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江鹤轩不当人子,你说他杀异人作甚?每日下两万焚心头血倒入玉带河?鱼妖的妖力日日增长……”
一位将军鬼愤愤不平,骄纵蛮横。
“甘柳将军所论不差,鱼妖那斯好些厉害,短短两年炼出血色妖丹,厉害的说不得,假使再高来一年,几证妖王业位,那时称王称霸,祸乱九州,谁来制服?”
……
一干鬼将鬼吏争论不断,喋喋不休。
徐灵王眉目一横,暗思:
“这群老兵油,私攫香火置办阴宅田产,不求修炼,只图享受,能打的过鱼妖才怪!”
回转神思,念着鱼妖厉害,又忖:
“鱼妖命格平平无奇,却仗异人精血日日浇灌,渐渐淬炼,蜕去俗躯,塑为龙身,成一条妖龙,而今红尘生死薄,几难查出名号,可见妖力非凡。”
“本王因神位限制,空有无边香火,无有斩妖神术,真个头疼!”
“妖龙虽未作孽,到底血腥怨力催生产物,如不及时清理,大明必有灾殃。”
念头一决,主意拿定。
取出往日不用的笏板——青云圭章
以朱砂为墨,以香火为水,勾动神力化合出一种红光墨水。
正襟危坐,手执朱笔,对着白玉法圭操觚染翰。
休看他是官秩一品的“王爵”,在天庭的序级论品中,他只是一尾从五品的地祇,多余的“从”半品,也因天子脚下,额外赐予“神诏”。
神祇九品,一品一重天,上四品为天神,下四品为地祇。
唯独第五品特殊,又称人间天神、天界地神,尊讳地主,好如五岳府君便是此神位。
六品以下,无章上奏;
六品以上,每年一次。
草拟完奏疏,取出城隍官印,催动香火神力,化作一团金粉,敷于官印底部。
用力一戳,青云圭章立化为一缕青烟,自城隍庙云空钻出,斜斜云空,越飞越急,眨眼不见。
抵达九天罡风层时,聚气为形,化为一个凡间奏折大小的玉册,外罩一缕金芒,虹光一射,冲破九天罡风,抵达灵空天域。
此地介于意志、虚无、物质之间,亿万思绪交织,最是烦乱。
无穷无尽的天魔经常咆哮于此,俗称天魔界。
天魔界向上欲冲至灵空仙界,向下想要沉落于九州。
万千天魔瞧见玉册,如猫闻鱼腥,潮水般涌来,妄图借此附身,脱离浑浑噩噩的境地,上天成仙作祖,下地做魔一畅欲念。
“吒”
只听一开天辟地、中正平和的声音自灵空仙界传来。
那些天魔如闻大敌,一个个远遁亿万里,急速抽离。
“敕”
上空冥冥摄下一抹金光,裹住玉册,消失不见。
天上一日,凡间三年;
凡间一年,冥界十年。
城隍奏折即边立被呈报,至少大半年才会有批复。
何况,天庭折子堆积如天呢。
“天数未尽”一词,莫非因于此?
呈毕玉折,徐灵王立向地府、泰山府君行文一封,叙述前因,请求支持。
“甘柳、午马、范谢、拘魂、枷锁将军听令,即刻前去锁拿士卒魂魄,训练鬼卒,把握机会,练成万鬼军阵,一举荡平鱼妖,若有耽误,立刻褫夺职位,遣送轮回!”
五位将军闻言大骇,从不情愿、爱抱怨,拱手称是,听令而行。
左右两位判官趁机进言:
“灵王殿下,因果天定,解铃终须系铃人,既是阳世未有妥善处理,何不寻江鹤轩解决此事?”
徐城隍闻言心动,却因阴阳官员不得勾连,暂且作罢。
——
阳世,崇北坊。
杀意红云一现即隐,云空被冲出百亩晴空,下雪的乌云轰地散去,一缕金光照在鬼头刀上,反射出无穷金光。
异人何曾见过天地异相?
颤抖身子,如受惊小鹿,仓皇逃窜!
先天异人的元魄,在杀意红云颤抖,身躯禁不住打个哆嗦,脑后热热,急剧示警,全力调动双腿,不自觉向后飞奔。
修至“天心”境,并非无有走火入魔之厄,只是几率会极小。
他杀异人如麻,入道极快,却有弊端,如今心性不慎失守,差点大肆杀戮。
好在剑道悟透“空无”,以“天剑一心”强行驱除“失神”危害。
道家言“天心”,佛家说“禅心”,儒家指“圣心”,说的都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乃入道最高品级。
至此境界,无可精益,只有“修持守正”,一旦跌出此境,渴望再悟,再悟易登“魔心”、“妄心”。
虽可调动乾坤元炁,十倍战力增幅,却会因此步入邪途,非大毅力、大智慧、大功德无法法解厄。
恢复神智后,背后生出一阵冷汗,心中庆幸,急急施展收敛杀意,体悟剑道“剑心”,以手中鬼头作剑,肆意斜刺,挑拨出剑气,追杀异人。
异人察觉江鹤轩身上杀意忽的消散,幻作一种凌厉的冲天剑意,百思难解,但他们不敢停留,亡命奔逃,不肯给江鹤轩机会。
异人、明廷的目的未有达成,无有撤离战场的迹象。
鏖战至酉牌时分,双方打出默契,吃喝拉撒,皆不妨碍。
江鹤轩提着十二口鬼头刀,一锵一当,迈着官步,优哉游哉,再诸多士卒的敬畏下来到隆安寺外的伙房。
三十余位僧衣和尚“抱薪救火”,升炉起灶,几随军伙夫正持着五尺长的铁勺子摇着炖肉菜,猪油半桶半桶的倒,薯粉、白菜、萝卜混着数千片猪肉,水泡咕噜咕噜冒着,滋出油花,夹着一股子肉香扑在众多兵卒口鼻中。
“喲,和尚外煮肉粥?你这伙夫真大胆!”
江千户一脚踢开几位兵卒,探头往灶中一瞧。
众士卒看见黑官帽,再瞧见斗牛袍,一个个飞也似避开。
“大人,您请尝尝!”
那王伙头肥胖如猪,打来一碗肉粥。
低头一扫,粥内全是肉粒,哪有白米!
“现在这里本官说的算,你们谁不服?谁服?”
众人一则畏惧他的官服,二则畏惧他的实力,讷讷不敢言。
“现在分菜由本官说的算,每人碗里必须有二两肉,或者十块肉,倘若分不允,本官立马宰了他!”
言罢将鬼头刀扎在灶台上,恐吓一番后,继续道:
“本官也不小气,你若将今日的饭食分好,让本官享受一回乐趣,这张银票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