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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餐霞翠女谒极乐 千岛湖屠龙师太

话分两头。
粉孩儿冯吾催着黄绿剑光,一路急追,飞至永康县,乍见一道金虹星坠东南,冷嗤一声“贱婢”,调转剑光电射而去。
谁料山雾浓郁,他无佛家慧眼,难窥岩、林全貌,又无天视地听之法,遂逞蛮力,施展飞沙走石之法,招来狂风,吹散浓雾。
黄烟弥漫,砂石如雨,天象乍变,林中野兽惊魂不定,四散奔逃,谁料妖法厉害,万粒粗石被狂风一卷,化作钢刀,把那来不及躲藏的猛虎凶狼、狡猴灵鹿悉数杀绝。
百鸟更惨,惨遭灭顶,五颜六色的羽毛、尸身全部飘在月亮湖。
菅草嘉木吃那狂风一卷,悉被拦腰斩断。
风平浪静后,冯吾驾着剑光四处搜寻,左左右右翻了三遍,未见一点踪影,正待发怒,忽的灵光一闪,生出阴计,驾着剑光隐伏在方岩山脚的一处凹地,来个守株待兔。
又片刻,忽见金虹剑光升天,志得意满,剑指一点,御着黄绿剑光急追。
翠女习有两部剑诀,道家剑诀稍差,佛家剑诀的造诣已至化境,冯吾所修剑诀不佳,原本追不上,奈何翠女功行较差,两人一追一逃,飞行急速,终于在千岛湖追上。
冯吾不在留手,倚仗道行、修为、法术、法宝肆意欺凌。
斗将十来个回合,翠女身体遍布伤痕,血流不止,精元大亏,渐渐不支,那乾坤宝镜虽有神妙法术,却真元催动,只得沦为摆设,闲置一旁。
翠女见机不妙,预备提剑自刎,保全名节,谁料事有转机。
“贱婢,你以为身死便可躲过采补?本真人非但可以在你死后采补,还要将你的神魂祭炼为艳鬼,让你时时为娼,享受无量苦楚!”
冯吾说着喷出一口红色真元,剑光大炙,预备辣手摧花。
翠女两口七阶飞剑材质尤高,纵使暂时不被邪光污秽,却因御主的玄功修为、入道境界乏乏,每次拼斗都须耗费许多真元,而冯吾至多消耗她的十分之一。
此消彼长,两相一持,愈显翠女弱势,轮至最后,竟然斗不过冯吾一口邪雾材质练成的飞剑。
危机时刻,一声龙吟自北传来,震彻天际。
一弯四边金芒如雨、形如新月的寒碧精光,电掣而来,晃眼暴长,神龙剪尾一般,两条芒尾各自伸长数丈,射出无限奇光,金碧交辉,冷气森森,朝那红光卷去。
刹那间,红光被绞为数十断荧光,自云下坠,‘噗嗤’数声,跌入碧色湖水,化为废铁。
“屠龙刀?”
“沈秀!”
