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幽清洞,山泉嘀嗒。
药粥神效,方一喂罢,火热元炁从那胃袋生出,猛冲黄庭丹田,形如南方六月暖湿洋流,碰到丹田被冻为寒冰的冰晶,刺啦声不绝于耳,哗啦啦生出白雾,旋即蒸腾为一丝丝先天真气。
半盏差后,被那寒毒冰封的丹田如黄河解冻,玄冰全部气化。
真气一生,月婵便觉精神一振,暗催《易筋经》,真气徐徐注入经络,带动气血流动,连运三个大周天,劲力渐生,纤指乱动,曲直由心,喜上眉梢。
大病初愈,喜悦难禁,
吃鹤轩细盯两眼,虽有欢喜,终嫌羞涩,纤臂一伸,把紫色水仙兜拽来胸前,遮住旋旎玉峰,倚靠虎肩,卷恋如鸯,交颈陶醉。
“啪”
“啪”
忽的从天窗上方传来一阵异响,惊醒鹤轩,及至盘算时间,忖至敌人早该追至,心神忽警,侧耳细听,偏生那异响响了十数鞭,立有停止,更让鹤轩笃定妖人暗窥。
怀搂娇躯,忽的忧愁:
“倘若拼斗,本座亦是不怕,婵儿有南云笠保护,大可无碍,唯独三儿不知如何!”
“罢!”
“不斗为妙,好容易遇上一福地,毁了真煞风景!”
忖至此处,邪魅一笑:
“婵儿,昨日晨时,你可知少爷遇见谁啦?”
月禅见他主动开启“话题”,满心欢喜,把手一伸,环搂腰肢,依贴胸膛,笑靥如花:
“谁呀!”
鹤轩把目一凝:
“云南雄狮岭长春岩无忧洞极乐真人李静虚。”
洞顶黑煞妖徒闻言暗忖:
“李静虚?这是何方神圣?难道是一地仙?”
丈南青修行时浅,少闻前辈剑仙事迹,知晓李静虚的教中前辈,要么闭关,要么受戮,他等新一辈那知大罗天仙李静虚的功行?至多被乃师赤诚散仙叮嘱,切忌不可招惹散仙。
“极乐真人是谁呀!”
月婵懵懂无知,把丈南青的心里话问出来,让他一喜。
鹤轩抱着月婵娇躯,邪邪一笑:
“极乐真人乃是千年前的风云人物,与峨眉祖师长眉真人乃是同辈人物,功行已至天仙,只因两件俗事未毕,这才暂滞人间,那日为夫在那草棚巧遇,得传太清仙法,归入青城一脉……”
月婵玉体娇软,心醉鹤轩施计时溢出的邪魅之力,琼鼻贴着短褐不住细嗅,媚目流波、婉转轻吟,把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痴相展了彻底。
“天仙?”
鹤轩细说玄门仙位:
“天仙是最高一等仙位……”
丈南青听后不住腹诽:
“好个无知蠢妇,天仙竟是不懂!”
“倘能开辟紫府,丹行九转,便可证就散仙功业,可允自辟仙府,开山收徒,承法辟脉,晋为一派祖师,尊荣无边,享四九逍遥。”
“师父曾言,地仙乃是避过千三大劫的散仙,证得地仙果位,可居福地注世,是拥有不死之身的长生老怪!”
“地仙之上,乃是神仙,神仙之上,才是天仙。”
“吾师赤城散仙避过三劫,金丹九转,已入地仙业位,宋末躲过第一次四九重劫,而今三百六十年将逝,为避第二次天劫,闭关炼法,希以精进,那李静虚如非天仙一流,必会虔心修炼,不会于此时开关,此子所言貌似不虚!”
忽知眼前奸贼为天仙高足,不免嫉妒:
“这对奸夫淫妇,竟能拜在玄门天仙门下?”
“想道爷根骨奇佳,迥非凡俗,本可拜在玄门正宗门下,奋求天仙业位,何如运差一筹,被旁门散仙收录,虽得万千殊宠,却难有正果,辛苦采补近百年,方有今日成就,你这奸贼凭什享受正果?”
丈南青错入旁门,虽有旁门丹书,奈何性功奇偏,以至七情从生,自认正果无望,故而不思进取,放纵淫恶,为非作歹,修行百年,恶贯将盈,不特不躬身反省,反怨“鹤轩”正果可期,可见“情”以制“性”,业报渐近。
终了,丈南青先是心畏“鹤轩”师承法脉,自忖难避李静虚的降魔手段,行凶之念顿息,杀意收敛,忽想奸贼前途无量,自己道途茫茫,恶向胆边生,掏出八阶法宝灵火幡,意要动手。
鹤轩两世杀人,不下三千万,对杀机最为敏感,稍稍一嗅,见穹顶杀意弥漫为云,心中冷嗤:
“娘的!只尔一个胆小鼠辈就敢下阴手?”
“本座眷恋锦云谷福地,愿辟此谷为一洞府别院,而非畏惧你!你若是不知好歹,本座催出雷霆手段,就算拼着崩山毁岳,也要灭了你这贼厮!”
