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佛法相倏散,漫天赤光顿消。
千樟坪,恢复往昔佳景,山岚五彩,光曦亿万。
衡山白象崖。
白猿见佛像散去,一脸焦急,忙急起身,于那松枝上跳来跳去、吱吱乱叫,及至最后,竟学凡人跪地向千樟林,双掌合十,阖目祈祷。
看它面红如桃,眉清目秀、恭敬神情,竟像一位佛家行者。
——
草木焦灰,山风拂吹,生出龙卷,裹着漫天黑灰,上冲云霄。
遗墟中,南云笠岿然不动,旋生青光,罩护香躯。
把目一看,玉体疏懒,藕臂反伸,妙目紧闭,蛾眉紧皱,秀额微蹙,全是一派艰苦忍耐;
把手一探,脉若游丝,忽显即隐;
将手一摸,四肢寒彻,冷如冰棍;
万幸,心房尚有一丝温热。
玉颈一片蔚蓝,冰霜逐渐蔓延,渐行全身,现延至右乳、琼鼻,几将伸至乳间、双目。
幸而,星吴毛触所含的毒性尚浅,身外又无伤口,只于右颈肌肤上沾染三点,由外及里,发展甚缓,方有一线生机。
不然,仅凭那一会儿工夫,寒毒攻心,阳气皆断,顷刻魂归九泉。
三息后。
他查完病情,见寒毒恶化,忙把千年温玉取出,托在左手,右手剑指,掐诀结印:
“转!”
千年温玉巴掌大小,通体明黄,润如油脂,形如猪肉,经佛家真元一催,立生一圈阳和温机,黄光暖暖,化为一束金曦,映照心房。
寒毒凶厉,意欲横跨胸沟入侵左胸心房,吃那阳光金曦一激,登时消退,可它不肯消弭,海浪也似一波波侵犯,俱无例外的被金曦挡去。
“此宝可暂保心脉不被寒毒侵袭,欲解奇毒,仍需六转灵丹。”
“寒意,大可以千年温玉化去,葵水之毒却是难解,须得一火行灵丹,可惜本座无有火属性灵丹呐!”
他一面为月婵穿衣,一面思忖,忽忆阴阳转化,因忖。
“道家采药,毒物三尺之内必有解药,那星吴肤色为蓝,本该择一地肺熔洞栖身,为何来到这千仞悬崖之上?”
“难不成……洞内火行宝物?”
思量至此,把头一仰,见远方黑、蓝一片,纠缠难分,忖知他等仍在斗法,不禁颔首,剑指一点,御着南云笠升至半空,分出太清仙光保护月婵。
胼指一点,凌虚化虹而来,托举鹤轩,斜冲云霄。
冲破重重云雾后,二次来到白云洞。
定睛一看,洞口如桃,径直丈许。
洞壁冰霜,幽蓝阴寒,斗法痕迹仍未散去,愁眉不展之际,洞内忽的卷出一股风流,扑向罡罩,顿觉一股暖意,不禁喜上眉梢。
调转剑光,一扎深洞,只觉四季如春,明亮如昼,洞生天然,遍生奇花异卉,馥郁奇香,穹顶悬吊千百根山药大小的钟乳,灿白融融,夹着中央井窟升出的暖流,顿觉置身三月西湖。
凝神定睛,穹顶方圆百尺,中生一块尺许方圆的火玉,耀出赤光,火玉下方乃是一块尺许方圆的无底井窟,伸头俯视,只见井壁一片赤红,井底一团岩浆流动翻滚,似有一条岩浆河从山崖下流淌。
正待细查时,一股赤红火焰,攀沿井壁沟洫,兀自翻涌,挤乳膏也似向上喷涌,奇势凶猛,犹如山洪,速如陨星。
“嘶!”
鹤轩吃那岩浆一冲,恫的急缩头颈,全催佛家真气,幻出三尺厚的金色罡罩。
“嘭”
井窟内的岩浆看似凶猛,却也滞在井口三丈,射出一篷烈火,上燎赤红火玉,撞爆出万千火星,再经千百钟乳一阻一虑,刮落钟乳粉末,掉落在洞壁根部。
日积月累,洞壁根部堆上半尺粉土。
雌性星吴每次捕猎,皆会用触须束上十只小鸟,带回云洞,投喂雄性星吴,时日一场便有灵种从鸟喙中留存,再经火井灵机、钟乳灵土培育,天择地选的生就一丛向阳喜热的灵草,
太微紫麻、玄郭绮葱、赤树白子……
云洞玄奇,别无人烟,仿佛天地初辟的景象。
鹤轩环目一扫,心生唏嘘:
“天地造化之奇,日月玄机之妙,真个鬼斧神工,匠心天设!”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惦念月婵身中寒毒、昏迷不醒,忙急辨认药草,终于觅得一株黑色燕草。
《神农本草经》记载中药365种,分为上、中、下三品。
上品120种,滋补强壮,延年益寿,无毒或毒性很弱,可以久服。
中品120种,治病补虚,兼而有之,有毒或无毒,当斟酌使用。
下品125种,专祛寒热,破积聚,治病攻邪,多具毒性,不可久服。
燕草乃是味甘,无毒,可单独入药,高三寸,形如马齿,乃南方雨燕含在口中抵抗春寒灵草,善催气血,可温养体内阳气,迥非一般生热猛药,最善疏体内寒意,乃是一味导阴复阳的上品草药。
“配药讲究对症下药,最重君臣佐使,这一位祛除寒毒的药寻到,那祛除星吴奇毒的药石……”
女儿身体偏阴,六阴三阳,鹤轩特意取了三根燕草。
“毒物三寸之地,必有解毒之法!”