粉孩儿冯吾见飞剑百丈金碧寒光,吓得面目惨白,掐诀念咒,化作一缕妖云往相南方向逃去,半句狠话都未曾撂下。
危难逢生,翠女庆幸非常,心意一松,娇躯伤痛,冲上泥丸,疼的她哎呦连连,连那剑光都稳将不住,跌下云头。
百丈云空,无物可接,倘若摔实,必定粉身碎骨,拼凑难全。
于时,一抹金华闪烁,眨眼便至,化作一条无形金色匹练,秋千兜也似拖住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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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翠女悠悠醒转,瞧见一位身穿玄衣的清秀女尼,以为她是救命恩人,挣扎起身,意欲致礼谢恩,谁料女尼避礼,一番询问,才知缘由。
原来屠龙师太沈秀正在千岛湖采药,乍见上方有佛家剑侠正同邪派剑仙斗法,眼见佛家剑侠不敌,抛出屠龙刀一记绞碎冯吾飞剑。
冯吾知沈秀为人最是嫉恶如仇,乃是最近一甲子的有名辣手,上世曾因惹到轩辕老怪,被迫转世一回,今世再出,非但未改以往见恶就打的暴戾性子,反而尤胜以往。
又知她法力极为高强,等闲异派剑仙遇见,如是恶者,无一例外,俱吃苦头,修为差一点的,当即被屠龙刀腰斩,殒命了账。
自忖香雾邪法尚未练好,难敌此女分毫,径用师门所传的化血分身之法,断去一臂,化为一抹血光遁了去。
沈秀因北海尚有要事,只把翠女就下来,未有去追,让这香雾真人逃脱升天,乍见翠女受伤,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念头,耽误片刻,袍袖一挥,生出佛光,卷着翠女,飞往餐霞洞,意欲代请同道调养。
餐霞大师,半道半佛,乃峨眉太元洞门徒,一经师姐沈秀相求,又是救助同脉道友,满口应允,取来餐霞独门炼制的活肌丹,为翠女治伤。
翠女今日转醒,见这餐霞大师一派正气,知她绝非邪道,又见他峨眉一教的长老,忖度鹤轩临行叮咛,倘遇正教高人,不必忌讳,尽可告知江府师承,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只见翠女掐着道礼,微微一礼,开口:
“承蒙大师援手,感激不尽,小女夫君乃是极乐真人的关门弟子。”
餐霞大惊,同揖礼节:
“道友万万不可,贫尼前世师尊神尼幽昙,今生师尊长眉真人,同极乐真人乃一辈人,道友比贫尼乃同辈人物,当不得大师称呼!”
翠女机灵道:
“小女入门时晚,又非正室,不敢腆居上位,不若认为师姐!”
餐霞这才答应,含笑:
“师妹元阴尚在,又同师弟合籍注世,比翼双飞,未来必可得证天仙,着实羡煞凡夫,敢问师弟法号?”
“夫君蒙得祖师收录,亲赐‘无无’,现在炼出龙虎内丹。”
餐霞皱眉:
“无无真人?此号暗合佛家至理,却用道家封号?”
翠女当日听得鹤轩说法论号,虽是听全,却难自解,今见餐霞是为有识修行,忙问:
“小妹只知法号乃祖师赐予,不敢质疑,夫君曾作诗号:
天人谪世戏红尘,儒皮道骨寂灭禅;
神魔同体证混元,大觉金仙一念间。”
诗号点名修者来历、法门、成就,更有修行者的自身感悟。
餐霞大惊:
“师弟诗号真个不俗,既得极乐真人收录,诗号必被认可,不预师弟乃灵空天人转世,师妹能同参大道,修那三教合一的法门,实乃大福缘!”
翠女见大师一夸,备有荣焉,桃眸闪光,求问:
“昔日祖师未曾赐予小妹等人法号,个中深意,小妹难以明解,师姐修行年久,可知原因?”
餐霞含笑:
“法号乃玄门正宗传法根脉,亦由传师亲赐,师妹并不极乐真人的门徒,怎有赐予?
今见师妹玄功渐成,周身灵机纯正祥和,实为玄门太清法门,料必师弟亲传,也非无根法脉。
自古以来,合籍同修者,互相扶持,双方亦师亦侶。
这太清法门既由师弟所传,那法号也该由师弟赐予。”
翠女身体虽修玄门仙法,心却跨进仙门,终觉长辈赐予比那夫君认可更好,未免闷闷不乐。
餐霞幽幽一叹:
“道经所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说有实则无,说无实则有。
个中奥妙,师姐也是最近方有领悟!
师弟法号“无无”,便知极乐真人期望甚高,再看诗号,便知师弟心性超凡,天仙业位,等闲可摘,此次红尘入劫,原是以虚求实,证那混元无名,大觉无相的道果。”
“多谢师姐解惑。”
翠女稍松秋波水眉,亦觉夫君前途远大,由他赐予亦是不差。
“无碍!无碍!”
