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想,似我这般手段,若守不住原则底线,何须巧取?我一钱银子不出,耿家难道敢不给我?!”
“我这人做事,历来不做则罢,做则做绝。我若豪夺,一钱银子也不会给;给银子,便不会少他一分。”
“耿家败落,庄园荒废已久,挂牙行半年脱不得手;我出五千两,已是大大超出其原本价值。只因我施展手段,一夜焕然,便教人生了贪婪之心。”
“那耿去病也不知哪里来的脑病,竟伙同道人施邪术害我。凤擎天,我若显露了本领豪夺庄园,那耿去病又怎有胆子跟我玩儿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说了几句,赵景阳摇头:“若非看你一身正气,我将你一掌打死了账,何必与你废话!”
凤擎天沉默半晌,说:“我从江南来,路中遇刘书生,他言及青梅竹马为你所夺,泣涕横流教人怜悯;又至县中,打探到种种流言,笃定之才来登门,找你要说法。”
“你竟一言不合,便将他杀死。只怪我本领不济,拦截不及。”
“那刘书生上有老母在堂,你杀了他,其母何以奉养?”
赵景阳闻言,失笑摇头:“其母何以奉养,干我何事?他自上门寻死,莫不成我还得为他考量?凤擎天,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他污蔑我时,就不曾想过会被我杀死?老母会无所养?”
凤擎天默然。
赵景阳道:“你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真侠客也;惜乎为人所欺。实是你修为不到家的缘故。虽是武圣,但神魂境界稍低,不能感应人心善恶。”
凤擎天实打实一尊武圣,但神魂的境界,却不及九叔,勉强跨过武圣这道门槛。若换成九叔,绝不会轻易为人所欺!
赵景阳与凤擎天说这么多,实是怜惜人才。看得出,这位剑神,所修之法,并不高明,于神魂一道有些欠缺,却生生修成武圣。且行侠仗义、一身正气,这样的人,正是瞌睡来了送的枕头。
“说不得还有那城皇从中蒙蔽——否则事发昨晚,今天一早怎就传遍了县城?”赵景阳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你今日败于我手,我不杀你;但你须得留在我这庄园三年,三年内不准踏出一步。若三年之后,你还认为我赵景阳十恶不赦,便自离去,我不拦你。”
凤擎天一听,道:“败于你手,是我本事不济,无话可说。然则我有要事,若拘禁此处,违我本心!”
随后赵景阳才知道,凤擎天所谓要事者何。
原来凤擎天在江南金华府发现了一头大妖,此妖食人,殊为恶略;他找上门去,却只得平手,无法剪除。
实因手中剑器凡俗之物,难破大妖本体。
思及二十年前江湖旧事,这才找到少原来。
“二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位绝顶高手,唤作独孤破天;此人横行江湖,难有人制。由是各路高手联合起来,与之一战,却皆败在他手中。他将各路高手的兵器搜集起来,找了有名的铁匠唐胖子,最终炼成一块玄铁。”
“江湖中人刀头舔血,兵器皆杀气腾腾;有一个道士告诉我,若寻得这块由江湖各路高手的兵器合炼而成的玄铁,将之打造成一口剑器,必破大妖之躯。”
“我多方打听,得知玄铁在少原一带,这才循着线索找过来。”
“金华府那头大妖肆虐食人,我须得尽快找出玄铁,造得利器,杀之以正天下!”
赵景阳听罢,恍然道:“原来如此。”
却话音一转,道:“是什么大妖,教你这位剑神,也觉棘手?”
凤擎天道:“是一头千年树妖。此妖乃是一株槐树,不知何以成精,拦在郭北县郊,专吃过往行人。”
“此妖本体坚固,又依山林为凭,实难诛灭。我与它战了三天三夜,也拿它不住。”
他说:“因我手中剑器乃凡俗之物,便寻到它本体,也只能伤而不能杀;一击不死,那树妖便会遁入山林。教人颇为恼怒!”
凤擎天的剑器,的确不怎么样。赵景阳一指头,就给弹断了去。
若逢着躯体坚固的大妖,这等剑器,实难伤之;怕也是亏了他剑意强盛,否则恐怕伤都伤不得那妖物。
赵景阳便笑道:“你既为求剑器而来,我倒是有个主意。”
说:“所谓以江湖高手兵器所炼之玄铁,铸成剑器,是否能杀树妖,怕是不能确切?”
凤擎天点头:“自无确切,但我没有别的选择。”
赵景阳道:“如此,我给你个确切如何?”
凤擎天一怔。
赵景阳道:“法器、法宝,我赵景阳多的是。你看此剑?”
便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口剑器——这剑与常剑不同,乃只巴掌大小,呈梭形,黄铜色。
只见他元罡一催,这梭子般的小剑立时绽放锋芒;凤擎天禁不住眼睛一眯,只觉这道锋芒,仿佛要把他连着神魂一道切开了去!
他瞬即瞪大眼睛:“好剑!”
赵景阳哈哈一笑,翻手收了这梭子,又换作一颗金灿灿的丸子:“再看这个。”
又催元罡,金灿灿的丸子舒展开来,化作一缕活灵活现、游走不定的金线,绕着赵景阳来回转悠。
这金线细如一缕光,灵动仿佛活物,锋芒内敛,倒给人一种温润之感。但凤擎天是剑神,立时便察觉到这一缕金光之中,蕴含的无匹锋芒!
这也是一口剑器!
“飞剑跳丸。”赵景阳笑道:“那未可知的玄铁,与我这飞剑跳丸,相较何如?”
凤擎天半晌无言。
说:“果然凤某眼皮子浅...阁下拥有这等宝物,何必巧取豪夺区区一座庄园?”
却是扯回头去,摇头道:“是我错了。”
赵景阳哈哈大笑,扣桌弹指,梭形飞剑与金灿灿剑丸皆飞至凤擎天面前:“自选其一。”
凤擎天见状,正色摇头:“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打上门来,你不杀我,已教我感激不尽;却还赠我宝物,我如何敢接受?”
赵景阳道:“照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便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凤擎天吐出口气,与赵景阳走出客厅,一路到中院,进了瀚海阁。