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掏出了那颗还魂丹,交给了云鹤谷前来接应的医生们——他们已经在着手救治雅若了,让他们给雅若服下。
云鹤谷巴萨查走到断掉的浮桥前,凝重道:“断桥了?活下来的......只有你们吗?”
小野和冰流都显得有些沉重,虽然剧院是唯利是图的杀手组织,而且此前也和他们没有交集,但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相比小野和冰流这两个外人,塔盾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是好事啊,少了几张没用的嘴巴吃饭了。”
冰流沉着脸道:“黑仔也没有回来。”
塔盾:“剧院不是黑仔一个人的,既然他死了,女王失踪了,那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选出一个新的首领。”
话不投机,小野便走到一边警戒着周围,冰流走到勒菲身前,拱手道:“多谢前辈相助——”
勒菲正蹲在草地上,用草结编着花环。冰流靠近时,他抬起了头,笑道:“别这么说,只是碰巧罢了。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双毛一念之间的选择罢了。在此之前,我可不知道他会在这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冰流便收回了手,疑惑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双毛又是怎么回事?”
勒菲便站了起来,将那花环轻轻戴在了冰流头上,冰流下意识地要躲,但那花环顺着兔耳便落到了他头上,他也不好直接扔掉。
他笑眯眯地端详着冰流:“嘻嘻......真合适,小朋友永远不嫌装饰多。他们都叫我勒菲摩根,一个无耻的乐子人。”
冰流有些吃惊:“你是那个沃土的首领!”
“嘿,你认得我?”
“敢在金沙圣城,圣膏军眼皮下犯案的金沙剧贼,不管是金银帮还是翡翠会都没有成功将你羁押归案......后来你带着你的手下逃到了沃土,成为了那里的首领,并且吸纳了越来越多犯下案底的形元者和炼金术士......其中甚至包括青水和黑峰人。”
冰流摸出玄冰铁枪,摆出警戒的动作来。
勒菲嘿嘿笑着晃了晃脑袋,“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落暑钱庄的那次,你和英雄亚瑟在一起呢。后来哲人王追过来都被你们打退了,真的很了不起啊。”
“你对双毛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他今天......和我印象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那是因为在今天以前,他自己都没有看清自己——只是在今天,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他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在那种时候想通,可以说是很倒霉了。”
勒菲打了个响指,指尖便出现了一枝小花。他捏着那枝花递到冰流面前,道:“我能成为沃土的首领,只有一个原因——我相信所有人都是自由的,而沃土就是能让我们抛弃一切束缚自由自在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最终都会找到自己想走的路。放弃那些看法和立场,你会发现从未体会过的自由。”
“......”
“那么,我的芦芦王子,你想体会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吗?”
冰流收回了冰枪,“我享受了身为芦芦族的优待,就要承担王族的责任。我不能......”
勒菲便将花塞回自己的嘴里吞了下去,站起来拍了拍满是血污的裤腿,
“人的模样总是被强加的立场和他人的凝视来决定,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想走的路不好走,想做的人不好做,都说是身不由己......双毛最后得到他想要的,真正地自由过了一回,他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幸运了。”
小野走来问道:“所以双毛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他的经历和你相似,嘿嘿......被抛弃在青水,然后被食草族收养,之后家园被毁,到这里为止都和你差不多。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遇到了这么多贵人——他被带到了黑峰,他告诉我,那里所有人对他的态度搜是‘不在乎,但是死了更好’,所以我猜他应该是想让别人能够正视他吧?”
勒菲接着又嘀咕了起来:“嗯......说得通,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杀人,因为那样别人就会正眼看他了吧?”
小野:“所以你怂恿他去送死了吗?”
勒菲:“对你们来说,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不是更好吗?怎么,我的小白狼,难道你连这种人都打算拯救吗?”
小白在雇佣勒菲时给过关于小野的资料,所以勒菲对小野他们有一点的了解。
小野犹豫了一下,问道:“像双毛这样的人,有拯救的可能吗?”
勒菲哈哈笑道:“不如去问问清源和他被双毛(消音)的妹妹吧,还有迄今为止所有被他杀死的人——哦,我忘了,他们都死了。我自认不是个好人,所以我也不想评判他的对错,但是他来了沃土,我就有义务帮他找到自由。”
冰流:“沃土的所有人都是像双毛这样是非不分,十恶不赦的人吗?”
勒菲再次笑了起来,“我分得清是非,也知道善恶,但我就是不愿意被别人用‘善’来强迫我去做什么,用‘恶’来禁止我做什么。出生没得选,死亡没得选,所以在我能选择的一生中,我必须是自由的。”
小野质问道:“为了自由就可以伤害别人吗?”
勒菲:“嘿嘿嘿......双毛追寻了一辈子的自由,可不是如此廉价之物。你知道吗,伤害别人,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大多数人都没有勇气直面流泪的眼睛,所以他们注定会被桎梏钳制到死。自由就像木天果果,一旦品尝到一丁点,就会一辈子都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中......可以为此伤害别人么......双毛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小野道:“如果你和沃土的人要为此伤害别人的话,我只好阻止你们奔向自由了!”
