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朝堂里已经定下全力保卫直接控制区,而拋掉云州不管的方案,楚二哥的中央军七万多人此番过去,其实不能算作出征,倒是叫扎紧篱笆防御差不多。
“二哥,我知道了,现在各地割据的状态已经打成明牌了是吧。”
“是的,国中情势发展到现在,差不多算明牌了,而且传言最近一次御前会议上,定下了中央朝堂延缓向另四大边境军团拨付来年军费的议案。”
“二哥,我敢担保,这个议案一定不敢公布明示出来,只会找些蹩脚的理由拖延或者少付或者不付另四大军团的军费,像财政困难啦……共克时艰啦……京城各大部部长们都拖了很久工资,而且待遇减半啦……”
肖白背着手,站在办公室中央,学着那些上位者们的样子,拿腔拿调,惹得楚飞云忍俊不禁,又要跳过来捶他。
“小弟,虽然你学得很像,但我还是要说,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因为财政确实困难,时局确实艰难,而且有些弱势部门里,人员薪水这块已经砍掉大半了。”
“知道,我们守备衙门就是弱势部门中的一个,我和李梅的薪水好久没有足额发放过了,至于后面大营里那批军衔更低的军官们,比我们还要凄惨好多。”
肖白叹了口气,每次和二哥见面,总免不了诉苦,都快固定成习惯了。
不过,面对他的诉苦,楚飞云早已见怪不怪。
现在,上京城里好多公门中人因为待遇下滑,口里叫苦连天,实际生活水平却不见下降多少,而肖白没有满天下叫苦还长得高又壮,那些守备士兵也个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根本就不像在苦日子的样子。
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进了公门,有一份旱涝保收的薪水,在这样混乱的年月里总比普通老百姓日子好过……守备衙门肯定算公门,多少都领了上头拨下来的经费,吃好不至于,饿肚子肯定是不会的。
“小弟,说回之前,如果来年四大军团的军费真的拖欠了,会有什么影响?”不想和肖白纠结后勤保险问题,楚飞云将话题折回来。
肖白白眼一翻,摊摊手道:“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士兵心里都有一种特朴素的观念。”
“什么观念?”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如果当了兵却不发饷,那就用手里的武器去搞粮食。”说完,他看着楚二哥,又损道:“你也是在军队系统里待了这么年的人,竟然连士兵们这点心思都不知道,失察啊!”
楚飞云愣着脸无以反驳,最后只能老实承认,他确实不了解士兵们会有这种心理,因为他从中央军事学院毕业后即分配到了中央军,号称军费最足,装备最精良,士气最高昂,荣誉感最强的一支部队。
对此,肖白很不客气的评价:“你们能够岁月静好,是因为有整个国家的财赋为你们负重前行。”
听完评价,楚飞云好半天没言语。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维持一支军队的消耗是巨大的,莫说在战时,就是和平时期,每天消耗的银钱就像流水一样,身为中央军第一军军次领的楚飞云当然了解。
“小白,如果拖延军费或者少付军费,他们会立马反叛吗?”
“这倒不会,顶多占据实力能笼罩的地盘,然后当个土皇帝,除非像西北那位一样,舍得一身剐,敢把那啥拉下马。”
“那啥是陛下。”
“你说的,我没说。”
“欠揍!明明想背刺,却还要反装忠。”
说到这里,严肃脸的楚飞云忽然笑了。
“二哥,军国大事就让够得着的大人们去考虑吧,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行。”肖白跟着笑了笑,适时总结。
楚云飞点头,就像他的口头禅……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极限操作,丝血反杀,秀满全场,誉满天下,抱得美人归,再开个杂货店,生一窝娃娃,享受世界和平亲人陪伴的究极幸福……
打住国是不谈,两人顿了顿,趁空聊起家事。
“小弟,最近你去看过大哥没有?听说他一直在部里住,都没回过城东北那处小宅院了。”
“去了,大哥挺好,也挺忙的。”
“这就好,我还担心没人管着,他会颓废呢。”
楚飞云笑,肖白也笑。
楚飞云认为大哥夙夜奉公,为国分忧,乃是救苦救难,力挽狂澜的一代英豪,肖白知道无道大哥暗里在扩充监察部队,培植亲信人员塞入地方各州,还有制造一些不可详说的意外事件,以后起事,恐怕闹得比他还要大。
唉!生在帝国,长在帝国,但愿大混乱不会真的到来吧。
肖白心下叹了口气,看着毫无知觉的楚二哥,有些替他担心。
……
……
楚飞云在守备衙门正使大人办公室逗留的时间不算长,约摸一个钟的样子,待他要离开的时候,正是午饭前一会,肖白打算留饭,被他婉拒了。
婉拒了留饭,直接拒绝了相送。
看着楚二哥走出衙门口,跨上骏马,肖白遥首行了一个军礼,心中感念此去经年,不知何日能再见。
中央军暂时有足够兵力加强防御扎紧篱笆了,楚二哥和他的第一军作为精锐中的精锐,自然得去前方壮其威势,让对方不敢再次贸然扩张,而肖白也在等待海边的消息和一纸调令,做他自己必须得做的事。
……
望不见人影后,又独自静立了一会,肖白终于转身,带着惆怅从衙门口回来。
只是,才走到进后院廊道口位置,身后一股幽香传来,让他又停住了脚步,还吸了吸鼻子。
“梅姐,你跟我这么久,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小白,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呀?”
