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林如同做了噩梦惊醒一般从控制舱中醒来,挣扎着扯掉身上的联接线然后瘫坐在沙发上有些惊魂未定,脑袋嗡嗡地眩晕,有一种被强行抽离灵魂的撕裂般疼痛直击他的大脑,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四分五裂了一般。乐正林自问自己经历无数,什么样的皮肉苦都受过,但这种疼痛感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每晚能让他恢复一些精神的的咖啡还没送来,乐正林起身自己泡了一杯三倍浓缩的黑咖,认真复盘了一下他被踹下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感觉到眩晕和疼痛之前,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他强制踢出了联接,但他怀疑并不是因为闫一丢来的那个气源球。
虽然他当时感觉自己已经在心力交瘁的边缘挣扎,但绝不会因为一击攻击就能被挂机。不是说目一的攻击力太弱,而是他的爆性攻击是纯物理型的,最多也只是体感上会出现痛觉,然后人偶被破坏部分零件,根本不会涉及到直接攻击到他与人偶的联接。
除非——一个大胆而又充满可能性的想法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事情发生了就一定会有一种解释,而在这件事情上,排除掉几率小于百分之一的巧合与机器故障之外,就只有一种解答——是另有其人,掐着他被攻击击中的时间点同时出手。并且这个人,一定是知道“林歆歆是个人偶”这个内情并且用上了特殊的攻击手段,不然没有可能做到如此精准的针对性打击。
乐正林抿了一口浓苦的咖啡,有些拒绝自己接下来的推测。
今天硬要拉他去训练场的人,是闫一。只有他,知道林歆歆人偶这件事,并且也只有他!有机会以训练为由把他带到人多开阔的训练场,并能让他降低对周遭的警惕心。
这算是背叛吗?乐正林此时觉得自己比这杯子里的热美式还苦,苦的透心透肺——不仅接了这赔本的倒霉任务搞的他内分泌都要紊乱了,现在还面临着可能“中道崩殂”的局面,连任务的节点奖都拿不到!如果再不提前做一些准备,那他真的在家族赏金点数年底结算时死的极其透彻。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闫一出卖了他,那他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法把他踢下线?难道是一种警告?还是说误打误撞,又或者……根本不是他泄的密,真的是巧合呢?
乐正林烦躁地拿出手机,忽视了上面的一连串的消息,打了个电话——“喂?我这边的控制舱上次检修是什么时候?”
“二少爷,控制舱三日一检,上一次是两日前,一切无异。”
“行。今日提前过来一次,我感觉控制舱的联接有点波动。”
“收到,二少爷,检修人员十分钟之后就到。”
————
而闫一这边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庭广众之下一击于翻了学校的黑马人物,还那么多双眼晴在周围,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传出去,指不定又会以什么离谱的加黑加粗款标题出现在校园论坛网上,然后各种言论合理的不合理的就会在后面乱七八糟的出现,最后再传到他耳朵里可能就是加了七八种料的超狗血版本了。
闫一在确认乐正林是真的下线了后,迟疑了几秒,便不是很利索地把地上的林歆歆人偶捞起来背在身后,在吸引来更多的注意力之前迅速带着人逃离现场。
不过他不敢这么招摇的直接回衰室,想来想去还是去了他俩常作为碰头地点的隐蔽天台。
背着个百八十斤重的人偶冲上没有监控的楼梯间,三阶三阶梯子大步跨到了位于二十层的天台,最后喘着气以不会弄坏的力道的把林歆歆人偶地摆在了墙脚放好。
“咋突然下线挂机了呢?不会出啥事了吧?”闫一摸出手机,发出好几条消息询问情况,半晌没得到回复,却等来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咦,大晚上怎么会在这里?”
“鹤公子?!”闫一睁大了双眼,“你怎么在这儿?”
鹤璟熠从台阶侧面的阴影走出来,一脸好奇,“我没事儿就会来这儿练习一下,你呢?哎?你旁边那是——林歆歆?她怎么了?”
“她不舒服,睡着了。”闫一睁着眼睛说瞎话倒是顺顺畅畅,不过仔细看的话,他身侧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微微抖动着严正以待。
“不舒服怎么会在这里睡?赶紧带人家回寝室休息啊。”鹤璟熠蹲在一旁,保持着出于对女性绅士的距离,拍了拍闫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女孩子,每个月都有几天特殊时期,你作为她身边的男人,就要靠谱一点,给人家多一些关照呵护,不然!等她恢复元气了,有你好受的!”