鹤轩一面拿住紫云笠,暗中掐诀,一面宣说法宝来历:
“此宝名为紫云笠,乃极乐祖师亲赐与我,曾为终南山全真祖师重阳帝君亲炼法宝,但用此宝,可放太清仙光,罩护此神,乃是镇山至宝,等闲法宝难伤分毫。”
丈南青闻听此宝,回忆草棚中并未损毁的八仙桌,忙止法印。
“好个贼子,身揣此等重宝,竟然如此低调,怪不得我兄的黑煞神珠都被魔火烧化了,那片废墟中却有一张木桌分毫未损!”
“不行!此贼不杀,俟他功行一高,异日更难根除!”
……
思忖半日,将目一横,心生毒计,预备潜伏,暗中突袭。
鹤轩见三言两句,恫不走这等左道喽啰,自觉恶心,奈何爱极此谷,绝不忍施展辣手摧山毁谷,一时黔驴技穷,防备明松暗紧。
……
半个时辰,月婵娇躯苏转,精力恢复,药力发动。
“郎君,妾身肚痛……”
月婵腹痛如绞,脸白如雪,妩媚道:
鹤轩算出药效发作,故作不知,一脸忧思:
“不对呀!我配的药,没错呐!”
月婵到底九州女儿,“出恭”两字,秀于启齿,仗着“月事”,希他回避,免见丑态,哪承他“榆木疙瘩”,把那媚目一白,抬手遮脸,娇羞道:
“郎君,妾要出恭。”
鹤轩恍然大悟,细瞧女儿娇羞姿态,会心一笑,一语双关:
“原是出恭……”
“莫急,为夫用仙家飞剑,给婵儿掘个茅坑!”
说罢剑诀一引,一旁的青囊剑鞘中蹿出一抹白光,经天长虹也似,电射至鹤轩手中。
七阶仙兵凌虚,本为上等仙家飞剑,落在他手,沦为挖坑镐头。
丈南青恨道:
“仙家飞剑用来掘茅坑!”
哗哗五剑,精白剑罡,笔直催吐,一个斗形石坑被掘出。
月婵一面感动,一面羞涩,本拟让鹤轩回壁的,屎意终如洪水一样来临,再难忍住,迈动大长腿,跨至斗坑,双腿一蹲,
蓝粪奇臭,飘逸满洞。
鹤轩见月婵动作,催动真气,封锁鼻腔,无奈身在洞中,那有完全?吃那一熏,几要呕吐。
恰有一丝臭味,浮升千仞,于天窗飘出,蹿至丈南青的鼻孔,熏得他把昨日酒肉全部呕出。
那药不特祛毒,更因天才地宝,含有洗髓奇效,可排除身体内的毒素,再合上星吴寒毒,自然臭不可挡,玉晶峰上的丈南青吃上一缕,再难蛰伏,以为鹤轩毒计,詈骂:
“小贼奸猾,暗害我兄,今日又拿女流之辈的屎尿辱我,我与小贼不死不休,他日炼得至宝,定要同你做过一场!”
说罢,放出一朵赤红灵火,以身驾驭,径直飞遁。
鹤轩闻言一愣:
“卧槽?”
“我是谁?”
“我在那?”
“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机关算尽,难以退敌,不预月婵毒便奇效,竟可无伤退敌,叫他如何说得?心中忽生异样感觉,好如什么事都是我做的,什么都铺垫好啦,最终被人摘去桃子?
……
月婵方一泄完,登时神清气爽,无如屎臭弥漫,熏得她自己都想呕吐,再见郎君茫然的盯着她,不觉玉面发烫,一片驼红,仿如红桃,羞的她将头埋在胸里,活似一个母鹌鹑。
及至听见妖人话语,回忆郎君前般话语,抿着红唇,嘟着小嘴,细盯鹤轩,琼鼻粗重的喘息,媚目一嗔,加上那一脸红霞,又是一种绝美。
“婵儿,厕纸!”
鹤轩好半日回神,从那小乾坤袋中取出一叠黄色麻纸。
“哼!不要,我自己去洗!”
说罢拿着肚兜,遮住胸前臀后,去那窄洞,舀水自沐。
鹤轩见追兵遁去,料知再无敌人,催动法诀,把窄洞禁制符篆大开,真气摄来清水,涤尽粪坑。
待月婵系好月巾带、绑好肚兜、披上中衣,穿上外裙,斜坐玉床,低声啼哭,情绪低落,搞的鹤轩全无头脑。
“婵儿,敌人尽去,你我已然安全,何必啼哭?”
月婵见他来安慰,忽的转身,趴他身上,口中低诉:
“妾知郎君智慧超群,但你不该顾念妾身,久滞此地,今日若非那个暗中埋伏的贼子出声,妾身压根不知外间有人窥伺,此等艰险怎可让郎君独自承受?”
鹤轩把话一听,不禁感动,搂着月婵抚慰。
“一连两日,备受郎君照拂,万千殊荣,料想家中三位姐姐亦未有妾的幸运,日后倘有不可避之险,郎君尽可抛弃妾身,全身而退,妾有此一日,虽死无憾!”
