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哆嗦着哭诉道:“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伞下客瞪了他一眼,“这里即故乡,何必想家!再说此话,把你父母拘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王胖子不敢再多说了。
小别急忙把话题拽回来,说道:
“那你就从桥上出去呗,孟婆不让你走吗?”
“不是,她拦不住我,拦住我的是奈何二字。”
“就因为刻在石头上的两个字?”
“就是那区区二字,在你们看来像纸糊的一般,一挥手就能抹去,对我偏偏是天敌。我在世间时,以为参透了所有,便闯进了这里,那一日,冥神只问了一个问题,我答不出,他问我奈何。奈何就成了我的心魔,冥神在桥上写了奈何二字,我便囚禁在了这里。奈何,奈何。”伞下客眼睛里的光消散了,“不知已过多少年了,那个问题我还是答不出,奈何。”
失落的情绪感染了四人,再无言,慢慢地走着。
雨打在伞上的声音更大了,比雷声还大。
伞下客看了看天,“只顾得聊天了,雨该停了,先随我去办了公事。”
他们的脚步并不快,却像踩着铁球漫步的杂耍艺人,脚下的土地飞速后退,明明无限远的地方转眼就到了,小镇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一座通天高塔来到了眼前,塔里面是轰隆轰隆的水声,他们面前有一个转盘,像船上的舵。
伞下客转动起了转盘,雨便渐渐停了。
天还是灰沉沉的,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雨是从地上流到天上的?”吕延问。
“在人世间你说的道理是对的,但在这里不是,雨就是从天上来的。”伞下客黯然道,“你和我一样,把外面的一套带到这里,却发现是错的。”
“那这通天塔有啥用?”
“只是连着黄昏湖,控制湖水的漏下而已。”
“天是黄昏湖?雨是黄昏湖漏的水?”
“地是冥界,也称地府。”
吕延要慢慢地消化这些事。
又过了片刻,伞下客说道:“走吧,领你们去见一个人。”
这回他们慢慢走不着急,路上伞下客还说:“你们也不问我的名字,我叫雨师。”
吕延挠了挠头,他总是忽视了名字的问题,连小别扭也是如此。
脚下是鞋底粘泥的土路,返着泥土的潮气鲜味。前面遥遥的山脚下有一个村落,就好像日落时归隐的山林之畔。
进了村,村中有个二层小木楼,楼前的篱笆下有菊花,一个农夫在院子里锄地,完全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样子。
“这是地师。”雨师说道。
地师看见了雨师,说道:“我们放在人间的冷棋,又少了两枚。”
说罢扔过来一个锄头,雨师便帮着锄地,足足两袋烟的功夫,小别扭站得累了,吕延又把她背了起来。
锄罢了地,地师拍了拍身上的土,对小别扭说道:
“那个人走时的那杯茶还没喝完,都快凉了。”
小别扭说道:“都快一万年了,茶也该凉了。”
“夏天,凉的慢。”地师领着几人来到窗前的竹棚底下,桌子上真放着两杯茶,还有棋盘上的残局,他指着一个茶杯,问小别扭:
“这半杯茶,你喝还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