闫一闻言心中骂骂咧咧,闭了闭眼,解释道:“他脾气不好,又不准任何人碰他,所以我只能在这里陪着。”
“哇,你这人,简直是个榆木脑袋!一点儿融会贯通随机应变都不会吗?这么冷的天,就这么让人家就这么躺在地上,你是不是太呆了一点?人家不让人碰,那你好歹,把外套脱下来给人家垫一下也舒服一点啊!”
闫一心道看来这鹤公子今天是打算要跟他耗在这儿了,也不知道乐正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久了连个消息都不会,也不重新上线。有事没事啥情况也不知会一句……现在让他怎么办?
他想了想,抬手把身上的厚外套脱了下来,反正他的皮肤又感觉不到冷热,气源包裹着也不会被冻伤,不如先按鹤璟熠刚才叭叭的做,免得他起疑心。
鹤璟熠见他轻手轻脚又相当笨拙地把外套盖在林歆歆身上,叹了口气,道:“以后这些事情主动一点,女孩子醒来见到会特别感动。”
“……我又不需要他感不感动……”闫一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然后问道:“鹤公子还有什么指教吗?我趁这个机会,都学学。”
“这种绅士的直觉和行为,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完全理解的,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等你形成了惯性思维之后,就大功告成!不过,既然你有心想学,我也不会藏着掖着,我们那么好的室友关系,肯定把我这些年学到的全都教给你!”
“……那就拜托鹤公子,一定倾囊相授于我…”
鹤璟熠清了清嗓子,从兜里变戏法一般摸出一块丝巾,摊开平整地铺在地上,然后才一屁股坐下去,说道:“看,这就叫细节之一。身上永远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物品——丝巾,可以擦手擦嘴擦任何东西,必要时也能当垫子。
这种类型的物品有很多,需要你在生活中去慢慢发现。其次!非常重要的,就是姿态体态!无论是绅士,还是公子,绝对不可以驼背甩腿走路,一定是挺胸,但同时保持着让人感觉收放自如的松弛感!”
“等等等等,鹤公子,这部分我听着有点不能实际理解,挺胸抬头身子不是会自然绷直吗?怎么…又一个松弛感呢?”
闻言,鹤璟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还比了个大拇指,表扬道:“不错,有悟性,能发现关键之处!这个走路啊,并不简单,我学模特步那会儿,整整被模特老师纠正了百来次。普通人走路这个事情其实没有标准的定夺,但是存在一定需要注意的平时很容易就忽视的点!比如你的手臂摆动,你的步伐大小……”
鹤璟熠越讲越起劲,从走路姿势到坐姿手势,餐桌礼仪,而一开始还认真听的闫一听到一半就陷入了迷茫——为什么鹤公子的生活这么多条条框框,他看起来还并不觉得累或者束缚,难道他打架的时候也要时刻保持优雅吗?
回想到之前鹤璟熠在擂台上敬谢幕礼的模样,闫一突然一下好像又能理解他了,他那不是在享受擂台。就像是张天玄每晚上固定举铁锻炼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某些事,而鹤公子坚持的可能不像天玄那样容易被他人理解罢了。
这样一想明白,闫一就带着更加尊重的心态继续认真听对方讲授。而正当两人一个叨叨一个听的正起劲时,身旁完全被他们忽视了的林歆歆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林歆歆从地上坐起来,疑惑而又带着点嫌弃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问道:“这是啥?”
“你终于醒了!!”闫一大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大石头般,随后使了个眼色问道:“还难受吗?可以正常走路了不?”
林歆歆盯着眼前这个眼睛看上去略显诡异的好友,迟疑道:“还……行吧。他是谁?”
鹤璟熠瞬间收敛了刚才授课那种夸夸其谈的张扬模样,微笑道:“你好女士,我是闫一的室友,我叫鹤璟熠。在这里碰巧遇到了你们,才跟闫一一起等你好转恢复,毕竟晚上天寒,又不安全。”
“……多此一举。”林歆歆却完全不领情,伸手把衣服扯下丢回闫一手上,利落地站起来,斜着眼睛撇了呆在原地的两人一眼,说:“省省吧。爷可不吃你这些花里胡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