李梅从廊柱后面闪身出来,动作略微俏皮。
肖白回头,看着她,撇撇嘴道:“我好歹也是晋入三阶卓越境的武修高手,能被你跟踪还发现不了,那我这二十多年的苦修还不如去喂狗算了。”
李梅呵呵笑,笑得更加俏皮。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埋汰自己,我不过是想听听你和楚大人说了什么……你知道的,办公区域就这么大,楚大人又那么耀眼夺目,我不注意都不行。”
“梅姐,自重!楚大人已经心有所属,你也有护花使者了,可不能胡乱犯痴。”
既然李梅不正经说话,肖白也懒得正经,反正现在肯定是她比他着急。
见肖白摆起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模样,说话还邪性得很,李梅终没熬住,呸了一口,直接问道:“楚大人要离开上京城了吗?”
只要不是具体的行军布阵图,中央军移防不算秘密。
“梅姐,告诉你吧,中央军准备调十万人马去前方堵漏,楚二哥作为第一批移防前方的部队,后天从城外的中央军本部大营出发。”
“一下十万人!中央军扩军方案完成了?”
“没有,不过照这种速度,应该快了。”
肖白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去后院里。
李梅赶忙追上来,和他并排。
“梅姐,你是不是还想打听楚大人?可是他都走了呀!而我也仅仅知道这么多,毕竟后天会发生什么事,只有大后天才知道。”
“不想,你说的很有道理,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后天才知道。”
“那你还追我?”
肖白很无语,虽然李梅熟女魅力爆棚,可他却也是恪谨守礼的正人君子,这样挨着一起并排往后院走,既失了上司与下属的规矩,还会被人误会,特别是她的护花使者托马斯,为人忠厚本分,这不是扎他的心嘛……
“李梅小姐,肖白先生,你们好哇!”
“刘伯烧好饭了,不过他说你们到这时候还没从前面回来,叫我过来看看。”
想托马斯,托马斯到。
看到廊道尽头的人墙,肖白赶忙低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心中有愧。
李梅倒不像肖白会给自己加很多内心戏,她看着廊道尽头,柔声告诉:“托马斯,今天公务繁忙,加上我和肖白大人讨论一些事情忘了时间,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李梅小姐,等一等不碍事!这事说起来也怨我,没有早一点去提醒你,要不然你和肖白先生就不会忘了时间。”
托马斯的眼神始终集中在李梅身上。
看他这样,肖白内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轻,最后烟消雾散。
托马斯这家伙,除了忠厚本分,还很迟钝,大概率不会知道扎心是种什么感觉。
等到两人走来,三人一起经过天井,往刘老根居住屋里走去,准备干饭。
下午,饭后睡醒,无所事。
晚上,晚饭后,按往日经验更加无所事时,武画捧着肚子,迈着小碎步,突然杀到了。
“知道吗!知道吗!中央军本部人马后天向云州前线进发,要打仗了!”
“武兄,别一惊一乍,什么要打仗了?你别听风就是雨,到处传播无根无据的小道消息。”
“肖白兄弟,此消息千真万确,我今天在财政部经济委员会例会休会间隙听武家大小姐说的。”
“那个男人婆?她和她爹互相嫌弃得紧,知道个屁。”
被肖白好一顿驳斥,武画面上兜不住,皱着眉头嚷道:“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如果后天中央军会向云州方向进发,你输我一千……一百块,反之亦然。”
“武兄,到底是一千还是一百?”肖白想笑,看武画临时减少赌注,知道他气势上已经弱了,现在不过是癞蛤蟆垫床脚——硬撑。
“肖白兄弟,咱们关系亲厚,我也不想你赔得太惨,就一百吧。”武画勉强解释。
“行!一百就一百,我接受这个赌局。”肖白点头,眼珠一转,又说道:“不过你这赌局不够完整,只有关于中央军人马是否向云州方向开拔的,没有后续是否会打仗的。”
武画挠头:“有区别吗?都开过去针锋相对了,肯定哪天就会打起来。”
肖白笑着反问:“真的吗?你确定?”
武画想了想,微微点头。
肖白一拍手,循循善诱:“要不我们再打个赌,赌会不会打仗,怎么样?”
听着有些意思……武画又想了想,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