文笔峰顶,半身古松伫立,洞外金霞灿烂,神圣祥和。
这日餐霞被林翠女死死缠着,索问仙家秘闻,恰值傍晚百鸟归巢,意欲带她出洞欣赏文笔峰夕霞美景,不料放出山洞,便见东方天空万亩金霞铺展,道音希希,仙鹤长鸣,渲得云空彷如灵空域。
“仙真莅临,师妹快快整理衣冠,同师姐准备拜谒。”
餐霞素来观霞,情知有异,因道:
翠女呆呆傻傻,跟着整理衣衫,扶正飞仙发髻。
弹指间,万朵金云铺延至黄山上方,金光烨烨,映照文笔峰金碧辉煌,犹如凌霄金柱。
两人方整罢衣衫,只见金云分开,一束金光幡幢也似斜照餐霞洞,一位总角仙童踏着金云,沿着金幢光路飘下,停在两女对面三丈。
林翠女不知来人是谁,一味偷眼细瞥,见他脖颈一个金箍锁命圈,孩童服饰,四肢套着金环,双脚悬空,暗忖:
“这等可爱的模样,难不成是观世音菩萨座前善财童子?”
餐霞双掌合十,鞠躬参拜:
“餐霞参见极乐真人!”
翠女骤听“极乐真人”,身子冷颤,打个激灵,把那前恭后倨的姿态再低三分,杂念全消,顿首拜谒:
“弟子林翠女,叩见极乐祖师。”
极乐真人微微颔首,声音稚嫩,法度威严:
“三年前,此女夫君于北邙岗坡岭斩杀鬼宫弟子张青云,为免灵鬼徐完追杀,慌称吾门弟子,不料一语成谶,因果暗结,恰巧吾至衡山千樟坪诛杀一条千年墨蛟,遇此女夫君,明悟前因,遂收为关门,传授太清仙法。
两年前,小徒在我那长春洞炼出太极法体,已证真人,吾顺天应人,把那我的道统就此传下。”
一语未毕,转易口风:
“小元大劫、四九重劫将至,巧逢人间兵戈、异人降世,乾坤煞气迸发,杀机四起,诸神上天,群仙多隐,实为多事之秋!
恰值二次斗剑方过不久,五台大败,门徒尽散,实乃咎由自取,不值怜惜,可惜吾友太乙混元祖师兵解轮回,引为憾事;
峨眉群仙元气大伤,玄真子道友、妙一道友、苦行头陀移居东海钓鳌矶,潜心修炼,并称东海三仙,另外十位转劫未归,大兴之时未至。
前些时日,忽觉长眉道兄从灵空天域传下柬讯,料知峨眉三仙正在苦寻劫者,意收门下,恐他等首尾难顾,现告于你,吾徒无无,便为劫者。”
李静虚算出翠女有难,本拟援手,又忖她劫难未消,故意延宕,介时翠女受创濒死,再行大法,力挽狂澜。
谁料,屠龙师太沈秀出手救下,他因男女师徒之别,也就顺水推舟,由她施法挽救,不曾想沈秀将人钻送餐霞洞。
如今前来,一为印证师徒名分,二为晓知东海三仙。
餐霞一听,心海卷起滔天巨浪,惊涛如山,兀自难平,然而禅功微妙,佛光一刷,风平浪静,晓知前后,左手虚拈,作揖:
“餐霞领旨。”
“善!”
极乐童子颔首:
“此女遭受剑伤,受那香雾邪毒,虽仗灵药治愈,却未祛除伤痕,吾有三光神丹,内服外用,伤痕愈合甚快,汝可传她用法!”
极乐童子白嫩童手一抬,摄出一个黄皮葫芦。
林翠女叩首谢恩,复又请道:
“祖师在上,弟子因伤延误时日,恐夫君担心,可否请师父代为飞剑传书一封?”
极乐真人微微一笑,挥手扬出一口三寸宽、三尺长的仙剑,由林翠女以真气写了一封长信,随后戟指一点,化为百丈白练,破空向北,星流电掣,眨眼消失。
俟诸事一毕。
极乐真人虚手一捻,万亩金霞铺亘云空,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餐霞念着“劫者”,仰望灵空,再观翠女痴相,唏嘘:
“师妹有福,可喜可贺!”
林翠女听高人夸赞,如食蜂蜜,甜在心中,口中谦虚,面北而立,俯仰天地,祈祷传书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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