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多时,刘武和宋三拿着苕帚一边扫地一边走上了望楼。武侯们也不拿正眼看他们,上了三层,便没什么人来回走动了。
刘武使了个眼色给宋三,两人便倚着望楼三层东南角的栏杆休息起来。
宋三轻声道:“武哥,你看,人来了,东南,西南,东北,都有一个小贩定在那里,这一个角上支出的两条路上分别有一个人等着,过两个时辰便来轮换。”
刘武点点头,走到望楼的西北角看了看,又往西边和北边望去,果然都有心不在焉的小贩,不好好做生意,却只顾盯着街面上的行人。
刘武转回过来又看了看道:“这些都是眼线,收网的人会在哪里?”
宋三环顾四周:“大兴坊西南角的酒楼位置不错,虽然矮了点,但是那酒楼二层西南角上的雅间向外凸出,位置跟我们相对,能控制虎威坊东南两个方向。咦,果然有人。”
赵申站在窗户前低声道:“石道,你慢慢过来,不要露面,窗户开条缝看虎威坊的望楼。”正在案前摆弄茶具的石道连忙侧身过来:“大掌柜是说三层那两个人吗?穿的不是武侯的红色袍衫,应该是街铺雇的杂役。”
赵申道:“这两人在三层上转了两圈,似乎在找我们的眼线。”
“是吗?”石道眯着眼看了一会,“隔这么远,我们看不清他们,他们也看不清我们。这些杂役干活累了,在上面偷懒也是有的。”
赵申摇摇头:“总觉得心惊肉跳。”
他思索了一会:“如果他们是探子,过会必然派人过来窥探,你在这里不动,我去外面坐着,一个时辰内没人来就无事了。”
宋三看看刘武:“武哥,我下去叫人过去摸摸底?”
刘武沉吟不语,过了会说:“不急,喝早茶的人也有的是,不过总不能喝一天,找个兄弟去下面盯着,要是半个时辰还不走,就上去打个照面。”
宋三应了一声刚要走,刘武拉住他又道:“不管那雅间的人走没走,看看还有什么人在那酒楼雅间逗留不去,都留下画像。再找个兄弟去买那些眼线卖的物事,去查查都是从哪里进的货。”
酒楼的雅间之外还有一些食案,有高有矮。赵申在角落里选了个高的,坐在了矮凳上。
过来招呼的小二有些奇怪,看了看雅间又看了看赵申。
赵申道:“我这人怕热,等日头转过去凉爽些就回去。”小二笑了笑,赶紧又上了些茶水。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闲汉上了二楼,立定之后先看了一圈。
赵申见他转头过来,便假意把荷包落在了地上,低头去捡时却看那人的双脚移动,直奔石道所在的雅间而去。
赵申抬头看时,那人已经站在雅间门口,径直推门而入。
门内的石道问道:“阁下……有事?”
那人忙行礼道:“恕罪恕罪,我来寻人的,怕是记错了。”说完,他退出门外,又在楼上转了一圈,见到有人的雅间便进去询问。
二楼的小二有些恼了:“这位客官,您寻到人了吗?”
“没有,没有,叨扰了,”那人又看了一圈,却见原先坐着赵申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刚才这儿坐着的人呢?”
小二没好气的回道:“我哪里知道,兴许是去如厕了,您要是没寻到人,请赶紧去别处寻吧。”
那人脾气倒好,拱拱手便走了。见那人走了,赵申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直奔雅间,只见石道脸色凝重,正在门口等候:“大掌柜,是不是赶紧通知下面的人撤。”
赵申双眼微闭,又将双手拢在袖中。
过了一会,他睁开双眼道:“没必要,我们已经露出马脚,但是他们却还不知道自己也露了马脚,要是我们一撤,他们就知道了。”
“这样,”赵申将双手从袖中拿了出来,“今天一切照旧,我去找些人手,傍晚撤的时候,你沿虎威坊北面这条路一直往西走,走到头就往左转,每到一个路口你就在胸口结个大光明印,自己人会护着你。一直走到自己人上来跟你说可以回家了。”
“明白。”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傍晚,赵申手下的眼线们纷纷站起身来,挑着货担离去了。
石道带上一个斗笠,出门右转,按照赵申的吩咐一路走去。转过一个路口,宋三跟了上去。宋三走出去没多久,刘武也跟了上去。
走过两三个路口,刘武便发觉有些不对劲,酒楼上那人每到一个路口手都会去摸胸口,总有一个在那里站着的人突然走动起来,似乎还有意无意的瞄着宋三。
他转身瞧了瞧自己的后面,招手叫过一个小孩:“你从这跑到前面那个路口别停,这三文钱就是你的。”那小孩一把抓过钱就跑了,刘武跟在后面大喊:“孙洪,孙洪,别跑,小心摔着!”
宋三听见这话不禁一愣,他停下脚步,也没去看刘武,却去旁边的汤饼铺里坐下点了碗汤饼。
他找了张食案,面对大街坐了下来,打量着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站在街角的赵申皱了皱眉头,双手拢在袖中片刻,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道:“刚才有个小孩跑过去,身后追着的那个男人你瞧清楚脸没有?”
年轻人眨了眨眼睛:“回大掌柜,没有。要不属下去问问那孩子?”
赵申点点头:“小心点,别惹出事端,最好能问出容貌。吃汤饼这人的画像今晚发下去,查出他们的底细。”
今天是六月十八,金霖进杨文玉府中的第五天,他渐渐熟悉了国公府,和上上下下也都熟络起来。
来了没几天,他就被杨文玉任命为府中亲兵的队正,众人看出杨文玉对他的态度,不要说从禁军中挑来的士兵都以他为首,就连府中的仆人也都对他毕恭毕敬。
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齐,站在屋中,紧了紧腰带,让腰分担了些甲的重量,拿起自己的双刀刚要佩戴,有人敲了敲门:“七哥,有你一封书信,门房说是你家人给你送来的。”
金霖有些奇怪,家里的亲戚都不认识字,谁会给自己写信?难道舍得花钱请人代笔了?
接过书信一看,金霖一拍脑门,跟刘武接头的事情都快忘了,不过,他掰了掰手指,虽说今天的确是见面的日子,但既然约好,又何必写信呢?他打开书信,里面的白纸上只有一句话:“提前急。”
金霖叹了口气,松开腰带,把甲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