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卓知道桑久璘对自己的武功没什么信心,但没想到他这么没信心。
原本桑久璘习武,就是为起个强身健体的作用,并不指望他练多好,在桑家一辈子,不用他出手,自可保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哪怕要出去玩,多带几个保镖护卫也行。
谁知他心血来潮,非要自己闯荡江湖不说,还死活不带人,说得多了还要离家出走。
要不是又湘和子保底,桑家真把桑久璘关起来也不许他这么跑出去。
可就算如此,那也是各种训练齐上,武功再不能应付了事,不说一定要多厉害,也不能随便一个会武就能欺负他,要敢出手才行。
所以,当初才会叫来徐迟教桑久璘如何招架,如何出剑,只是看来效果并不好。
更残酷的训练桑家不是没有,到底不忍心对桑久璘使罢了,现在只能多训训他。
算一算,桑久璘现在仍是三流的内功底子没错,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也算练了十年武,加每个月药浴一回,底子差一点也差不少多少。
再加上出门前急训的一个多月,现在又加强训练的半个多月,内力差不多已算二流(差不多十年内力,根骨好天资佳,修一抵三抵五抵八也是常事)。
真要切磋,桑久璘发挥出八九成实力,打一个珍珠轻松,打两个也多半能平手,可桑久璘连试试都不敢。
桑卓觉得,自己似乎该培养一下桑久璘对自己武功的自信。
桑久璘根本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可以直接放假了,他对自己武功的概念,还停留在面对黑林寨大当家的刀反应不过来,以及掉洞里跳不出去……
后面那个就算了,前面那个不该是心态问题吗?跟武功有什么关系?
桑久璘只顾着计算着日期,今天是十月廿九,到冬月初九,还有十天。
第一次练功坚持这么久,还真有点成就感。
九天后,冬月初八。
桑久璘看着对面二女,扭头,“祖父,真要打?”
“废什么话?”桑卓不耐烦,“快打!”
“哦……”桑久璘迟疑,“你不会反悔吧?”
“你再不动手,我现在就反悔!”
“好好好……我现在就动手!”桑久璘拔剑,“出手吧!”
“还请公子先出招。”珍珠二女可不敢先动手。
“让你们出手就出手,快点。”至于桑久璘不先出手的原因——他之前只“被练过”招架,还真不知道出手该怎么出?直接刺心脏脖颈会不会太狠了?
珍珠还在犹豫……
“桑久璘,连出手都不敢,你还是再练几个月再说!”桑卓激他。
桑久璘听了这话,只好出手,至于刺哪?管他呢,珍珠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桑久璘剑指的珠儿没反应……不知道怎么反应,珍儿拔剑挡下这一击,桑久璘顺手挥剑向珍儿……
桑久璘赢了,或者说算是赢了。
珍儿还好,珠儿有些拘束。
要正常对敌,当然先干掉束手束脚的,再与另一个一对一。
桑久璘嘛,有这想法,没这心态,所以成了桑久璘与珍儿一对一,珠儿从旁骚扰……
当桑久璘一剑刺向珍儿脖颈,而珍儿无法及时格挡,就连仰头侧首都来不及,要不是桑久璘下意识偏转了剑锋,珍儿恐怕就命丧于此了。
桑久璘在珍儿颈侧留下一道血痕,不重,但若不及时止血,恐怕也会丧命,桑久璘便被这伤这血吓住了。
这时珠儿若出手,败的只会是桑久璘,但珠儿不敢,所以桑久璘赢了。
给珍儿处理好伤口,桑久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放水的珠儿不提,珍儿肯定是自己打败的,若不是自己不偏手,珍儿就死了,肯定不是放了水……也就是说,自己真的赢了——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桑久璘并没有细思,虽有些不可思议,但毕竟是桑久璘一招一式,用汗水换来的。
至于桑卓点评的,什么“不能操控自如”啦,“被这点小事吓到”啦之类的,桑久璘就当没听见,这些都不重要,至少比以前强多了!
终于放假了,桑久璘开心了,决定从好好睡一觉开始。
桑久璘好好洗了个澡,将自己一身药味汗水洗干净,然后躺在新换的被褥上,一觉睡到第二天午时,才慵懒地起床梳洗,吃些午饭,懒得骑马,叫人套车送自己回桑家。
至于珍珠,桑久璘只带了珠儿回去,珍儿先留下,等过几天伤好了再回,桑久璘身边不缺这一个伺候的人。
桑久璘回桑家后的第一件事,是去看乌骓,近一月未见,乌骓见到桑久璘十分兴奋,直往他身上蹭,还将他往外推。
“好啦好啦,”桑久璘摸摸乌骓,“我知道你想去外面跑跑,没问题,不过等我先准备一下好吗?”
