刀疤的男子,他瞳孔一缩道:“诸位可是‘赤沙盗’的朋友?”
五人当中一名面色黝黑蓄有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道:“赤沙盗是不错,不过大爷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小白脸朋友”
“哈哈哈!”黑衣骑士放肆的大笑起来。
“你!”见自己的丈夫被辱,苏红缨噌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宝剑。
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调笑道:“哟!这还有个会使用剑的娘们,大哥之前商队里的那几个女人实在不过瘾,这个看起来够味道就交给我了。”
黑衣骑士又是一阵浪笑,只见张凤阳上前一步对那疤面男子道:“在下天山派张凤阳,这位可是穆萨统领?”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疤面统领目光在张凤阳、巨剑大汉以及梁子韬夫妇身上扫过,脸色一凝用流利的中原话道:“原来是天山派的诸位朋友,在下穆萨久仰大名。”
“既然如此就请各位给在下几分薄面,放过这位大师可好!”张凤阳抱拳道。
穆萨身旁一位腰系长鞭的年轻沙匪嗤笑一声正待发话,疤脸男子抬起右手将其制止,只见穆萨开口道:“张大侠都发了话,这个面子穆萨怎能不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说罢他便调转马头带领着众骑士离去,那沙匪青年以手比刀划过自己的脖子对张凤阳等人作出一个挑衅的手势。
苏放见后面色涨红,对张凤阳道:“大师伯,为什么放过这伙歹人?”
张凤阳还未解释,只听苏鸿羽骂道:“你小子长没长眼睛,那伙匪徒煞气浓郁显然非同一般,尤其是那为首五人个个神完气足定是江湖上的好手。一旦起了冲突师兄几个自是不惧,你们几个小崽子还有吕老他们还有命吗?”
苏放小声咕隆了一下,他无法反驳可内心深处总觉得不对味。韩彦心下轻叹暗道:“看来无论江湖还是朝堂,在如何审时度势上都是相通的,你拳头不够大就注定被掣肘,江湖也远非想象那般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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