他一面沉吟,一面把目光看向穹顶,盯着那片火玉。
“石头虽可入药,但那火玉的阳气太高,三两嫌多,一两不够,如能找出一火玉髓,只需三滴便可……”
说罢,剑指一点,凌虚化光,斜斜一刺,插至火玉中。
然而,并没有想像中玉液滑出。
“疾”
鹤轩岂能甘心?
真气一催,飞剑往里扎上三尺,剑身消失不见,彻底埋在火玉中。
“哎!”
正当他叹息的当儿,一泓火红玉液,淅沥沥往下滴落,淌入井窟,“刺啦”一声,被炙热的岩浆蒸发,化为一篷白雾,散为火行灵机,滋养左近奇草。
“道家妙理果真不虚!”
他忙从善功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净瓶,掐诀斜指,射出一流金色曦光,铺为滑槽,把火玉髓引至净瓶。
“稀拉拉”
顷刻之间,九滴千年火灵髓被便接完,加上损失的那滴,一共十滴。
“千年火灵髓滋养灵药,事半功倍,一滴便可造就一根圣药。”
“白白的丢了一根千年圣药,肉疼呐!”
寻孔谛视,一泓灿红的玉液静静躺在瓶底,散发着无尽火行精炁。
“两味君药已成,该寻药引。”
一念忖毕,忙把那目光看向火井,因忖:
“药引注重,物象其形,药取其韵。”
“岩浆爆裂,形似韵过,恐怕会伤女儿家的身体,!”
转念又忖:
“喷出的火焰、火星,形似韵无,无法做药引!”
他外罩金罡,于那火井外徘徊踱步,眼睛不住打量。
“嘭”
岩浆火井,二次喷涌,蹿出一缕赤火,撞上顶部的钟乳,万千火星带着一点点微尘下落,吃鹤轩瞧见,灵光一动。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土乃万物之基,主蕴生机,火井岩壁虽然焦黑,却蕴火行精气,不特神韵相似,而且形也似,端是契合的药引!”
说罢,把手一挥,招来凌虚,复其原形,握在手中,趴在井口,伸出长剑,用剑尖在三尺以下的井壁上,斜斜刮了一剑。
收回一看,细细一捻,一缕火形精气暗藏。
“嗯!”
“没错,君药,药引皆有,寒毒无碍!”
说罢,取了一小袋岩浆土。
剑诀一引,御剑化为白光,斜刺向洞外。
不料方出洞口,碰见两头飞回老巢的星吴。
谛视一番,星形妖体外遍布血痕,鲜血淋漓,似乎犁过,头顶的丝绦触须,竟是折断不少。
再见两头星吴,跌跌撞撞地舞动五根翅体,一上一下的沉浮,观其有气无力的模样,似乎伤及本元,不禁寻思:
“依章、郑两人的法宝、邪术,做不到这等地步,定是邪派党羽出手相救,这才把两只星吴打伤,不过星吴既能回来,敌党必不会太强,应该不是真人一级的高手……”
思量方罢,两只星吴迎面飞来,瞧见盗走“九叶玉兰”凡夫,雌性星吴怪叫一声,扑棱棱欲来,却被那头雄星吴拦住,一雌一雄贴在一处,叽叽歪歪,似在互通讯息。
好一阵后,两只星吴浮在原地,不进也不退,翘首以盼,似在等待鹤轩先行离开。
“灵智不低呐!”
鹤轩笑赞一句,又忖:
“白云洞的奇花异草,年份多为百年,不甚珍惜,然胜在数量多,绝不可留给左道,这两只星吴灵智,领地意识极强,正好看护草药。
“留些丹药助他俩恢复伤势,免得被左道斩杀,白失机缘。”
“等本座得闲了,御剑乘风至此,杀兽取丹,占据洞府,岂不美哉?”
一念至此,把手伸至口袋中,将具有固元补血灵效的玉精丸、乌灵丸,各取十粒,利用江湖打镖要诀,催动真元裹住,斜弹至洞内一个凹槽。
而后,亦不搭理两兽,御剑斜坠,急冲草棚。
方至草棚,瞧见萧三衣衫褴褛,正在一旁丛菁中寻找竹箧。
“萧三,后有追兵,快背竹箧,跟紧我快些南行,”
萧三一脸惨白,惊魂未定,见他吩咐,重重点头:
“是,少爷”
鹤轩张开善功袋,对准红环、葫芦、骷髅挂珠,掐诀拈印,一抹金光闪烁,尽收口袋,顾不上寻找凶僧所留口袋,掐诀收下南云笠,又将悬在空中的千年温玉摘下,拉开月婵的内衣肚兜,把温玉塞在左胸、偏心房的部位,免得寒毒侵心。
而后,斜背南云笠,扛水泥也似驮着唐月婵,涌泉催吐真气,御着《千里神行》,蹬草点花,化风纵出,择取人迹罕至的樵径,夺路狂奔。
萧三见机大骇,全催轻功,一路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