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阿发?”老兵盯着来人,手上松了松后,忽而试探着问了句。
对面男子轻轻点头,也试探着问道:“你是……阿恭?”
老兵点头。
沉默,良久的沉默。
最后,终究是对面人开口叹了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你都这副模样了,却还是那么的……好酒。”
“现在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走吧!念在曾经多年的同僚之谊,今天我就当没见过你。”叫阿发的男子继而又冲老兵摆摆手,然后转身,换成背对他后说道。
老兵默然。
当年他们保龙一族的四大密探分散之后就未再见,已经小二十年了。
“那……这酒?”
“我说过,我今天没见过你。”
老兵咧嘴一笑,放下手,拱手抱拳,道一声谢谢后,重新将放下的酒箱又扛上肩头。
“阿发,我如今在守备大营里住着,空了可以来找我叙叙旧!”
“我在宫里待久了,出去会不习惯。”
“也是。如今你身份尊贵,还改了名换了姓,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阿发了!”
“不是。好吧……”
对面男子身子颤了颤,想要摇头反驳,最后却还是无奈点了点头。
“那下回我还来的时候,阿发你能不能继续当没看见?”老兵瞧着对面人口气松动,又半开玩笑的讨价还价起来。
“滚蛋!”
“得嘞!”
老兵讪笑着见好就收,知道他大概下来再偷跑来,对面人肯定也不会为难他。
“那回了啊!你忙你的去,不用送我。”
摸着来时的路线,老兵从对面人身边经过时停留一瞬,嘟哝道:“你修为更加深不可测了,真个交手,我只怕走不过三百招。”
曾经保龙一族的阿发面上抽了抽,鄙夷回道:“你也更加不要脸了!真个交手,三十招解决你。”
老兵撇撇嘴:“我现在是残障人士,你赢了也胜之不武。”
阿发没再就此无聊问题纠缠,不耐烦挥手告诉老兵,说道:“例行巡逻的禁军就快到这边了,你啰啰嗦嗦的还不赶紧滚蛋!”
老兵:“还是恁个臭脾气。高手了不起啊?皇族了不起啊?”
阿发:“我不想扯淡。告辞!”
曾经保龙一族里恭喜发财中的阿发攸忽一下,突然消失不见。
“卧槽!来无影去无踪,比之当年四大绝世高手月圆之夜决战紫禁之巅的时候都不遑多让了。”
望着身边空地,老兵摸摸鼻子,觉得此生只怕都不能追上曾经同僚的步伐了。
……
……
皇城外,中央大街上,京都守备军一行驾着马赶着车,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走着。
今日众人酒足饭饱,得了奖还得了钱,兴致勃勃。
肖白没有骑他的乌骓马,将马儿套上了车,接了来时老兵的活,坐在车辕上帮着赶车。
车厢里,载着睡得正熟的佳琪和招娣小妮儿。
现在时近晚饭前,近冬的太阳在此时候都没了威力,照在人身上不大暖和。
因为厚呢军服给了佳琪防寒,坐在车辕上的肖白身着单衣,被顺着街道的冷风一吹,感觉身子微寒。
“佳琪啊!你咋个还不醒呢?”
肖白迎着冷风,打个喷嚏,寻思着再这样下去弄不好明天可能也要扎一针了。
所以,他挥一挥手,示意骑马的下属们上前先走,不用等他的马车,他要回车厢里看看情况,看看能不能将手下大妹子的衣服扒了。
“老大!俺们不走,俺们不许你趁人之危!”
“就是!大姐头酒醉熟睡,保护她不受侵害是我们众位兄弟义不容辞的责任。”
“尼玛的!那你们谁扒一件衣服给老子穿上?”
肖白怒骂一句,想要跳车打人。但这些瓜皮们很机灵,总是远远缀着,停停走走,不给他机会。
最后他没法,只能当着大家的面,掀了车帘子查看车内情况。
“卧槽!老家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车帘掀开,车厢大敞,里面除了在一边和衣而睡的佳琪和招娣,还有另一边正在闭目打坐的老兵,也不知他几时溜上的马车。
见肖白问起,老兵眼皮微睁,平静回道:“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这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这里,不来不去。”
肖白恨恨咬牙,大吼一声:“说人话!”
见肖白生气,老兵忽而歉意一笑,脸上褶子开花的说道:“小老弟!实在抱歉,我去会了故人,一时走得急,请原谅则个!”
肖白:“故人?那车厢里这箱酒是怎么回事?一百年的六粮液,可比咱今天宴会上喝的五十年羊圈山档次高多了!”
老兵嘿嘿笑,回道:“这酒自然也是故人送的。故人说他如今混大了,这几瓶小酒不算事,想喝就去他那边顺点。”
肖白看了一眼老兵,又看一眼他脚下放的高档玉液,疑惑脸说着:“你这故人可不是一般人啦!窖藏百年的六粮液,除了皇宫里传说有,就没见有流入市面上的。”
老兵听肖白说话,知他识货,竟然更是得意非常的拖长音唱道:“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吹。一杯你开胃,二杯你肾不亏,三杯五杯进了肚,保证你的小脸啊,是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
“保证你的小脸啊,是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其实就是那个二锅头,兑的那个白开水。”
肖白接口出声埋汰,打断老兵勃发的兴致。
其实他才懒得关心老家伙在哪弄的什么酒,他关心的是这种其走也匆匆,其来也忽忽的行为对他心灵造成的伤害。
难道老头不知道他刚才在车辕上冻得鼻涕眼泪横流嘛……
在两人搭话对唱的当口,车厢里睡过一会的招娣忽然睁开眼眸,问了句,“什么玉液酒?什么开胃?”
“妹儿!你睡你的。没有玉液酒,也没有什么开胃。”
肖白扶额,感觉老家伙神鬼莫测的带酒上车真真不可饶恕。
这时候,不远缀着的瓜皮们也发现了车厢里的老兵,都驾着马逐渐围拢过来看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