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了，肖白心情大为舒畅。
老刘昨晚就表明态度不追究了。
托马斯和他有暗约在，两两相抵。
李梅行事正派，也没亲眼见识过，谅她不会到处传播三手消息。
只有十娘，这倒是个问题。
不过，十娘才来没几天，根脚浅薄，除了后院里居住的几人，应该再没人会信她胡说。
肖白在办公室里缓慢踱了两圈，一番深入分析之后，情绪愈发稳定。
男人婆，终究是本大人为你扛下了所有……下次，要么我将你打折，要么休想我给你打折。
……
今天，除了上午因为昨天的破事让肖白浪费了少许精力，在下午时候，他已经全情投入到了各项正常工作中。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临到晚上，众人聚集在老刘屋里，围桌而坐，等待干饭。
“梅姐，我下午去营里了，大家伙很支持你升任守备使一职，期望你今后带领大家继续披荆斩棘，共创美好未来。”饭桌边，肖白呵了口气，忽然正经说道。
李梅连头都懒得抬，撇撇嘴提醒：“说正经话，谈正经事。”
“梅姐，我下午去大营挑人了，爵爷留在营里的八大金刚我要全部带走。另外，胡巴和酱爆，还有几个下属军官我也要带走，还有部分精神小伙，也强烈要求随我去灵州，像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他们……”
“可以，营里现在本就超编了，你将那些刺头多挑几个去，我以后也能多省些经费，多省些心力。”李梅还是懒洋洋回答着，完了眼皮一抬，接着问道：“那个谁和那个谁呢？”
“哪个谁？”肖白感觉头秃，他最怕李梅这种名字或外号都没有的问题了。
李梅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回道：“那两个外号叫‘大炮虫’和‘龙公’的，他们随不随你去？”
肖白当即摇头，借口说道：“他们说，此间乐，不思灵州。”
那俩神仙……他看到就头大，坚决不能带走的，哪怕他们强烈要求也不行。
李梅听说后，眼神一暗，自语道：“那俩神仙，看到就头大，坚决不能留在营里呢，哪怕他们强烈要求都不行。”
嘀咕完，她抬起头，深情凝望着肖白，突然问道：“小白，我们算不算朋友？”
“算吧？”肖白犹疑，他已经听到她刚才嘀咕自语的内容，和他的感受如出一辙，就是导向性完全相反。
这边，李梅眼神一亮。
“既然是朋友，能不能帮我个忙，将‘大炮虫’和‘龙公’带走，这样也算是对我上任工作的支持呢。”
果然是这样。
现在换成肖白自己双目无神了。
那俩家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还十分的皮糙肉厚，不惧责罚，让他将人领去灵州……着实头疼。
“梅姐，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不能。”
李梅推了推琼鼻上的圆框玳瑁眼镜，断然拒绝。
难搞！
肖白认真思考了半分钟，同时在这半分钟里，他又听了李梅接着对大炮虫和龙公二人往日行为的控诉，大多数都是言语轻佻，不尊官长的行为。
说明白就是……他们想调戏李梅，但又不敢调戏李梅，只能时而口嗨，时而被捉住责罚，又时而口嗨，又时而被捉住责罚，最后弄得李梅烦了，看到他们就心理性头疼。
“好吧，我将那俩家伙带走便是。”最后，肖白点头，应了。
皆大欢喜，除了肖白和托马斯。
肖白自不必说，托马斯倒能说道一下，因为他刚才才知道他的心上人往日竟然在大营里被别人惦记了，他不能忍，想吃完这顿，过去大营里向二人讨教讨教。
“托马斯，此事到此为止，反正小白已经应了让他们同行去往灵州。”李梅眼皮一抬，扭头嘱咐托马斯，后者听了，悻悻然萎靡。
“李梅小姐？他们……”
“你不是也要跟去灵州吗？”李梅反问。
已经变得不太厚道的托马斯愣了一下，又变得振奋起来。
“妙啊！”他嗷呜一声，像一头来自海那边的狼。
“瞎嚎什么？干饭！”肖白适时喊了一句，在心里为大炮虫和龙公今后的日子默哀。
……
……
离京前的最后一天了。
衙门和大营里该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肖白今天想去见见必须见的人。
比如无道大哥。
早上，吃过早餐，从前院衙门出来，让门口俩值守的神仙备好乌骓马，他一跃而上，翻身上马，默然往同在行政区的统调部总部大楼奔去。
“大人好走！”
“大人再见！”
肖白身子一颤，一个不稳，差点跌落马下。
总有一天，本大人要将你们给换了……他将意外归因于他们的问候上。
马儿嘚嘚嘚，马背上的人在瞎琢磨。
有好些日子没去看望大哥了，不知道大哥近来可好，是不是瘦了，会不会失眠……呸呸呸！怎么像去看望老情人一样，要不得。
肖白收回心思，眼观鼻，鼻观心，专心驾马赶路，很快便到。
风格迥异，不类寻常的黑漆漆棺材样建筑前面，肖白翻身下马，向守卫的兵士报上姓名职务，没有受到额外的任何盘问和责难，因为本就是办公时间。
从外围进来，他直奔进二楼那间装修低调，但是相当宽敞的办公室，顺滑得他都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大哥！”
“小白，你终于来了呀！等你两天了。”
李无道还是坐在那张大办公桌后面，眼皮微睁，用眼角的余光瞧了瞧他，便继续低头伏案开始忙工作了。
等了两天？