“小白狼,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你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与世界为敌,毫不夸张的说——你每前进一步,都注定会有无数人倒下,不会有任何人牺牲的天下,根本就不会存在啊。”
勒菲走了。
冰流走上前,对小野道:“别听他的,一个土匪头子罢了......像双毛这样的恶人死了,其实是一件好事。”
“可是......像他这样能够鼓动双毛去不惜一切代价追逐什么的人,会更加可怕。你能想象吗,那些有实力的恶人在他的蛊惑下,将不会再惧怕圣膏军的威慑,而是纷纷从藏身的阴影里走到街上为所欲为,不知道又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小野!”
冰流从背后抱住了小野的腰,将头贴在了小野的后背。
“太心急的话,会在实现梦想前就倒下的......等阻止仪式,这一切都结束了再说吧。”
“咦?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呀?”
“我想活得更任性一点......虽然有点难。”
小野转身,伸手在冰流的脸上揉捏起来:“嘿嘿,先从笑一笑开始吧,来笑——哇,脸部的肌肉很僵硬啊。”
“......”
“......”
刚经历了一场修罗场的两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够了......”冰流有些脸红,用拳头挡在嘴前,将目光移开,“雅若夫人还受着伤呢,这样不好......”
“哦。”
------
“大人,前往金沙的王刹军指挥和夜罗王将遭遇刺杀,今天早上已经确认身亡。王上让你前去接管王刹军继续对金沙的行动。”
“知道了。”
夜冥放下了传话令牌,将手朝前摊开——此刻他正盘腿坐在悬崖前,面对着前方的万丈深渊,一片被风吹下的叶子盘旋着,似乎就要落在他的手上。
“没想到金沙居然有这号人物,能够在王刹军和倭瓜岛忍众的严密防守下刺杀夜罗和沙瓦......真想和那个人进行一场死斗啊。”
在夜冥微闭着眼想象时,那片即将落在他手里的叶子突然往前方飘了起来,随后飘下了万丈深渊。
杀气......
夜冥察觉到了什么,便站了起来,斑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
“听说夜冥王将和云鹤谷的人做了一笔交易?我很好奇,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你把云鹤谷的人都杀了?”夜冥了解一些斑郎的作风。
“金沙四家能有这样的地位,不是靠实力,而是靠他们制定的规则来胁迫那些更弱小的人参与他们的游戏。当更强大的外力来临时,他们要么卑躬屈膝,要么迎来毁灭......但是有一支离开云鹤谷的人去接应什么东西了,好像是那只白狼?夜冥王将,曾经和那只白狼交过手,对吗?”
夜冥斜乜着斑郎道:“你想为他报仇?”
斑郎伸出爪子慢慢地握了起来,咬牙道:“已经确定了,他是白影的儿子......夜罗已经死了,还剩下一个,我是不会再让旁人抢先了。”
夜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那你是在向我问路了?”
“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天位,按理是不可能从你手里逃脱的,你肯定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标记——他现在在哪!”
“如果不告诉你的话会怎么样呢?”
两人身上同时唤出了阴鸷的形元,一黑一绿,旗鼓相当。而从悬崖附近的树林里,又走出数个王刹军打败的人,领头的是蓝魂儿和卡鲁鲁。
“有备而来啊。”夜冥扫视了一圈蓝魂儿的私兵,心道:“这种程度的形元接近,我不可能没有察觉,看来他们中有人具有放出系的传送能力。”
斑郎凝出了嗡嗡旋转着的飞轮,飞轮被一圈圈绿色的诡异火焰包裹着,“蓝魂儿,他是狼王委任接替沙瓦王刹军的人,杀了他,你就是新的黑峰王将,那些王刹军就归你指挥了。”
夜冥旋即用出了“观”。
蓝魂儿甩出了变化为剑形的追魂,喊道:“不用浪费形元了,都在这了——黑峰咆哮谷军事副指挥蓝魂儿!”
“黑峰王将夜冥。”夜冥在心里嗤笑了一下,心道:“还有一个隐藏着的高手呢,看起来不可能是你们的人......这个笨蛋。”
“礼仪结束了,那么——开始吧——”
他们后方的树林中,一双粗大的手扒开了挡在前方的枝叶,他在心中想道:“这就是目标了......好饿,全部都要吃掉,全部——”
哗啦一声,他径直走了出来,朝蓝魂儿他们走去。
夜冥一气刃挡住了蓝魂儿砍来的兵器,欣喜道:“合格的对手!”
“哦?多谢夸奖——”
“不,不是你。”夜冥指向他们的身后,“是金沙盟的将神吗,何等惊人......”
众人身后,一只粗壮高大的虎鲸缓缓朝他们走来。
“没有一丝生机,如果不是用‘观’我也察觉不到他......这需要对形元具有极其强大的操控力,还有身上的那些纹身......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曾经在黑峰东岸活跃的,已经灭绝的‘神明的容器’戈洛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