“律…”乌骓又蹭了蹭桑久璘,便调头跑回马厩,冲菊引叫唤,催她给自己上鞍。
“乌骓,我去换件衣服,一会儿来接你。”桑久璘说了一句,见乌骓回头冲自己打了个响鼻,才放心离开,否则它生气闹脾气了,自己还要一阵儿好哄。
“璘弟,你回来了。”换完衣服刚出卧房的桑久璘,看到中院多出了个桑久琰,见自己出来便对自己说。
“你怎么不在书房?”桑久璘随口问道,“特地来找我?”
“嗯,”桑久琰点头,“我现在管着千璞玉坊,昨儿才去过,不用去得那么勤。”走近两步,“听说你武功大进?”
“嗯,”桑久璘也点头,“大概能打过珍儿珠儿之一了。二哥,你再混下去,说不定我就能揍你了。”
“这你就别想了。”桑久琰拍拍桑久璘,“你以为只有你会努力?”
“所以你努力了?”桑久璘惊奇道。
桑久琰会每日练功习武,但就像固定安排的工作,没什么积极性。
“不是你让爹多训训我吗?”桑久琰拉下脸。
“没办法啊,”桑久璘拍回去,“见了那些厉害的,才知道你太弱了。”
“我看你是知道自己弱了吧?”桑久琰嘲讽回去。
“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桑久璘倒不在乎,看向桑久琰,继续刺他:“以前觉得你厉害,是我眼界太小了。”
桑久琰额角绷出青筋:“我这个荆琼年轻一代第一人,是我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好不好?”
桑久璘惹了事,或者事惹了桑久璘,一般都是桑久琰收尾的,也因此与不少人动过手,打伤是常事,还废过几个人。
桑久璘继续点头:“‘荆琼’,‘年轻一代’。”
桑久琰忍不住伸出拳头,“至少我肯定,我现在肯定能打得过你!”
桑久璘目带怜悯,看着桑久琰:“你敢动手吗?”
桑久琰放下拳头,他忍。
“二哥,”桑久璘安慰似的,再度拍拍桑久琰,“你要没事儿,我骑马去了。”
“等等……”桑久琰拉住,“你不去看看你侄女儿?”
“说得好像不是你侄女儿一样。”桑久璘吐槽一句,“侄女儿可以晚上看,我再不去乌骓该闹脾气了。”侄女不用桑久璘哄,乌骓可是非桑久璘不认。
桑久琰没放手。
桑久璘明白了:“要不你干脆直说,还有什么事?”
桑久琰这才松了手:“听说你学了全套《溯源剑法》?”
“你还听说?”桑久璘又刺桑久琰一句,然后点头,“没错,我都学了,你要想学,你问问爹,让爹教你。”
“我问了。”桑久琰不堪回首。
“嗯?”问了,然后呢?不教?不可能,桑久琰才是正牌嫡子。
“……”桑久琰张张口,难以启齿。
“你要不说我走了。”桑久璘作势要走。
“我说…”桑久琰犹犹豫豫,“爹…爹……”
桑久璘黑线:“你要叫我爹吗?”
桑久琰恼火,“胡说什么?”这回干脆了,“爹让我跟你学《溯源剑法》。”
“爹脑子没问题吧?”这是桑久璘的第一反应:我还能教人?
桑久琰也无奈:“爹说他忙,没空教我。”
“……”桑久璘一阵无言,然后提议:“要不让祖父教你?”
“我不想和你一起学。”其中的差别待遇让人嫉妒。
一个轻轻松松,学了就行,一个稍有不对,便是斥骂,说不定还会上手,桑久琰坚决不与桑久璘一同学习。
“要不,”桑久璘又出主意,“你趁我这几天不在,去跟祖父学?”
桑久琰黑线:“你觉得祖父会专门教我?”
“应该…会吧。”桑久璘有点心虚,“比如求求祖父?”
“会什么?”桑久琰为自己从小到大的遭遇掬一把同情泪,“祖父没揍过你,全家都没揍过你,我敢纠缠,祖父就敢揍我!”
桑久璘更心虚了:“那,你跟我学?”
都说到这份上了,桑久琰也就豁出去了,点头:“我跟你学。”
“万一我教错了……”
“爹会纠正,至于你,祖父会再‘教’你的。”桑久琰勾了下唇,不知道桑久璘会被怎么‘教’?想想就解气。
“这不太好吧。”桑久璘不想承担这份风险。
“爹已经决定了,祖父也同意了。”
那也就是说:“我的假期呢?”
“嗯…大概,没了吧……”桑久琰装作同情,拍拍桑久璘。
桑久璘当时就不想理桑久琰了,他要骑马,他要散心,他要远离这人心险恶的一家子!
但很可惜,哪怕跑了一下午,也没让桑久璘心情好转,拖到吃完饭,甚至开始考虑着要不去楼里住一夜?能躲多久是多久。
最后还是算了,桑久璘能躲,桑家人也能抓,总不能为几天假期离家出走。
回到家,桑久璘也没心情去看小侄女儿,直接回自己院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