月婵面目决绝,泪珠垂落:
“想那乌江江畔,虞姬为免霸王忧思,率先自刎,此等气节,妾亦可做的。”
情女多泪,果真不假。
鹤轩唏嘘一声:
“好,听你的,他日再有险情,定会按你说的做。”
月婵羞意尽去,又见郎君顺心,不禁止泪,焕发笑颜。
……
鹤轩去右方洞窟寻到萧三,转至彩虹潭外,同月婵内外合力,用那仙家宝剑,削石掘土把窄洞扩为二长高、五尺宽的洞门,另以天府金,篆刻“碧幽”。
夜晚,耗费精力,顶着碧幽玉光,以血刀为斧凿,对倾斜的洞基,大刀阔斧的平整一番,把凸岩分别切为石床、石灶、石案、石凳。
次日上午,本拟往衡州府动身,不巧天降暴雨,刹那见天地变色,乌云覆盖住锦绣谷,如非玉晶峰生出一种碧玉光华,谷内几如地域,全无一点亮光。
玉晶峰玉光烨烨,好如灯塔,斜插谷底,为方圆百里的生灵带来一丝光明,飞禽走兽、蛇虫鼠蚁,感知雨势,井然有序的从四面八方汇来,沿着旧径,一一爬上右侧的洞窟。
虎鹿并肩,鹰鹭同飞,一片和谐。
鹤轩三人身披蓑衣,立在彩虹谭外的饮水岩,仰望云空,一片乌黑,大雨哗啦,好似天破,电闪雷鸣,天威深沉,忽的听见玉晶峰传来“哗啦”雷声,不禁面色一变,以为洪流裹着巨石冲下来,不料只是一场洪流。
玉晶峰上的瀑布原来极为清澈,不想那山洪一来,抛射三丈,水劲奇强,颜色亦变黄色的浊水,内里有一只倒霉的黑色熊崽被裹挟其中,身不由己,刹那间从千仞高空坠落。
“郎君,救救那个黑熊崽崽!”
月婵见那黑熊崽投来渴求的小眼神,一旁哀求。
“得,收个黑熊看家!”
说罢,一提剑鞘,一缕白芒蹿出,真气一催,剑虹登时暴涨,斜斜一切,把那瀑布斩断,分出熊崽,剑指一点,飞剑一卷,一秒三百转的速度,把黑熊卷在其中,再用剑诀一引,立飞身旁。
熊崽灵智颇高,方才脱险,甩了甩水,看了看三个披着蓑衣的人,忙奔跟前,往月婵腿上去蹭。
“不愧是衡山养出的灵兽,这等灵智与十岁孩童无异。”
萧三看着山谷,面带崇敬,说道:
“少爷,三儿想起来了,这里和爷爷说的山神谷,自古相传,凡有大难,山中万灵会山神谷内避难。”
“山神?”
鹤轩略微一惊,如果真是山神谷,便是南岳大帝的别府,他来此地避难尚可,倘若长居,未免有鸠占鹊巢的嫌疑,岂能被人轻饶?
心存疑虑的当儿,忽听一苍老的声音传来:
“江小友勿忧,此谷乃天命庇护之地,老夫顺手而为,小友乃极乐真人的高足,卧榻此谷,实乃谷中生灵之幸,老夫不日回天述职,敬请小友迁居,山中百兽唯此毛兽灵智最高,今日借水一赠,助小友看家护院。”
鹤轩脸色一垮,呆若木鸡,半喜半悲,竟无话语。
憋将好半日,拱手一礼:
“多谢!”
空无余响,风雨交加。
“郎君,妾看此兽甚是聪慧,不若豢养洞中,我等离去时候,亦好守护此谷。”
鹤轩目光一扫,熊崽不敢对视,忙把头藏在月婵蓑衣下。
“罢!”
大雨滂沱,倒灌至谷内,溢满百鸟居后,又从谷外的一个岩坑冲下,顺着那山谷暗流,径直汇往湘江。
看了一会大雨,腹中饥渴,回转碧幽,烹粥熬煮。
吃罢后,三人沿着玉晶峰后方,大力开凿,再次辟出三十来间石室,或作精舍,用以休憩;或充澡房,用以木鱼;或开耳室,用以储物;或辟斗室,用以闭关,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玉晶峰通体翠玉凝成,所切的玉矿,皆为上品翡翠,如拿骨料去市场卖,难赚白银,如以工艺珠宝拍卖,少说也能“赚”三千万两白银。
那头黑熊真个机灵,帮着搬运玉石,惯会讨巧卖乖。
雨势其大,昼夜不息,难出锦云谷,只好在山洞开凿石室,连续两日,开出百余间精致石室,仙家别府初具规模,只是欠缺禁制、蒲团、家具、床褥一类。
洞府禁制诸多,鹤轩见山洪奇大,唯恐冲折玉晶峰,欲给洞府,偏生尚未学会“指地成刚”仙禁,真个无奈。
幸而三日后,雨势减小,鹤轩惦记南下,使出“雾影”仙禁,给洞门封上一层隐匿灵符,领着两人蓑衣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