肖白当即明白，无道大哥应该是在知晓他接到去往灵州任职的调令后，就开始等着他来过来了。结果呢，接到调令当天，他便悄摸去了虎牙妹在宫里的住处。往后三天，第一天因为武大小姐耽搁，第二天因为第一天的余波耽搁，直到今天，他才赶了过来。
罪过罪过！
“大哥，抱歉！衙门里有些事，实在走不开。”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那些情情爱爱的破事，不过你玩得还挺开放，竟然和武家那个母夜叉……咔咔咔……”
李无道伏在办公桌上，身子轻微颤抖，强迫自己压下快要爆发的笑意。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和武家大小姐的皮鞭游戏事件只有衙门里的人知道，算是小范围事件，大哥是怎么了解的？
眼线？暗探？间谍？秘密情报员？
一瞬间，肖白皱紧眉头，想到许多。
“大哥，你在监视我？”他小声问道，忘了本来是过来问候的。
李无道抬起头，笑着看他，温润如玉的白皙脸庞无尘无垢，好看至极。
又一瞬间，肖白差点沦陷，迷失。
“大哥，说正事呢！不要笑。”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脸。
“谈不上监视，就是觉得有趣，不经意记住了。”李无道答得隐晦。
统调部的手段果然厉害，连自家兄弟都不漏过。
肖白走到大办公桌对面的沙发里，一屁股坐下，气呼呼独霸整条沙发。
此时，他在刻意保持沉默，或者无声抗议。
李无道也不恼，但也没多解释，反而撂过此话题，和他谈及最近京里发生的事，像拉家常一样。
“小弟，莫要生气，两位三阶卓越境高手在城里互斗，就是在宫里，也会被人注意到的，不过大多时候，只要影响不大，我们也不会刻意去调查管束。”
“另外，你之前虽在城里当差，但却不过分关心时政，有很多近来的变故你都没注意，我和你通报一下，对你以后去了灵州那边任职也有好处。”
“想不想听？有没有在听？”
李无道说着话，盯着正在玩手指沉默以对的肖白，忽然问了嘴。
肖白一愣，赶紧坐直身子，答道：“想，有！”
听大哥话里的意思，还是因为他和武大小姐动静闹太大造成被盯防了。
也许衙门里没有放置统调部的眼线。
就说嘛，衙门里都没几个活人，还都是自己人以及自己人介绍的人，怎么会是统调部安插的密探呢。
他打起精神，准备专心听听所谓京里的变故。
这时，宽大空旷的办公室外面，有靴子着地的声音响起，接着是轻轻的有节律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李无道应了声，接着道：“应该是文图，他也等你多时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文图兄弟！他要想见我可以去衙门啊，我还可以让老刘排饭，和他愉快道别。
肖白很不耻文图这种在自家老窝里守株待兔的行为，准备等他进门了言语数落一番。
很快，文图推开了门，还是万年不变的木然脸。
“文图兄弟，大哥说你等我多时了……何必呢，我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直接去衙门里找我就是。”始一进门，肖白抢先说道。
文图不慌不忙，站在门口先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顶头上司抬手一礼，接着才关了门走来肖白身边，一本正经坐下，一本正经回道：“肖白兄弟，我前天去你们衙门找了，不过没好意思下去。”
没好意思下去是什么意思？梁上君子吗？
“你？”
“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又想到你时常标榜自己是体面人，所以我在你们衙门的某个地方静静考虑了很久，最后觉得还是先别见了。”
“什么意思？”
“需要说明白吗？”
“还是不要了。”
肖白终结话题，不想再回忆前天后院里的行为，顺便忽略了文图不大光彩的行为。
幸好来的不是刺客，不然后来……此时，他心里竟还有点奇奇怪怪的小确幸。
接着，他让了让，文图在旁边坐下，之后对方再无言语。
瞧他俩安静下来，坐在对面的李无道继续话题。
如今，随着云州被琴川侯的势力占据，中央军部队过去对垒，京城里有名望有实力各家大族也跟着起了小小的变化，变得没当初那么焦躁了，城里的物价也慢慢稳定下来，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那般古井无波。
不过，消息真正灵通的那些顶尖势力和家族却在暗地里做着准备和打算，像马家就在之前将他们商会的某几项业务开展到了西北地域，还有前军令部最高长官常凯申，也将族中子侄安排到了西北为官，当然，他们走的肯定是正当程序。
“谁赢他们帮谁？”肖白明了。
李无道轻轻点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那些势力精明得很。”
“陛下不追究吗？”
“怎么追究？战场上打不赢，陛下自身都都难以保全，何况现在还要仰仗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有道理。”
肖白囫囵回应。
风云激荡的大混乱时代，出身和选择同样重要，甚至选择还愈发重要一些。
“大哥，茹我冒昧问一句，你选择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