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久珲固执迂腐之余,自也守言信诺,那些话本多半就堆在含玉轩某处。
“三弟是来寻那个的啊,”尚无忧恍然大悟,“夫君攒了两大箱话本子,又不看,每逢双月日头好时还要拿出来晒,原来是予三弟的啊。”
“嗯…”桑久璘稍觉不好意思,“我之前时常靠话本打发时间,近两年不太得空,便叫大哥暂且帮我收着,倒是劳繁嫂嫂了。”
“这倒没什么,”尚无忧捂唇浅笑,“闲来无事时,我也看过三五本,倒真挺有意思的。”
“嫂嫂喜欢随便看,都是自家书斋出的书,”桑久璘也笑了,“别看大哥正经古板,以前也喜欢看话本子呢。”
“真的吗?”尚无忧略感惊奇,“可我从未见过夫君看过那些……”
“嫂嫂,这可是你小瞧大哥了,他拿回来的那些,绝对是他看过挑过的,要不他哪放心往我那送?”桑久璘倒没什么意见,可以滤过一些不良书刊,也不会出现文笔太差,内容离谱的话本。
“若真是这样……”尚无忧浅浅一笑,转回话题,“三弟既然是来找书的,我叫人把那两箱书搬去缀玉轩。”
“今儿下雨,还是算了吧。”桑久璘劝阻道,“我随意挑几本便可,待哪日晴了,再让人将嫂嫂你看过的,不喜的送去我那便可。”
尚无忧点点头,笑道:“那便谢过三弟了。”转头吩咐身边丫环,“春黛,叫人把书箱搬过来。”
春黛应声退下。
桑久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瞟了一眼窗外小了些的雨,又去看桑庚洁:此时的桑庚洁正坐在地毯上,小手扒着一盆米高的盆栽,这盆栽上还罩了层薄纱。
桑久璘离得远,又罩着纱,看不清纱中栽得是什么,一时有些好奇,更好奇的是,这么大一盆盆栽,怎么放到桑庚洁的房间了?
不懂就问,桑久璘直接开口:“无忧嫂嫂,小洁儿这儿怎么种上树了?”虽罩了纱应该不会戳到桑庚洁,但小孩子实在说不准,更何况,花盆可是实瓷重土,也不怕孩子磕着?
尚无忧看了一眼,笑道:“前两日小师弟小师妹捉了几只蝉来哄洁儿玩,见洁儿喜欢,便搬了盆矮木养着。”
桑久璘恍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好似听见蝉鸣,还说这雨天哪来的蝉呢?”口中这么说着,但看看这间不大,但满满是毛毯绒垫铺裹着的房间,突兀多了个白瓷盆栽,不由感觉到这对父母心大。
不过倒也能理解,这两人都是第一次做父母,不太懂事也应当。
这间婴儿房,是尚无忧在孕期,尚静月帮忙置办的,地面边柱,家具床铺,裹的不是藤草,就是软垫,可以任桑庚洁在这儿打滚玩耍而不必担心伤到她。
显然桑久晖,尚无忧这夫妻二人,就有些不够细心了。
尚无忧笑的满是慈爱:“洁儿倒是爱听这声。”
小师弟,小师妹年龄尚小,这夫妻二人也不够懂事,桑久璘犹疑着,该怎么把这盆栽给挪出去?
“倒是不知栽的什么树?”桑久璘边问边想,“这隔了层纱我倒看不太清。”
“倒不是什么珍贵的,只一株忍冬。”尚无忧答。
桑久璘来了主意,也不提蝉:“忍冬清香又好看,小洁儿不会没事就扯两朵塞嘴里吧?”
“这倒不会,洁儿文静乖巧,又有纱隔着。”尚无忧夸了女儿一句。
“这倒也是,”桑久璘点头,“这要搁我小时候,说不准连枝带叶就塞嘴里了。”
尚无忧忍不住轻笑:“三弟小时候这般顽皮的吗?”
“那是,”桑久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以娘绝对不会在我房里放些花草瓶罐,不管是伤着我了,还是伤着这些物什了都不好。”
尚无忧又捂唇轻笑,却突然一停,若有所思,随后正色道:“多谢三弟提醒。”
“提醒?”桑久璘一脸“茫然”,“什么啊?”
尚无忧犹豫一下,没有挑明,正巧此时两名婢女,搬着长约一米的书箱停在门前,便顺势转移了话题:“书来了,三弟请便。”
“那便多谢嫂嫂了。”桑久璘一抱拳,便起身来到门前,开箱捡书。
桑久璘没细挑,只挑着单本,上下册,一二三四五地拿了几套,才转身面向尚无忧告辞:“嫂嫂,我急着回去看话本,就不久留了,改日再来看你与小洁儿。”
“三弟自便便是,洁儿也差不多该午休了。”尚无忧应道。
“嫂嫂,我便先走了。”桑久璘说完,抱着书走了。
此时雨小了些,桑久璘一边抱着近十本书,另一只手撑着把油纸伞,晃晃悠悠地,边赏秋雨边走回自己院子。
此时不过初秋,树木仍绿,淋了半早上的雨水,反而显得十分清新,空气透着清爽,一别前几日的闷热。
早上刚起时雨很大,又耽误了练武,桑久璘便没留心院子里的景色,此时雨小了,听着淅淅沥沥的声响,看到浓绿白花的桂树,树下挂着艳紫的葡萄,才体味到几分惬意。
到底抱着书,桑久璘并没有去雨下走一走,体味一下点点清凉雨水的意思,驻足片刻,便继续往缀玉轩走去,不过心里已经想好今天该怎么渡过了。
出门前,桑久璘吩咐过自己去哪,既然桑久璘没派人回来说自己要在含玉轩用饭,自然有人等着他。
离缀玉轩还有二三十米,守在院门口的小丫环就跑进院子通禀,等桑久璘到时,门前守着的人已经变成了珠儿雨儿。
“公子,”珠儿很自然的接过伞,替桑久璘撑着,并道,“屋里已经准备了热茶,请先至客厅稍坐。”
“嗯。”桑久璘点头,向屋里走。
“公子,”雨儿则低声说道,“雨儿来拿。”接过桑久璘怀中抱着的书,单手却拿不稳。
“小心些。”桑久璘扶了一把,倒没再把书拿过来,嘱咐一句“你抱好。”又另叫了守门的小丫头,“香草,给雨儿撑伞。”以防话本淋湿,这才向中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